第五十九章 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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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一嚷起來,別說是那兩個已經上了歲數的老太太,就連夏青他們幾個也是一時沒有提防,被嚇了一大跳。
張阿姨和王阿姨本來都是熱心腸的鄰居,因為覺得朱學名實在是怪可憐的,所以才想過來看望一下,提供有點力所能及的幫助,畢竟彼此之間非親非故,朱學名腿受傷了之後更是多少年都沒有打過一次照麵,兩個老太太當然不存在對朱學名有任何虧欠的可能性,當下就被氣得臉都紫成了豬肝色。
張阿姨指著朱學名“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第二個字來,王阿姨是喘著粗氣手捂胸口,夏青擔心兩個老太太出什麽事,趕忙把她們拉著到了走廊裏。
“你們二位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他現在也是遇到的打擊有點太大了,所以情緒波動也比較劇烈,看在他最近遇到的這些事,還有他的身體狀況什麽的,你們二位可千萬別真的動氣,不值得!”夏青知道自己的這種勸慰其實並不能起到什麽安撫作用,兩個老太太也的確是被狗咬了的呂洞賓,但是這種時候不這麽說還能怎麽樣呢?指望朱學名賠禮道歉就更不現實了。
王阿姨隻是捂著胸口處喘粗氣,臉色很難看,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對張阿姨說:“我說,張姐啊,以後這種做好事兒的高風亮節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做吧,我這個人心髒不怎麽好,家裏頭孫子還小,我還想多看他幾年呢,可不想這麽早就被人氣死!行了,我先走了,以後這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張阿姨的臉色也是難看極了,很顯然王阿姨是她發給拉過來的,結果現在都不需要誰感恩戴德,但是平白無故的被罵成那樣,也確實是很讓人感到窩火。
“我啊,就是吃飽了撐的!在家裏跟我那幾隻貓一起,逗逗它們,然後看會兒電視,不好麽!我那幾隻貓就是小動物而已,我對它們好,它們都知道掛記著我,我一回家就高高興興帶出來在我腳邊蹭來蹭去的!這有的人啊,都還沒有那小動物來得懂事!我又不欠他的!”
張阿姨一邊在夏青的攙扶下往樓下走,一邊有些憤憤不平的抱怨著:“我也是怪對不起人家小王的!是我說我樓上朱家出了事,那家孩子回來以後也不知道日子怎麽過,該可憐的,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應該過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幫上點忙,也算是積德行善了,結果就把人家拉去一起挨了一頓罵!”
夏青一邊安慰她,一邊把張阿姨送到她家門口,張阿姨被氣得兩手發抖,連鑰匙都拿不住,剛一從口袋裏掏出來就被抖掉到了地上,夏青趕忙攔住她彎腰去撿的動作,主動幫忙撿起鑰匙打開門,順便把張阿姨給扶了進去。
“謝謝你啊,小丫頭!”張阿姨坐在沙發上,拉著夏青的手,又是一番感歎,“你是個好孩子,有禮貌,又尊敬老人!要是年輕人都是這樣的那就好了!”
“張阿姨,你別那麽說,我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而已,比我做得好的比比皆是,朱學名那是情況特殊,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以後也比管他!就算是處境可憐也不能那麽不懂事啊!”夏青用很維護張阿姨的口吻說。
她這麽一說,張阿姨的氣倒是消了一些下去,老太太歎了一口氣,示意夏青在沙發上坐,自己順便撈起沙發上懶洋洋趴著的一隻花貓,自己坐在花貓方才趴著的地方,把花貓放在自己的腿上,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
“就是賭氣唄,這麽大歲數了,好心好意過去看望一下,被人給罵成老棺材瓤了,換成是誰不都得覺得特別憋屈麽!”張阿姨擺擺手,“回頭那孩子要真有什麽困難,我就在他樓下,那還真能瞪著眼不管不問麽?”
