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果然還是治死他吧
秦綰皺了皺眉,南楚的太子殿下也算不上是寬宏大量的人。因為體弱多病,表面上倒是一副溫吞吞好脾氣的模樣,可越是這般擅長隱忍的人,才是最記仇的。
一邊想著,她迅速把太子府的情況分析了一遍。
上官英傑有些驚訝,他們這相處方式可不像是僅僅欠了個人情的關係,反而像是多年的好友,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蘇青崖聽完,想了想,又看看上官英傑。
「蘇神醫若有困難,本王願意一力承擔。」上官英傑慨然道。
當然,他也不是魯莽衝動,不把太子府看在眼裡。蘇青崖住在臨安王府是給秦綰治病的,太子要搶人……這不是還有父皇嗎?
「我可以治死他嗎?」蘇青崖問道。
「什麼?誰?」上官英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太子。」蘇青崖道。
「啊?」上官英傑傻眼。
他說什麼?可不可以治死太子?當然不可以了!
「可是,治死他,你就是……」太子了。
「舅舅,他開玩笑的!」秦綰一頭冷汗,連男女之防都顧不得,一把捂住了蘇青崖的嘴,把他最後幾個字堵了回去。
「……」上官英傑抽搐。
看他那麼認真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好么?
「是玩笑。」秦綰用力點頭,一向完美的笑容都僵硬了。
蘇青崖甩開她的手,白了她一眼,不過總算沒繼續拆她的台。
「好吧,是玩笑。」上官英傑抹了把臉上的汗。
「要麼不治,要治就得治好。」秦綰轉過頭,凝重地說道。
要是治了卻沒治好,恐怕以後蘇青崖的麻煩就大了。
「知道了。」蘇青崖眼中閃過一絲遺憾,抬頭道,「我去一趟,不過請王爺告訴太子妃,我要為郡主治病,不會離開臨安王府。」
「好。」上官英傑鬆了口氣,這就是他最希望的處理方式。
傳說中脾氣怪異的蘇青崖,意外地好說話嘛,還是說,他只對秦綰好說話?
想著,他不禁看了秦綰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朔夜,你跟著去一趟。」秦綰又道。
「是。」朔夜點頭答應,便想上前拿過藥箱。
「不必。」蘇青崖制止了他的動作,自己拎起了藥箱,「走吧。」
朔夜拿了個空,不禁微微一怔。
之前也是蝶衣提著藥箱,可見蘇青崖並不是不習慣人伺候的主,那麼……是單純地不信任他嗎?
「綰兒,本王一起去見見太子哥哥,這些日子你除了進宮,不要亂跑了。」上官英傑叮囑道。
「是。」秦綰笑著答應。
原本楚京的狀況就是一灘渾水,蘇青崖的到來,更是將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了。
上官英傑一臉凝重,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是機遇,也許是難關——一部分也要取決於,蘇青崖到底有多聽秦綰的話?
何況,他真心不覺得,剛剛蘇青崖問的那句能不能治死了太子的話是玩笑。這個男人,雖然醫術通神,但眼底一片冷漠,絲毫沒有醫者悲天憫人的醫心醫德。要不是親自去看著,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心。蘇青崖住在臨安王府,萬一太子出個什麼問題,他就算渾身長滿了嘴也辯解不清楚。
「沒想到小姐和蘇神醫是認識的啊。」執劍道。
「算不上認識,他欠我的。」秦綰道。
還沒走出院門的蘇青崖聞言,腳步微微一頓,眼中寒光一閃。
「蘇神醫?」上官英傑一怔。
「沒事。」蘇青崖搖搖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外走,一邊在心底詛咒。果然不該心軟換了藥方,那個女人,就該苦死才好!
欠她的?他就歐陽慧一個朋友,也不計較太多,但要真算起來,絕對是歐陽慧欠他更多好嗎?
