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分寸
這是一件比較遺憾的事,畢竟和馮星波直接教過的孩子及其家長聊一聊,對於夏青他們做出進一步的判斷也還是很有幫助的,現在這樣就隻能爭取過後聯係到那位家長,看看能不能爭取到一個私下裏溝通一下的機會。
如果對方能夠答應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好處的,私下裏溝通更有隱秘感,或許對方反而更容易打開話題,不至於考慮到其他人而增加什麽顧慮。
“是這樣的,今天這邊有一個舞蹈老師出了點狀況,這個大家估計都已經聽說了,在場的各位都是當時在三樓的,所以我們希望大家能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讓我們把事發前後三樓的狀況有一個掌握。”夏青對在場的人開口大概的說明一下情況,“我知道大家應該都會好奇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我們也隻是初步接手,有很多情況暫時也不太清楚,所以恐怕也沒有辦法解答你們全部的疑問,我們也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夠做出判斷。”
在場的人都沉默著,臉上的表情要麽充滿了好奇,要麽有些憂心忡忡,紀淵站在夏青身後,靠近門口的位置,靠在門框上,同時關注著屋內這些出事當時在三樓的家長,以及屋外正在和羅威打聽事情的其他人。
“你們平時對出事的那位馮老師熟悉麽?”夏青問。
“我們對他應該還算熟吧,”那個叫做劉芳的女士先開了口,順便朝挨著自己坐著的另外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伴比劃了一下,“我們的孩子都是學芭蕾的,每周過來這邊上課,不過我們家裏的都是女孩子,所以都是女老師教的,沒怎麽跟那位馮老師直接打過交道,見是總能見到的,有的時候他沒有課,也會過來。”
“對,其實雖然沒有怎麽打過交道,但是我對他的印象還挺好的。我孩子的老師說,馮老師是他們這邊芭蕾舞老師裏頭最厲害的,他人也不錯,有的時候沒有課了過來看看,發現孩子有什麽做的不好不對的地方,還會幫忙指導指導。
我們家孩子之前要參加一個比賽,一直都練著,也沒人看出什麽來,後來就是馮老師有一次偶然瞧見了,說我們孩子有一個動作做的不夠標準,如果平時隨便跳一跳的話完全沒有什麽影響,但是參加比賽有可能會在那一個動作上麵給評委留下不夠專業的印象,可能會影響到最後的打分情況,提醒我們要注意一下。”旁邊的另外一個學生家長也忙不迭的點頭表示讚同。
她的話卻引起了夏青和紀淵的警覺,紀淵原本投向外麵的視線在聽到這一番話之後便轉移回了室內,夏青也是立刻繃緊了神經。
隻不過兩個人都沒有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夏青表麵上依舊是很隨意很放鬆的態度,實際上心裏麵已經第一時間想到了全腦開發中心的那個小女孩兒,她開口問那個家長:“他會親自幫孩子指導芭蕾舞動作麽?”
“哦,那不會的,這個馮老師真的是以為非常嚴謹的人,問題是他發現的,但是他沒有指導我們家孩子要怎麽改,他是現場幫忙演示了一下,然後叮囑我家孩子的那個老師,讓她平時注意幫孩子糾正一下,反複練一練。
聽說他從來不會去跟那些學芭蕾舞的女孩子打交道,說是瓜田李下,必須要懂得避嫌,畢竟學跳芭蕾舞的時候,就算不是穿著正式的舞蹈服,畢竟也還是男女有別,就算誰都沒有什麽歪門邪道的念頭,都是一群小女孩兒,還是要注意的。我本來是挺感謝他幫孩子指出來,後來聽說這件事之後,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這是多正人君子的好品行才能夠注意得到的細節啊!”