“張阿姨,還是你心地善良。”夏青笑著稱讚張阿姨。
張阿姨歎了一口氣:“我也沒有多善良偉大,這小子我雖然沒怎麽打過交道,但是他爸媽以前我都認識,看在他們的麵子上,我也不能真不理不睬啊。”
張阿姨提到了朱學名的母親,夏青就順勢向她詢問起來:“那朱學名現在的這這種性格,到底是自己出了事,腿沒了知覺之後就變成這樣了呢,還是在他母親自殺之後才受了刺激,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呢?”
“這個我也說不清,他出事之後,我就沒見過這孩子幾次麵,也沒說過話。”張阿姨搖搖頭,“我估計啊,可能跟他媽媽死了的事兒也還是有點關係,其實我當初也沒想到他媽媽那麽好多一個人,感覺過日子挺努力的,不像是那種特別脆弱,特別經受不起打擊的人,結果居然說死就死了!”
“朱學名的母親那個時候為了照顧受傷的兒子,吃了不少苦吧?”夏青問。
“也不光是那個時候,她一直也挺辛苦的。”張阿姨惋惜的說。
這話之前來的時候倒是沒聽老太太提起來過,夏青頓時就來了精神,她也知道,張阿姨這個年紀的老太太,一般來說思路容易有點散,所以提到了這些就一定要盡量把話題保持在這個方向上,免得說著說著就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朱學名出事之前,他們家的日子過的也不是特別寬裕麽?”夏青問。
張阿姨搖頭:“他們家裏頭的事兒,我也說不好,不敢給人家去亂講,再怎麽和氣的鄰居,人家兩口子賺多少錢,攢多少錢,也不會告訴我對不對?
我說朱學名的媽媽當初一直挺辛苦的,是說她這個人,孩子沒出事那會兒,就一直挺拚的,他們兩口子好像以前讀書都不算特別多,所以做的也都不是什麽在辦公室裏麵安安穩穩的工作,反正我們這一片兒啊,女的在家裏洗衣做飯照顧丈夫孩子的也不少,朱學名媽媽就不是那樣的,她特別勤快!
我還真沒有問過她到底是幹什麽工作的,不過我猜啊,她搞不好是在那種工地還是什麽的,反正是那種體力活兒,挺累的地方上班。”
“這是怎麽判斷出來的呢?”夏青看張阿姨說的很篤定,便多問了一句。
“因為她身上隔三差五總帶點傷,感覺就是在外麵幹那種比較粗重的活兒,所以就總是能把自己給弄傷了什麽的那種。”張阿姨回答,“後來樓上那個小子受傷了之後,她家裏家外都要顧著,人瘦的一把骨頭似的,估計是精神頭兒不太夠用,就比之前還容易受傷,之前還不太能被人發現,不仔細留意就看不出來,到後來根本就很明顯了,有的時候臉上都有擦破皮的地方。”
聽到這個頭一回被張阿姨提到的細節,夏青頓時就繃緊了神經:“朱學名的母親以前身上總有傷麽?嚴重麽?都是什麽類型的傷呢?”
“哦,嚴重到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很嚴重,要說嚴重的話,我印象裏麵就記得一次!”張阿姨本來心情還有些不好,不過坐下來被夏青問了問,勸了勸,現在談興已經上來了,“之前還都是一點擦皮傷啊,這裏青了,那裏紫了之類的,結果那一次特別嚴重,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走路都有點瘸,就問她怎麽了,她說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當時還跟她說,這傷挺嚴重啊!兩條腿到膝蓋都變了顏色,不光黑紫黑紫的,而且還腫的特別高,那皮都黑亮黑亮的了!
她說她在外麵不小心摔傷了,我瞧著那傷要是摔得,那可真是摔得不輕,我們年輕那會兒,可不像現在的小年輕那麽嬌貴,幹起活兒來,那麵有個磕碰什麽的,但是我也沒見過誰把腿摔那麽重的,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跟她說讓她去醫院看看,她說不用,沒事,平時也總磕磕碰碰,已經習慣了,我當時還問她,你是不是工作環境有點太危險了?不行就換個工作吧,一個女人家家的,別把自己折騰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一個是自己受苦,另外一個也犯不上,家裏頭又不是沒有大老爺們兒,幹嘛自己那麽苦呢!