「小姐,我去看看荊藍煎好葯沒有。」執劍吐了吐舌頭,趕緊溜了。
剩下一個蝶衣看著秦綰,露出一個無奈的神色。
秦綰嘆了口氣,卻有些悵然。
蝶衣想了想,寫道:「小姐不開心?」
「沒有,我挺高興的。」秦綰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才道,「對了,上官紋沒死吧?」
蝶衣一聳肩,彷彿在說,蘇青崖都出手了,這點小傷怎麼會要人命。
「沒死就算了。」秦綰也不介意。她和上官紋的仇還沒到非要弄死她的地步,要不是永寧王妃自作聰明,根本不需要永寧王花這十萬兩黃金。
隔了一會兒,荊藍端著葯碗過來。
秦綰接過來,一飲而盡,順手捏了一塊點心,去去嘴裡的澀味,又嘆了口氣。
不會苦死人,但還是挺苦的。說明蘇青崖對她的認錯態度不太滿意。
蘇青崖和普通大夫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大夫對於藥方絕不敢擅自更改,但蘇青崖不一樣,他可以配出兩碗藥效完全相同的葯,味道卻天差地別,價格也天差地別。畢竟很多藥材的藥性是相通的,可有的很貴,有的卻很便宜,有的很苦,有的卻沒什麼味兒。
所以,蘇青崖的葯有多苦,就說明他的心情有多惡劣!
「王爺什麼時候能到?」秦綰是真的想念李暄了。
「應該就是這兩天吧。」荊藍想了想道,「今天一早得到的消息說,王爺在彭州。」
「嗯。」秦綰有些失望,那就是至少還得三天。
「這幾天,京城會很熱鬧呢。」荊藍道。
「都怪那個白痴!」秦綰咬牙切齒。
蝶衣無語,不管怎麼說,蘇青崖也是想為自家小姐報仇才攪亂的這一灘渾水啊。
「這幾天,讓朔夜跟著蘇青崖。」秦綰道。
「畢竟是在臨安王府,沒人敢用強吧?」荊藍訝然道。
「他和梁家有血海深仇。」秦綰道。
「哪個梁家?」荊藍一愣。
「楚京城外,百年大族,天刀梁家。」秦綰道。
「那個梁家啊。」荊藍想了好一會兒才笑道,「要說天刀梁家,從前倒也算是南楚大派,但這些年來後繼無人,梁中天年紀也大了,梁家早就沒落了。」
「你以為梁家為什麼會沒落的?」秦綰面無表情道,「十年前,某人對梁中天的獨子見死不救,然後一把毒藥將梁家前去問責的精英弟子毒死得一乾二淨,梁中天吐血三升,一病不起。梁家不敗才怪。」
「……」荊藍汗顏。雖說這事當初在江湖上鬧得挺大,但對於朝廷來說,也就是一件小事,再加上過去了十年,她不知道也不奇怪,大概連李暄也不會知道。畢竟,寧王殿下要關注的大事太多,誰理會南楚一個小小江湖世家的興衰。
「梁中天是老了,也一身病,可他也是沒有希望了,一個沒有希望的人要是發起瘋來,他自己死了不要緊,我怕他臨死一搏,要拉仇人給他陪葬。」秦綰道。
「明白了。」荊藍點頭,又笑道,「小姐和蘇神醫交情很好,不像是欠個人情。」
「那你說,王爺會吃醋嗎?」秦綰笑問。
「這個……」荊藍猶豫了一下,「應該會吧?」
畢竟,小姐看起來和蘇神醫真的關係很好,哪怕小姐沒說什麼,但他們一句話,一個眼神的交流就默契十足,彷彿認識了好多年似的。
「那你就傳個消息給王爺吧。」秦綰笑眯眯地道。
「啊?」荊藍愕然。
「有消息渠道的吧?」秦綰問道。
「是。」荊藍點頭,暈乎乎地去了。
於是,小姐是希望王爺吃醋,還是不吃醋呢?
秦綰在心裡暗自盤算。本來還要三天,現在……嗯,不知道兩天夠不夠?