這位家長的話一說完,立刻就引起了幾個在場家長的共鳴,紛紛表示他們平日裏陪孩子來上課的時候也有注意到過,馮星波對自己的學生要求比較嚴格,並且因為都是身為男性,所以並沒有特別深的顧慮,但是對於並不屬於自己教學對象的其他女孩子,他一直都是非常的保持著分寸和距離的。
說起馮星波,不難看出在場的這些學生家長或多或少都對他有一定的印象,甚至還有個別芭蕾舞學員的家長話裏話外流露出了一種對於馮星波不教女生,自己家的也不是芭蕾舞男學員,所以無緣師承馮星波的那種遺憾情緒,這也算是坐實了馮星波在這家舞蹈學校屬於明星級教師的說法。
相比之下,跆拳道學員的家長對於馮星波就表現得很陌生了,聽芭蕾舞學員的家長七嘴八舌的談論起馮星波的時候,他們就隻能一臉茫然的的聽著。
“我想問一下,你們平時來這邊陪孩子上課,孩子們開始正常的課程教學之後,你們一般是在哪裏等的呢?”夏青問。
案發的三樓總體來說算是一個長條形狀的區域,如果算上衛生間的話,那麽勉強可以算作是一個“t”字型,隻不過那一豎的部分非常短小,在跆拳道和芭蕾舞各自的分區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走廊,裏麵是衛生間和一個雜物間。
雖然說跆拳道的道場和芭蕾舞的教室可以說從區域上劃分的涇渭分明,但是那也隻不過是教學區域的劃分罷了,並沒有人可以限製任何人的行動範圍,否則也不會有徐誌強和他的夥伴跑去人家芭蕾舞教室門口大放厥詞的機會了。
夏青這麽一問,在場的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道夏青這麽問的意圖是什麽。
最先開口的還是那個叫劉芳的大姐,她伸手有些隨意的那麽一筆畫:“我沒準兒,我這個人呆不住,有的時候要是跟她們幾個湊齊了,就站在那裏聊聊天,要是沒有什麽熟人的話,我有時候也會轉到練跆拳道那邊去看看熱鬧的。”
“是啊,”另外一個叫王明方的女孩兒爸爸也點點頭,“我幾乎每次都是到跆拳道那邊去隨便看看,打發打發時間,沒辦法,我們家孩子媽媽的工作太忙,沒有空,所以每次都要我來陪孩子學舞蹈,可是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人家屋裏小姑娘家家的跳個舞,我站在外麵一直盯著瞧也不合適啊!”
“那層樓其實設計的挺不合理的,每天去學習的孩子也不少,但是那一層沒有家長等候區,基本上要不然是在舞蹈室裏麵放幾把椅子,要麽就自己走廊裏麵愛幹嘛幹嘛去,家長等候區都在樓下,”之前自我介紹過的蔡秀芝話裏帶著幾分抱怨的說,“一節課又不是十分二十分,在舞蹈室裏也無聊,有的時候去晚了就算不嫌無聊沒地方,所以就隻能在走廊裏麵轉轉,或者下樓去了。”
“你們呢?”夏青把注意力轉向了那幾個明顯更沉默一點的跆拳道學員家長。
“我們?我們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吧……?”那個叫婁強的孩子爸爸嘿嘿一笑,“出事的是芭蕾舞老師,又不是跆拳道教練,我們這些人平時還是跟孩子的教練接觸比較多一點,對芭蕾舞那邊也不太了解,我這人粗枝大葉的,對那種文藝的東西也沒有什麽興趣,沒怎麽過去過,上廁所的時候除外,那是肯定要路過的,想不從那邊路過一下也不太現實。”
在場其他幾個孩子在學跆拳道的也在隨聲附和,婁強眼睛掃了一圈,忽然伸手一指其中一個人,對夏青說:“要不你問問他吧!他總過去看人家跳舞!不過是瞧小孩兒還是瞧老師,你自己問他,咱可就猜不出來了!”