我說完了朱學名他媽媽我看也好像有點不太好意思似的,就說自己沒事,性格有點不太小心,沒什麽大事兒,然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之後再看到我就也不怎麽跟我多聊天,就隨便打個招呼,我感覺可能是我這人有點管得太寬了,所以後來我也不說這些事情了,怕她覺得不好意思。”
“我記得你說過朱學名的母親人脾氣很好,一般脾氣比較好的人,做事應該也不會毛毛躁躁的那麽不小心吧?”夏青問。
“誰知道呢,要不我一開始也不會覺得還挺驚訝的,我覺得她那人一直是穩穩當當的,脾氣特別好,從來沒看到過她慌裏慌張,一點也不小小的樣子。”張阿姨擺擺手,“說這都沒有什麽用了,反正人死也不能複生,現在這兩口子前後都走了,剩下這麽一個臭脾氣的孩子,唉!你們當警察的幫忙多操操心,要是能給他找到個什麽親戚能照顧他的,那就最好不過了,免得現在這樣太為難。
一想到我樓上住著這麽一個孩子,怪可憐的,我也不落忍,但是你說今天我們倆老太太好心好意上樓去看看他,他說那話你們也聽見了!”
“張阿姨,你這可真稱得上是‘中國好鄰居’了!”夏青由衷的對張阿姨說,“現在多少人每天上上下下,連自己隔壁住的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關起門來就各自過各自的日子,誰也不認識誰,這種老鄰居的情誼也不多見了。
對了,張阿姨,你之前說,以前因為朱學名聽音樂的聲音太響了,影響你在樓下休息,所以你找朱信厚反應過,之後就好了。那朱學名之前除了聽音樂之外,還有沒有製造過別的什麽噪音呢?他的脾氣完全是在腿受傷之後才變得這麽壞,這麽不考慮周圍其他人的感受的麽?”
“唉,這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那孩子沒出事之前,在外麵我們遇到的時候,不太愛說話,給人感覺是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你說他脾氣不好,那肯定算不上,但是你說他脾氣有多好,我們也看不出來啊,人家不愛說話!”張阿姨嘴上不承認,實際上聽得出來,她對方才朱學名的態度還是有些氣憤難平的,這倒也沒有什麽不能理解,“我感覺那孩子啊,按照我們老人講話,蔫兒淘!
你看在外麵他也不愛多說話,好像挺內向挺文靜似的,其實之前在家裏頭也不怎麽老實,那是早些年了,他也沒受傷呢,年紀也小,就是個小孩兒,有的時候晚上啊,就在我們腦袋頂上,一個天花板能有多厚!那一會兒咚一聲,一會兒咚一聲,還不連貫,把我也是一會兒嚇一跳。
影響那肯定是有影響的,但是那會兒我比現在可還年輕不少呢,心髒問題也不那麽嚴重,就想著算了吧,男孩子哪有幾個不調皮的,誰家都有孩子,這種事兒就是相互理解,互相包容的事兒!所以我也沒特意跟他們家說過,就在外麵遇到朱信厚的時候,就隨口說過,這男孩子啊,都淘氣,在家裏頭是不是總拍個球還是擺弄什麽東西啊,不然怎麽總有響動。
我就隨口提了那麽一次,朱信厚回去估計也跟孩子說了,後來那種聲音就小了,一直到後來是朱學名出了事之後,有的時候能聽見朱學名他媽媽在家裏哭,但那個我也都能理解,誰家遇到這種事都得受不了,我也沒提過,在後來那個音樂的聲音實在是太晚了,我才找他朱信厚說了一嘴,也改了。”
“朱學名母親出事之後,他們家就變得比較安靜了吧?”夏青問。
“唉,是啊,朱信厚後來就一直忙著打工賺錢,回來的時候也都急急忙忙的,朱學名那之後倒是真的挺安靜,我還以為是媽媽出事以後他受打擊太大,打不起精神來,還問過朱信厚,朱信厚說沒事挺好的,後來他們家除了安安靜靜的之外,也沒聽說有什麽事,我也就慢慢放心了。”張阿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