另一邊,上官英傑帶著蘇青崖來到太子府,才發現太子府的人遠比他想象得要多,基本上在京城的成年王爺都來了。
很顯然,蘇青崖到底治不治得好太子的先天弱疾,這可不止是太子夫妻的家事,而是所有皇族息息相關的國事。
要是太子身體好了,以他的謹慎,也不可能犯什麼大錯,那帝位基本就沒什麼想頭了。
「五弟好本事啊。」永寧王上官英奇一聲冷笑。
上官英傑沉默不語,這時候他更不可能把秦綰推出來承受怒火。
「王爺,南昌郡主已經無恙,我們銀貨兩訖,似乎沒有關係了。」蘇青崖淡然道。
所有人聽了這話,都不禁抽了抽嘴角。
銀貨兩訖?好吧,意思是對的。可問題是,上官紋難道是「貨」嗎?
不等上官英奇發火,太子妃一聲怒斥:「蘇神醫是來為太子殿下看病的,你們吵什麼?恨不得太子早點死,好讓你們上位嗎?」
「大嫂息怒,臣弟斷然沒有這種念頭的。」上官英奇趕緊道。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這話針對的是上官英傑。如果太子有個萬一,自然是嫡次子上位的可能性更大。
蘇青崖回頭看了上官英傑一眼,似乎在說,果然我還是幫你治死他吧。
上官英傑大汗,加重了語氣道:「蘇神醫,拜託務必儘力。」
蘇青崖一聲冷哼,不耐煩道:「病人呢?」
「這邊。」太子妃趕緊親自帶路,走了兩步,又道,「二弟和五弟也進來吧,本妃畢竟是婦道人家,也怕拿不定主意。」
「是。」上官英傑只能答應。
上官英奇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原本蘇青崖是他請來楚京的,要是太子真的好了,這功勞自然要算在他頭上,可是如今太子妃卻是從臨安王府把人請回來的,硬生生分走了他一大半功勞。
一行人進了內室,太子最近又有些不好,病歪歪地半靠在床榻上,見了他們,面色一暖:「辛苦你了,亦如。」
「只要殿下能好起來,就不辛苦了。」太子妃溫婉地一笑。
「母妃,二叔、五叔。」在床前侍疾的太子的嫡長子上官珏也上前見禮,又好奇地看著一身布衣的蘇青崖,「這位就是蘇神醫嗎?」
蘇青崖沒理會他,徑直上前,揮開侍女,在床沿坐下,淡淡地道:「伸手,診脈。」
「你!」上官珏什麼時候被人這般當成空氣無視過,想發作,但看他已經開始診脈,不得不忍了下去。
「蘇大夫,有勞。」太子倒是沒什麼脾氣,微笑著伸出手。
當然,要是真沒脾氣的,也當不了那麼多年的太子,只是比起歐陽珏,他更能隱忍罷了。反正這些年他身體不好,在一眾弟弟的環繞下,早就忍習慣了。
蘇青崖一診脈,就皺起了眉。
「怎麼,太子的情況很嚴重嗎?」太子妃問道。
「他沒病。」蘇青崖道。
「什麼?父王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沒病,你真是神醫嗎?」上官珏怒道。
「蘇大夫,怎麼說?」太子好脾氣地問道。誰都知道,蘇青崖既然來了太子府,就不會專程只為說一句他沒病的。
「就是因為沒病,所以才更麻煩。」蘇青崖冷冷地道,「太子殿下出生之前,母體受到了損害,導致殿下一出生便是先天不足,五臟六腑虛弱,比常人衰竭速度更快,但這並不是身體哪一部分產生了病變引起的,醫者治病,唯有一種病治不了——自然衰老。」
因為衰老是人生必然要經歷的過程,嚴格來說並不是病,而太子,只是在壯年時就提前開始了這個過程而已。
「可是,太醫……」太子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太醫未必看不出來,只是不想死罷了。」蘇青崖起身坐到桌子前,拿筆開始寫,一邊淡然道,「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未必不是個辦法,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
「那蘇神醫的方子?」太子妃遲疑道。
蘇青崖擱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悠然道:「按著方子,常年吃著吧,不放心的話,可以叫太醫看看,過個幾年,我再來診脈,修改藥方。」
「沒法根治?」太子妃不死心地問道。
「按方吃藥,心態平和,不動七情,修身養性,壽終正寢不是難事。」蘇青崖道。
屋裡的人聞言,都要翻白眼了。
吃藥就算了,可不動七情,修身養性,那是一國太子,怎麼可能做到?
