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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試試就試試

  雖然說兩個人終於開誠布公的坦白了彼此的想法,這是讓夏青感到開心的,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辦公室裏麵,好在之前午休回來的人,又都陸陸續續去忙其他的事情,他們周圍空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倒也完全不用擔心被人聽到了什麽的問題。


  她看了看時間,起身拉了紀淵一把:“走,咱們倆提前出發吧,我查到了之前參與被拐兒童解救工作,接觸過朱浩瀚當年那件事的一位退休老前輩,咱們到他家附近去,一方麵等他回來好溝通一下當初的細節,另外一方麵,提前去,還有一些事可以在車裏繼續說,不然一會兒辦公室人多了不大方便。”


  紀淵被夏青拉住手,卻坐在那裏沒有起身,他反手攥住夏青的手腕,微微皺了皺眉:“你是怕一會兒沈文棟回來撞見我們?”


  “對啊,我還得繼續‘誤會’一陣子呢!”夏青很坦率的承認了紀淵的猜測。


  紀淵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困惑:“你……之前不是想要刺激我一下?”


  夏青趕忙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一邊收拾東西穿外套,一邊對他說:“我可沒有那麽無聊,充其量算是捎帶著惡心惡心你罷了,讓你明白一下,不管是榮譽還是口碑,甚至是個人經曆,本來就屬於你的東西,如果你躲躲閃閃的往外推,就一定會有人搶過去占為己有,招搖撞騙。


  不過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力打力罷了,沽名釣譽的事情不能做的太多,否則早晚要穿幫的,把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來給自己貼金,真有一天因為謊言戳破出現了聲譽上的反噬,那也怪不了別人,不是麽?”


  紀淵本來被夏青瞪了一眼,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虛氣短,等他聽到後半句的時候,又有些疑惑:“他除了冒認之外,還有別的事情得罪過你麽?”


  “有,”夏青穿好外套,把拉鏈刷的一聲拉到頂,光是動作就讓人覺得她是帶著一股子怒意的,“你可別忘了,我一開始和你打交道的時候,可是把你都當做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創傷後應激反應障礙患者呢,而且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對你持有這種看法的人,根源在哪裏,我和康戈探討過的。”


  “這個大嘴巴……”紀淵有些無奈,“你以後少和他打交道,不要被他帶壞了。你說的那些,我本來也不是很在意,這樣沒有什麽不好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這件事情沒有什麽商量的餘地。”夏青毫不猶豫的伸手示意紀淵不用繼續說服自己,“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就保持原樣就行了!”


  紀淵看她這麽堅持,識趣的沒有再說什麽,畢竟這件事上來說,夏青也是占著理的,沈文棟最後會吃什麽樣的果子,歸根結底取決於他自己的作為。


  並且有一個原因是紀淵不好意思去承認的,最近這幾年,他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背負很多東西,現在忽然有人維護自己,那種感覺還挺不賴的。


  或許有一些一直都沒有辦法和別人說的疑慮,這回也可以有人一起商量了。


  夏青很聰明,又非常理智,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商量對象。


  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紀淵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也變得輕快了許多,原本一直籠罩在自己內心周圍的烏雲也仿佛裂開了,縫隙裏透出些許金光。


  兩個人下樓去,紀淵告訴夏青車子被他停在距離公安局還有一段距離的路邊,兩個人便步行走過去取車,走了大約十幾分鍾才到紀淵停車的地方。


  “你方才回去的時候,滿頭大汗,就是從這裏跑回去的?”夏青一看車子停在這種地方,一下子就猜到了背後的原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紀淵被夏青突然一問,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的,目光依舊注視著前方的馬路,隻是臉色悄然多了幾分赧色,“我想趁著自己的那股衝勁兒還在,抓緊時間回去和你談談,結果中途塞車,我怕等我過了這一段塞車特別厲害的路段,趕回去,如果中間再有什麽別的事情打岔,我就不一定有機會和你立刻說清楚,又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做開口說這些。”


  “那倒是不會,今天你不找我談,我也是要找你談了,”夏青回憶了一下方才兩個人一路走過來取車的過程中,紀淵走路似乎並沒有什麽腿腳上的不便利,這才鬆了一口氣,“那你也可以打個電話給我啊,沒必要跑回去。”


  紀淵一愣,然後有些訥訥地說:“當時著急,沒有想起來。”


  那個退休老前輩的住處距離公安局不算特別遠,是當年市局的一片老的家屬住宅區,兩個人開過去,把車停在小區門口附近的路邊車位上,夏青確認了一下,時間還早,那位前輩今天的最後一節課還沒有結束,兩個人就坐在車子裏麵等,順便把之前在辦公室不大方便繼續說下去的話聊一聊。


  “我剛才就想問你,你既然早就發現你要找的那個人是我,為什麽從來沒有來問過我?”紀淵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想通,“就為了將計就計誤導沈文棟?”


  “那當然不是了,我是在康戈跟我說一些你和鄭義出事之初沈文棟的所作所為,結合我剛剛要和你打交道,去找他了解你的情況的時候,他給我的那些暗示,所以意識到你這幾年的名聲,還有外界對你的印象,他確實是有不小的‘功勞’,這才決定將計就計的,那時候我早就確定要找的就是你了。”


  夏青在紀淵麵前,對這些是非常坦誠的:“我沒有去問你,是因為我能感覺出來你在回避,我知道你在我們沒有重新相遇的那幾年裏,經曆了很多事情,我也冷靜的考慮過,沈文棟製造的那些輿論,也不過是放大了你自我封閉的狀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確實因為那件事情,整個人的狀態有了明顯變化。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會性格忽然變化那麽大,不可能是單純的精神打擊,這方麵我有經驗,我雖然會和過去有不同,但歸根結底還是原來的那個我,那麽你會變成後來那樣,說明你心裏麵有事,有負擔。


  我不知道你的負擔是什麽,是不是有什麽用的苦衷,我也不確定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我能不能幫得到你,所以總不能因為我想要找到自己的恩人,就連自己恩人的感受都不考慮,隻想圓了自己的執念吧?”


