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見家長
這一頓飯沈文棟是沒有辦法再吃下去了,找了個上廁所的由頭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其他人對於他的不告而別也是心知肚明,默契的沒有點破,就好像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來參加過聚餐一樣。
沈文棟走後,紀淵就從外麵回來了,羅威躍躍欲試想要給紀淵講一講他錯過的好戲,不過被一旁的齊天華給按下去了,齊天華比羅威情商高不少,知道這種時候如果羅威興致勃勃的當眾給紀淵講一遍,反而讓紀淵難做人。
沈文棟走後,話題就變得多元化起來,有和秦老攀談,問他一些他年輕時候的工作趣聞的,也有說起最近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情的,總之氣氛相當不錯,就連平日裏和一些同事交流不算特別多的紀淵也破例和他們碰了杯,聊了天。
散席之後,康戈提出來他送秦老回去,讓紀淵和夏青跟自己的車一起走,紀淵和夏青沒有拒絕,四個人揮別其他人,一起上了康戈的車。
“秦老,今天晚上可真的是多謝了”車子開出去之後,夏青感激的對秦老說,“這麽晚還折騰你出來,還要提前記住紀淵告訴你的事情過程,辛苦了”
“沒事兒,反正我退休以後閑著也是無聊,這回有點事做挺有意思的,尤其還能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聊天,感覺就好像又回到沒退休之前那種感覺了似的,挺好”秦老豪爽得笑道,“而且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那種又要拈輕怕重,又要沽名釣譽的人啊,我是最最看不上了”
說完之後,秦老又有些疑惑的扭頭看了看坐在後座上的紀淵:“不過你這個小夥子也是有點意思啊明明那些事都是你做的,你們倆也都心知肚明,人家小姑娘是為了替你打抱不平,想要教訓教訓那個招搖撞騙的,這個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你怎麽自己也不提不說的呢
今晚本來是可以你這個正主出來拆穿他的,結果你反倒還特意找了一個由頭躲了出去,你這是為什麽呢真是把我給搞糊塗了”
紀淵笑了笑,搖搖頭:“我不希望有人利用這件事占夏青的便宜,向她情感勒索,不代表我自己把那件事看得有多重。
對我來說,因為那件事認識了夏青,這是最重要的,我們兩個把那件事當成是我們的一次共同經曆,這樣就夠了,不需要讓其他人知道。
當初的那件事,對於夏青來說並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所以我也不希望身邊的人反複提起,假如我恰好就是夏青要找的人,並且我們兩個人又在一起了,那其他人估計當麵會那這件事出來打趣,背地裏也會有議論,這樣不好。”
秦老聽了之後,點點頭,歎了一口氣,扭頭對夏青說:“丫頭,我覺得這小夥子不錯,以後可以考慮嫁了”
夏青被秦老說了一個大紅臉,紀淵無聲的笑了,悄悄握住夏青的手。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至少表麵上是一片風平浪靜,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大家就好像對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失憶了一樣,也沒有什麽人去提起,而沈文棟申請了一個出差的任務,直接就沒有來,於是乎隊裏就更加風平浪靜,照舊像之前一樣的上班下班,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不過這種平靜和一如往常隻不過是表麵上的狀況,私下裏卻發生了許多微妙的變化,一開始還比較低調隱秘,後來私下裏議論的人多了起來,逐漸就七拐八拐的也傳到了夏青等人的耳朵裏麵。
最初的自然就是沈文棟冒認恩人這件事,這件事乍傳開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是不信的,尤其是那些“奶茶小縱隊”的成員,還有幾個一心想要把自家女兒或者親戚家孩子介紹給沈文棟的年齡大一些的老同事。
不過不信也沒有辦法,畢竟那天在場的人比較多,願意替沈文棟去打掩護的卻沒有幾個,一個兩個人還可能是以訛傳訛的瞎胡說,許多人都是一個版本的,那可就足夠說明問題了,漸漸相信這件事的人多了起來。
等到沈文棟終於結束出差,若無其事的回來上班之後,很快就發現,他的“奶茶小縱隊”似乎悄無聲息的就解散掉了。
當然了,“奶茶小縱隊”倒不是因為覺得對他人品感到失望之類的原因,歸結起來大概就是覺得沈文棟居然為了夏青,都跑去冒認人家的恩人了,一邊接受著自己的示好,一邊不擇手段的去接近另外一個姑娘,這種事情能夠接受得了才真的是見了鬼了呢
很多事情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所有牌都穩穩立在那裏的時候,就風平浪靜,一旦第一顆牌被推到,後麵就會很快的稀裏嘩啦,接二連三,全盤推翻。
漸漸的,對沈文棟的討論就從冒認夏青恩人這一件事擴展開去,開始涉及到一些平時工作上麵的大事小情,慢慢就開始有人發現,沈文棟好像每一次出任務或者查案子,那種光出力不露臉的事情,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做過。反過來如果是那種拋頭露麵,比較體麵的宣傳工作,他就一副責無旁貸的樣子。
還有的時候和別人做一樣的事情,結果到後來他就能憑借著自我包裝的能耐,愣是被表揚甚至被表彰,和他一起的人名字都沒有提到一句。
如果說議論冒認夏青恩人的那件事還隻是私下裏的八卦談資,那麽涉及到這些榮譽的時候,討論的人心情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奶茶小縱隊”解散之後,沈文棟又發現原本一些和他見麵打招呼態度還比較熱絡的同事,忽然見到他以後態度有一點訕訕的,乍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但是稍微細細的品一品就能發現,別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在沈文棟的一些豐功偉績開始遭到質疑之後,似乎關於他的一切言行,都會被人本能的懷疑一番,不敢像原本那樣輕易相信了。