「要是動了七情呢?」太子妃下意識地追問道。
「切忌大喜大怒,剋制*,其他的尚可。」蘇青崖道。
聽到後面半句,太子妃這個年紀也不禁紅了臉。
「這個是給世子的。」蘇青崖又放下一張紙。
「世子?世子怎麼了嗎?」太子妃頓時緊張起來。她只有一兒一女,要是太子以後要剋制*的話,也許珏兒就是唯一的嫡子了,萬一太子有個意外,珏兒是她最後的依靠。
「沒大事,內火太旺,吃一劑清肺去火的葯沒壞處,就當是診金之外附贈的。」蘇青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上官珏僵在當場,臉色忽青忽白地變幻不定。
上官英傑則是哭笑不得,深深地感受到,就憑蘇青崖這張嘴,居然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也真是個奇迹了。
「走吧。」蘇青崖起身道。
「蘇大夫是否在府上多住幾日。」太子開口留人。
「永安郡主的身體比較麻煩,我就住在臨安王府。」蘇青崖不假思索道。
「這……珏兒,送送你兩位王叔吧。」太子也無奈,要是別人,他可以強留,但永安郡主秦綰,那是父皇心尖上的人,實在沒必要去得罪。不然,不說別的,至少秦綰絕對有能耐把他的女兒送去和親。就算秦綰在父皇心裡比不過他這個太子的地位,可一個不熟悉的孫女而已,父皇卻不會看在眼裡。既然人在臨安王府,要再請來總是不難的。
「是。」上官珏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
「大哥多保重身體。」上官英傑道。
「這次的事也多謝五弟了,蘇大夫的診金一會兒孤派人送到五弟府上。」太子說道。
上官英奇一聲冷哼,很是不滿。
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管自己做得多好,最後總不如太子和臨安王、信陽王。嫡子和庶子的差別就這麼大嗎?
上官珏順便把前廳一屋子的王爺都送了出去,回來時正見父王專用的劉太醫在研究兩張方子。
「劉太醫,如何?」太子問道。
劉太醫的神色變換了幾下,最後是一片頹然,嘆息道:「真是好方子,老臣已經一味葯都無法更改,殿下照方吃藥,身體定會有所好轉。十萬兩黃金,值!」
太子鬆了口氣,他當了快三十年的太子,父皇身體依舊健碩,他可不想到死都還只是太子!
「世子是否能讓老臣把脈?」劉太醫看了看另一張方子,沉吟道。
「劉太醫請。」上官珏對於這個照顧了他父親一輩子的老太醫還是很敬重的。
劉太醫按著他的脈門停了一會兒,摸摸鬍子,慚愧道:「世子最近大概是因為心急於殿下的病情,確實有些上火,幸好發現得早,不甚嚴重,吃上一劑葯也差不多了。」
「真的?」上官珏一臉的驚訝。
「自然是真的。」劉太醫又晃了晃手裡的藥方,「這方子利於春夏之際清熱防暑,所用藥材也都是常見之物,等到盛夏,殿下可命藥房熬上一鍋,給侍衛親軍每人一碗,以解暑氣。」
「我……還以為他是故意損我的。」上官珏駭然。
「果然是神醫。」太子一聲笑嘆,卻聽不出喜怒。
「若是蘇大夫能長留殿下身側,定能保殿下壽元。」劉太醫道。
「恐怕不成。」太子想了想,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若是去求陛下?」劉太醫並不以為然。
醫術再好也就是一介平民,還真能與朝廷對著幹不成?
