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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高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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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視頻還能找到麽?”夏青從胡梅講述的這件事聽來,就覺得這件事不會是一次巧合,這畢竟是一個成年人的社會,沒有什麽事是絕對單純的。


  而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巧合,恐怕保守估計也有近五成是人為的策劃。


  “那個視頻沒有了,”胡梅搖搖頭,“當時因為一下子傳播出去,影響挺壞的,後來一幫家長跑來單位裏麵鬧,要讓孫禾出來給大家夥兒一個交代,解釋一下怎麽他們家的孩子就變成了‘小崽子’,憑什麽就要一腳踹出去幾米遠!

  當時那個情況,要是真把孫禾推出來,估計能被那幫生氣的家長給活活撕了,所以不管是不是因為孫禾跟老板家裏麵七拐八拐有點關係,也不好把他真的推出來,所以對外就一直是說把孫禾給開除了,老板和主管出麵道歉。


  那件事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之後童話劇那一塊停了幾場,老板叫景永豐把他當初傳上去的那條視頻給刪掉了,後來過了一陣子,這件事情畢竟造成的影響是比較有局限的,所以也就沒有人再提,也沒人特意保存過那段視頻。”


  “那景永豐這麽一來,不是應該把你們老板給得罪了麽?因為他的這一個舉動,導致你們那裏口碑受損,還把‘台柱子’都給弄倒了!後來為什麽他居然可以不受影響,甚至還取代了孫禾,成了新的‘台柱子’了呢?”夏青問。


  胡梅歎了一口氣:“這個過程我還真聽人家講過,聽完之後其實我也蠻驚訝的,當時因為那件事,景永豐在單位裏麵確實受到了嚴肅的批評,並且之後一段時間,我們那邊都多了一個規定,就是不許在休息室裏麵隨便拍視頻什麽的,更不能拍完了隨便發到網上去,免得造成什麽影響。


  之後一段時間童話劇停了,景永豐也很受影響,沒有什麽活兒,然後他去找老板,主動毛遂自薦,說他覺得這件事情他也有責任,所以希望能夠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重開童話劇,他一定幫忙把流失的客戶給重新鞏固住。


  那時候反正也已經都這個樣子了,死馬當作活馬醫也好,老板就同意了,讓景永豐試一試,不行的話就連他都一起滾蛋,景永豐就試試,沒想到就一下子吸引住了不少的小朋友,你們估計也聽說了,景永豐在和小孩兒在一起的時候,會表現出一種很強烈的親和力,所以效果就特別好。


  打從那之後,景永豐就算是徹底翻身了,不但老板對他之前差一點搞出壞影響這件事情提都不提,孫禾那邊更是不管怎麽努力,都不給他調回去了。”


  夏青聽胡梅講這些,默默的點了點頭,從景永豐後來成了搖錢樹之後惹了那麽大的麻煩,全腦開發中心上上下下卻都保持緘默,閉口不談,甚至拚命的進行粉飾這一點,就不難看出這裏的老板雖然從事的算是教育行業,但是生意終究是生意,歸根結底利字當頭,就算當初孫禾的形象坍塌是景永豐造成的,但隻要後來景永豐能夠創造出更高的價值,就什麽都好說。


  除此之外,夏青也覺得有些唏噓,以前小的時候,總聽大人說什麽糖衣炮彈,糖衣炮彈,但是這個概念太抽象,很陌生,並沒有讓她有什麽感觸。


  現在她卻有些領悟了,從景永豐的這件事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反映出來。


  孫禾因為骨子裏並不喜歡小孩子,隻是把取悅小朋友當成了賺錢的工具,私下裏對那些小孩子用了不大尊重的稱呼,說要把他們一腳踢開多遠。


  他當麵對任何小孩子有過粗暴的舉動麽?似乎是沒有的。


  他真的把那個小孩子一腳踢出過幾米遠麽?這個可以肯定,絕對是沒有的。


  但是因為他的那些言論,那些假想出來的行為,孩子們的父母出離憤怒,他們感覺受到了很大的冒犯,堵在全腦開發中心門口要討一個說法,哪怕這個冒犯隻是情感上的,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後果。


  景永豐,不顧小女孩兒的掙脫,幾次三番在童話劇表演過程中借著互動的名目去親小女孩兒的臉,哪怕小女孩兒的父母第一時間就站出來進行了製止,並且表現出了極度的憤怒情緒,卻依然沒有換來什麽共鳴,甚至沒有影響到景永豐接下來的表演,他依舊可以在舞台上和其他的小孩子繼續熱情互動著。


  景永豐的舉動甚至都不能夠用“隱秘”來形容,畢竟那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就因為蒙上了一層有愛的甚至是親近的保護色,便輕而易舉的麻痹了一眾成年人,讓他們覺得那些都是正常,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可真是讓人感到既無奈又無力。


  “孫禾後來一直都在你們這裏工作,從頭到尾也沒有出來道歉過?”紀淵問。


  胡梅點頭:“是,沒出來道歉過,不過後來景永豐一下子火爆起來了,很快那些家長就把這些事情都給忘了,到現在之前的那個‘台柱子’到底叫什麽名字恐怕都有很多人說不出來。孫禾沒有被開除,一直在外麵跑市場,看老板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讓他受不了,自己辭職走,但是沒想到孫禾一直堅持著。”


  “他現在的收入各方麵,比之前怎麽樣?”


  “那是不能比的,我們這邊有那麽兩個比較厲害的銷售,但不是孫禾,他的性格就不是特別適合這種工作,我也不清楚他具體能賺多少錢,估計還是湊合夠用吧,不然不就早離職了。”胡梅回答的不算具體,但是聽起來比較可信。


  紀淵看了看她,又問:“你比較同情孫禾的遭遇?”