婁強很顯然是覺得自己說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俏皮話,說完之後自己還先嘿嘿嘿得笑了起來,笑了一氣之後才發現旁邊的人都表情有些尷尬的看著他,誰也沒有搭腔,這才意識到芭蕾舞那邊是出了人命了,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很顯然是不大合適的,一時之間自己的表情也有點尷尬起來。
那個被他直接點到名字的男人三十多歲,個子不矮,看起來體格也算得上是比較結實的那一類人,這人方才也做過自我介紹,名叫邵玉書,在婁強剛剛講完那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話時,他沒有說話,隻是有些臉紅脖子粗,經過了一兩分鍾的冷場之後,才有些不大自在的衝夏青訕笑著擺了擺手。
“你可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個婁強一天不給別人添點堵就難受!我過去那邊瞧瞧,其實是想看看那邊的小姑娘都學點什麽!”他對夏青說,“我家的是個女孩子,本來呢,我就覺得女孩兒麽,就應該學點女孩子氣的東西,比如學個畫畫,學個樂器,尤其是那種什麽古箏啊鋼琴啊,挺有氣質那種,或者學舞蹈!
結果我們家那孩子非鬧著要學跆拳道,我想攔著,我老婆偏偏讚成,說現在的校園暴力事件那麽多,那麽嚴重,越是女孩子越要學著一點防身之道!我也是沒辦法,就想看看人家那邊學什麽,回頭也勸勸我女兒去體驗體驗。”
說完之後,他一臉局促的雙手合十,向諸如劉芳、蔡秀芝和王明方等等方才說過家裏女孩兒在學芭蕾舞的家長連連帶著歉意的作揖:“各位,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沒有什麽別的意圖,我也是家裏頭有閨女的人呐!”
“行了哥們兒,別那麽緊張,”王明方站得離他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理解!我不也沒事兒跑過去跆拳道那邊看熱鬧麽,這得思想多肮髒才往那種地方想!”
邵玉書充滿感激的衝王明方點了點頭,倒是一旁的婁強有些訕訕起來。
夏青對他們的這幾番對話顯得耐性十足,倒不是因為對他們說的話題感興趣,而是在思考著另外的一件事。
那條通往廁所和小倉庫的走廊,位置處於整個三樓的中間偏內側,這也正是距離芭蕾舞教室那邊要更近一點點,再加上兩邊都有家長喜歡到對方那邊去看熱鬧,這就更增加了人員的不確定性。
“平時這一層除了你們這些學生家長之外,還有人會上來麽?”夏青有些無奈的問,其實換做平時,這種問題是根本不需要去提出來的,直接調監控就什麽都好辦,偏偏現在這家舞蹈學校情況比較特殊,因為早先有過幾次家長通過監控畫麵拍攝到的一些東西,捕風捉影,鬧了一些烏龍笑話,後來老板那邊為了避免這種不必要的麻煩,以及由此引發的輿論,直接就把監控都給撤掉了。
幾個家長麵麵相覷,紛紛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說真的,別說是什麽外人了,就算是現在在場的這些位朋友,我也認不全!”方才被婁強搞得有點尷尬的那位邵玉書說,“因為每個孩子來上課的時間都不一定,所以這次能遇到的,下次不一定遇得到,裏頭學芭蕾舞的估計情況也差不多,孩子們也不是每天都上課,這裏畢竟不是常規的學校。
說句話不怕你們笑話,我家閨女在學校裏麵的同班同學我到現在還未必能夠認得全呢,同學的家長就更認不清楚誰是誰,所以這邊也確實沒有概念。”
他很顯然說出了其他家長的心裏話,大家來這邊都是陪孩子上課的,基本上注意力就是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哪有那麽多的精力去關注旁人呢。
“哦,這樣啊……”夏青對他們的反應倒也沒有什麽驚訝的,這一層樓屬於開放的空間,來往的都有些什麽人,的確很難關注到,不過她這麽問其實本來也沒有真的指望得到什麽答案,與其說是盼著有收獲,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問題的過度,“那這兩邊的工作人員,在你們的印象裏,他們互相之間關係好麽?熟不熟悉?互相會有走動麽?如果我找跆拳道那邊的教練了解情況,你們覺得他們能提供幫助的幾率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