  紀淵有些動容,垂在一旁的手微微抬了一下,猛然之間想到了什麽,又把手垂了下去:“之前……我擔心你真的以為沈文棟是你要找的人。”


  “就算我真以為他是我要找的人,我也不一定就會按照他期待的那樣,因為覺得他是我的恩人,就接受他,感恩是感恩,感動是感動,喜歡是喜歡,我不至於那麽分不清楚。”夏青擺擺手,她知道紀淵指的是什麽,“所謂喜歡,無非就是你想要的,恰好那個人能給。沈文棟能給的,我好像沒有什麽興趣。”


  紀淵聽她這一番話,有一種喜憂參半的感覺,一時之間沒有說出話來。


  到了這個時候,夏青可就沒有那樣的耐心去等待了,她瞧紀淵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直接開口問:“你就沒有什麽別的想要問我的麽?”


  紀淵沒有像夏青期待當中的那樣向自己發問,而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她說:“幾年不見,你比我原本預期當中的還要更優秀,但是我已經完全不是當初自己規劃當中的樣子了……”


  “其實說起來,沈文棟也未必就什麽我想要的都給不了,”夏青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忽然開口打斷了紀淵的話,“比方說至少他就敢主動嚐試一下——”


  “你想要的,他一定給不了!”紀淵明知道夏青這話是帶著賭氣的成分,在故意和自己叫板,可是他還是不願意聽到,在立刻攔住夏青的話頭之後,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神色忐忑的看向夏青,“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對你有什麽恩情,我隻是去關心一個讓自己有好感的姑娘而已。所以,我不想做你的恩人,我隻想問你,你想要的,我能不能給得了?你願意讓我試試嗎?”


  夏青看著紀淵一臉平日裏不管是查案還是抓捕的時候都不曾見到過的緊張和不安,衝他挑挑眉,微微一笑:“試試就試試,盡管放馬過來吧!”


  紀淵渾身上下緊繃著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放鬆下來,夏青看著這個平日裏情緒極其內斂,幾乎不作任何情感表達的男人,雖然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話來開口,卻是兩眼溫柔,整個人的神采都變得不一樣起來,自己心裏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徹底踏實下來。


  紀淵的另外一個顧忌也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他生怕自己混淆了感激和喜歡,怕貿然向前一步,會變成了和沈文棟異曲同工的效果。


  雖然多兜了一個圈子,但是夏青心裏還是覺得美滋滋的,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看上的男人是個坦蕩蕩的正人君子呢!


  “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在兩個人都吃下了定心丸之後,夏青不忘對紀淵強調一句,“在沒塵埃落定之前,咱們倆就低調低調再低調吧,在人前就和之前一模一樣,這魚我都釣了那麽久了,到了這個份上,我是不會放手的。”


  紀淵對夏青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好了,咱們倆之間的正事說完了,我現在有精力問點別的了!”夏青對紀淵的回答表示滿意,進而又問,“鄭義父母的那個豪華旅行團……”


  “嗯,是陳清繪出的錢。”紀淵點頭,歎了一口氣,“她回到市的事情,不知道被誰給透露給了鄭義的父母,鄭義的父母找到她,跟她哭訴,說兒子不在了之後,他們的日子多麽苦悶,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陳清繪,鄭義很有可能會選擇去其他地方,因為鄭義原本就立誌離開市去尋求更好發展的。


  所以因為陳清繪,鄭義回了市,因為回了市,所以當刑警,遇到那樣的事情,因公殉職,他們也因為這個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成了可憐的失獨老人,這裏麵有陳清繪的責任,陳清繪不能對他們不理不睬,應該對鄭義心存愧疚。”


  “這是什麽歪理!”夏青對鄭義父母的印象一直都並不是特別正麵,最初是對他們使喚紀淵的不悅,到後來就變成了對這兩個人的現實和貪婪感到反感,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們有個因公殉職的兒子,恐怕會更加厭惡,“鄭義出了事,從他們兩個人的立場來說,確實是挺痛苦,但是人又不是陳清繪給弄死的,他們怎麽可以這麽道德綁架陳清繪呢?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位陳師姐連鄭義的前女友都完全算不上,鄭義作為一個成年人,做出的選擇都是出於自己的主觀意願,他因為自己放不下陳清繪,所以非要跟你一起跑到市這邊來,這筆賬怎麽可以算到陳清繪頭上?”


  紀淵看夏青義憤填膺的態度,有些詫異:“你是在替陳清繪抱不平?”


  “是啊,我對她可沒有什麽不好的印象,就像你說的,陳師姐這個人,其實還是挺坦蕩的,衝她自己剛剛想通,居然還去開導你這一點,我對她的印象也是相當的不錯了。”夏青由衷的說出自己對陳清繪的感受,“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她沒有這些讓我高看一眼的品質,也不是活該就被人這麽道德綁架啊!”


  “陳清繪說那筆錢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影響。”紀淵回答。


  夏青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這種經濟實力和底氣我很羨慕,但是有錢並不是她活該被人當冤大頭的理由吧?”


  “對她來說,錢是小事,會向鄭義父母妥協,也是因為另外一層原因。”紀淵對夏青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氣憤激動,“她對鄭義在道義上也有虧欠,所以也的確是存有愧疚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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