終於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提出來的,說當初**出事之後,第一個向其他人說紀淵有心理問題,最好不要隨便招惹的,好像就是沈文棟。
這個說法一提出來,立刻就有人回憶起來,並且加以響應。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夏青的精神作用,她總覺得有一些原本刻意和紀淵保持距離,少打交道的局裏同事,會有意無意的和紀淵打個招呼,尬聊幾句。
紀淵在夏青的動員下,總算比較給麵子,雖然態度不算熱絡,但還算比較友好,也耐住了性子,於是在那之後,局裏麵上上下下對紀淵的評價也逐漸有了改觀,雖然不會把他看做康戈一樣好打交道的人,但至少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背地裏把他傳得好像洪水猛獸一般。
就這樣,紀淵原本的風評也逐漸發生了變化,心理障礙之類的說法也沒有什麽人還會繼續取信,雖然紀淵早已經看淡了這些,但是夏青還是很欣慰的。
不過令夏青感到不服不行的是沈文棟的心理素質,她原本以為經過這樣的打擊,就算不至於讓他一蹶不振,至少也會讓他萎靡一陣子,甚至搞不好在原單位都混不下去,沒曾想出差回來之後,他就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不過是決口不提自己是夏青恩人的那件事。
他裝成沒事兒的人一樣,但畢竟風評變差了,當日裏他是如何口若懸河說了一堆,然後被秦老當麵拆穿的全過程都被董偉峰看得清清楚楚,之後在工作安排上麵,明顯沈文棟的份量就不如過去來得重要了。
這倒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影響,畢竟他原本也是拈輕怕重,所以不把他作為主力去使用,倒也不會對警隊裏麵的工作造成太大的影響。
於是沈文棟也算是求仁得仁,在“形象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逐漸成了局裏上上下下心目當中公認的“男花瓶”,都讚同他形象不錯這件事,卻也都對他的內在不抱任何期待,也沒有人把他當成一個多麽有工作能力的人去看待。
沈文棟大部分時候都還是一副風度翩翩、意氣風發的樣子,隻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狀態其實是大不如前的,沒有了之前的春風得意,強撐著若無其事,實際上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在慢慢枯萎幹癟下去。
沈文棟不是沒有想過去掙紮一下,扭轉這樣的一種印象和偏見,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麵是他除了模樣生得端端正正之外,頭腦和工作能力都普普通通,乏善可陳,所以即便很努力想要證明自己,也沒什麽效果。
另外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一個固有的印象一旦形成,想要扭轉局麵就不是一朝一夕,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的,眾口鑠金,更何況沈文棟頂多是一塊鍍金鐵塊,跟金子是一毛錢關係都扯不上的。
夏青對於這樣的結果當然是十分滿意的,她忍了沈文棟那麽久,為的不就是放長線,慢慢的布這個居麽單純的撇清與沈文棟之間的關係,戳穿他不是自己恩人的這個事實,根本不足以平息夏青心中的憤怒,她想要的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沈文棟被自己最擅長的引導輿論所傷,嚐一嚐這裏麵的滋味。
“所以不管你承認不承認,該說不說,我覺得人家夏青這方麵可真比你要強多了”事後一次在康戈父母開的那家餐廳的專屬包間裏麵,坐在飯桌旁邊,麵對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康戈對紀淵感歎道,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你之前薪也臥了,膽也嚐了,然後呢沒下文了憋屈不憋屈
我以前最堅持的一個觀點就是有什麽仇什麽怨,別憋著別攢著,能當場就報了的就不要留到第二天早上,你忍來忍去也沒人給你付利息,何必委屈自己
現在我是徹底服氣了夏青這是結結實實給我上了一節課有些時候還真是得一忍再忍,等到最後居然真的有利息可以收
夏青女中豪傑在下服了”
說著,他頗為戲劇化的衝夏青拱拱手,把夏青逗得忍俊不禁。
“哪裏哪裏,康少俠客氣了其實你的觀點我很欣賞,有什麽不痛快的當場就應該解決掉,留著真不一定就能讓你有收利息的機會沈文棟這純粹是自作孽不可活,給我創造了這樣一個機會,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她對康戈說。
“你還是別學他了。”紀淵對夏青搖搖頭,夾了一筷子夏青喜歡吃的菜在她麵前的碟子裏,“他是一隻笑麵虎,別人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他是談笑間吃人不吐骨頭,氣死人不償命,一般人學不來那麽缺德的態度。”
康戈衝他撇撇嘴:“我要是你,我就把損我的這個口才收一收,攢起來,回頭用來說服你未來嶽父嶽母,讓人家同意你跟夏青在一起吧據我所知,你當初看不慣人家把剛剛獲救沒多久的女兒獨自扔下,可是臉紅脖子粗的跟人家在電話裏好一通爭執,當時沒想到過若幹年後,要過這一關吧”
紀淵一滯,如果是說別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立刻找到反駁的話頂回去,可是康戈方才還真是湊巧戳到了他的軟肋,讓他一瞬間有些沒有底氣。
當初自己年輕氣盛,電話裏對著語氣不善的夏青父母可是沒怎麽客氣,當時隻覺得他們扔下還看不見東西的女兒在醫院裏和護工呆在一起,就跑回去忙工作,這樣也就罷了,居然還催促女兒,讓她趕快恢複,於是一衝動說了不少逾越的話,當時他當然也想不到,這對夫妻會成為自己的準嶽父嶽母。
現在轉眼秋去冬來,自己和夏青在一起已經快要一年了,恰好夏青父母從外地回來,夏爺爺提出來讓紀淵到家裏去聚一聚,和家裏人都見見麵,紀淵才意識到自己還有這麽一關需要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