  “是,我挺同情他的。”胡梅沒有想到紀淵會突然拋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不過她倒也沒有覺得什麽為難,回答起來還是比較坦蕩的,“我覺得那小夥子其實也不容易,畢竟他並沒有真的做什麽,至於背地裏說了那些話,有錯固然有錯,但是如果不是被景永豐給‘一不小心’發出來,又有什麽影響呢?


  我覺得咱們每一個人,可能都會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比如說特別累,比如說壓力大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太興奮了,有點得意忘形的時候,難免會說出一些傻話來,有可能會顯得太消極或者有些過激,但有多少人真的會把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都給付諸實踐呢?我以前有過一個同事,一不開心就說等離職之前要走老板一頓,結果呢?根本就沒有那麽做過,就隻是說說而已。”


  一邊說,胡梅還一邊將眼神掃向夏青和紀淵,想要看看他們的態度是不是對自己這種說法表示讚同,見兩個人都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她有些急了。


  “其實難道每一個人,都能夠保證幹一行愛一行麽?不對,我這麽問也有些不太準確,我換一種說法,難道每一個人都敢保證,自己喜歡自己工作涉及到的所有一切麽?就比如說你們,你們當警察的,可能真的喜歡當警察,但是你們工作當中需要接觸到的每一個人麽?”


  胡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再拿自己舉個例子好了,我自己是做幼兒教育的,我也很愛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真的不敢吹牛,說我愛每一個我教過的孩子。我也知道,為了給自己的臉上貼金,其實應該這麽說的,但是我覺得做人還是坦率一點比較好,所以我今天想跟你們說說心裏話。


  我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小孩兒的人,所以除了自己的孩子之外,對其他人的孩子就是那種不討厭但是也喜歡不起來的狀態。我對他們盡職盡責,那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他們,而是因為我的職業操守要求我必須對自己的工作負責,而對那些小孩子友善和氣有耐心,這都是我工作裏麵必須具備的。


  所以我覺得孫禾不喜歡小孩子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因為這個所以丟了工作,也算是活該了,歸根結底他也是被景永豐給算計了,怎麽說也是個受害者,尤其是他犯錯就被‘發配’了,景永豐明明錯的更離譜,就因為能賺錢,全體人員替他打掩護,所以我對孫禾的遭遇還是挺同情的。”


  “那麽景永豐還有沒有什麽讓你覺得可能跟他出事有關係的其他情況?”


  “那倒是沒有了,”被問到這些,胡梅就顯得有些興趣缺缺,“至少在我了解的情況當中,好像沒有什麽特別值得跟你們說一下的了。我之前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跟你們談一談,其實說白了也主要是希望你們能夠知道景永豐的真實麵目。


  每個人,一輩子,不管總體來說是成功還是失敗,歸根結底都還是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要承擔自己這一輩子做過的事情帶來的稱讚或者辱罵,對不對?

  我不管景永豐死的是慘還是不慘,有沒有人會為了他難過,我就是希望你們能夠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做過什麽樣的事,而不是因為他一死,他以前做過的那些惡心事就都被一筆勾銷,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好人了。”


  胡梅講這話的時候情緒顯得非常激動,和方才談論孫禾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以前做過的那些惡心事?”紀淵抓住了胡梅話裏麵的一個信息,“你剛剛隻說了一件事,難道景永豐還有其他什麽令人不齒的舉動麽?”


  “這個我不清楚,我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為我相信一句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胡梅搖搖頭,“一個男人被人抓到他偷腥的時候,這一定不會是他的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這句話套用在景永豐身上我也相信,被那個孩子的家長鬧大了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如果不是他現在已經死了,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胡梅這麽說倒是讓人覺得無法反駁,夏青和紀淵對視一眼,沒說什麽。


  華說到這個份上,似乎就沒有什麽更多可以聊的話題了,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母親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一直在和兩個陌生人講話,胡梅的女兒也有些鬧起了小脾氣,紀淵和夏青就決定不再繼續耽擱,起身告辭。


  離開胡梅家,兩個人決定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夏青看著紀淵開車來到了距離全腦開發中心不算遠的那邊,開始尋找看起來可以去解決一頓飯的餐館,頓時就明白了,兩個人看樣子對下一步的計劃不謀而合了。


  “接下來吃過了飯以後,你也是打算到全腦開發中心那邊去再進行二次調查麽?”雖然心裏麵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已經篤定,夏青還是問了一下。


  “對,”紀淵扭頭看了她一眼,“不僅要去,還要高調的去。”


  呼——。夏青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換成別的情況下,或許她會努力的讓調查顯得低調一些,避免給死者生前的工作單位造成太大的不良影響,但是這一次她可沒有這樣的打算。


  全腦開發中心那邊現在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景永豐已經死了的事,更沒有人不知道就警察已經上門了解過情況,所以不存在打草驚蛇的那種擔憂,高調的進行二次調查,除了會讓外人知道這家全腦開發中心曾經有過一名癖好見不得光的童話劇演員之外,非但不會對調查工作產生什麽幹擾,假如凶手真的是在那個全腦開發中心內的話,反而會認為警方沒有鎖定具體的調查方向,還能夠產生一定的迷惑作用。


  雖然說高調的進行走訪是他們對於全腦開發中心之前包庇行為的一種憤怒的情緒表達,但是調查還是有實際用意的,那個曾經跟景永豐鬧得很凶的孩子父母到底姓甚名誰,家住哪裏,這些單純跑去問,恐怕全腦開發中心方麵還是會矢口否認,不會甘心提供什麽信息出來,以免對景永豐的癖好不打自招。


  用擴大不良影響這一招,逼迫培訓中心的人開口說真話,這才是他們這麽做的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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