「蘇青崖這個人孤正好知道,他是不受威脅的,必要時會選擇玉石俱焚。」太子嘆息道,「那不是口頭威脅,甚至他都不會威脅你,你若要強留,他便敢自爆……看見他臉上的傷口了嗎?就是故意留下來的。而當時威脅他的北燕留城候,如今滿門不存。」
「那他怎麼還活著?」上官珏奇道。滅了一個侯爺滿門居然還能活著離開北燕,北燕的朝廷都是死人嗎?竟然任由一個江湖人踐踏朝廷的臉面。
「你以為,他為什麼對歐陽慧特別?」太子笑道,「再怎麼孤傲,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脾氣總會收殮些的吧。」
「真是……父王萬金之軀,犯不著跟這種亡命之徒賭命。」上官珏道。
「確實,能用錢請來,還是客氣些比較好。」太子淡淡地道,「至少蘇青崖言出必行,他說過幾年會來改藥方,那就一定會來。」
「父王,那永安郡主……」上官珏遲疑了一下才道。
「雖說年紀大了些,可也是個絕色美人,你不滿意?」太子道。
「那倒不是。」上官珏道。
「那就行了,父王自會給你安排,你皇祖父想來也會樂見其成的。」太子自信滿滿道。
然而,此刻號稱是言出必行的蘇公子,正在打算毀約。
聽完朔夜的轉述,上官英傑只覺得頭疼,又參雜著說不出的憤怒。
朔夜很無辜,小姐命他跟著蘇青崖,蘇青崖叫他去聽太子的壁角——反正那是南楚的太子,他也沒什麼壓力,就去了,誰知道傳說中溫和寬厚的南楚太子背地裡是這樣子的?尤其最後太子打算算計大小姐那段,真當東華的寧王殿下是死人?
「果然還是治死他吧?」蘇青崖冷笑道。
「不可以!」上官英傑黑線,考慮一會兒一定要找秦綰說道說道,這個人太危險了,哪兒像是醫生了,分明就是殺手!雖說他對太子也很不滿,但太子絕對不能是被弄死的!
「我先走了。」蘇青崖一踏進臨安王府就自顧走人。
「蘇神醫,無論如何,皇家的人,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吧。」朔夜追上去說了一句。
蘇青崖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不對嗎?」朔夜無奈。天地良心,他勸這句話真的純粹好心,沒別的意思。
「放心,我打算跟你們一起離開,南楚怎麼也不敢光明正大截殺東華使節的。」蘇青崖淡淡地說道,「至於南楚,大不了以後我再也不來了。」
朔夜瞠目結舌,這也行?
蘇青崖一聳肩。
雖說能借著使節團一起走,安全更有保障這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事了之後從此不再踏入南楚卻是之前就決定好的。如此重金懸賞一國太子,突然出現的大筆錢財,實在太招人眼了。
他要籌錢雇傭殺手刺殺李鈺,在東華肯定會打草驚蛇,北燕因為留城候的事,雖說不至於全力追殺,但也不太友好,何況北燕窮困,也沒幾個拿得出大筆銀兩的。相比之下,南楚富庶,顯然更合適些。至於西秦……他和西秦的關係一直是最好的,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在得罪完北燕和南楚之後,東華明顯是更不能呆了,於是總得留個能收留庇護他的地方吧。
蘇青崖不傻,很多東西只是他不想計較,但真要計較起來,他也是極為通透的人。
所以說,太子殿下絕對是誤會了。
言出必行?蘇公子的言出必行只針對特定的人,毀自己看不順眼之人的約毫無負擔。
走進小院,就看見秦綰無聊地趴在荷塘邊餵魚,只有蝶衣捧著魚食站在一邊伺候。
「小姐。」朔夜叫了一聲。
「沒把人治死吧?」秦綰一挑眉。
「太子又沒病。」蘇青崖道。
「好吧,其實南楚現在亂起來,對我們沒有好處。」秦綰道。
南楚和東華隔江相望,但西部卻與西秦接壤,南方還有蠻族不時地叛亂,而東華目前和北燕的戰爭一觸即發,短期內是騰不出手向南的。一旦南楚內亂,佔便宜的絕對是西秦。
「我知道。」蘇青崖道。
所以說,他說治死太子確實是隨便說說的,上官英傑真的不需要如此急上火。最多,他開玩笑也比較認真罷了。
「朔夜,頂多後天王爺就到楚京了,記得安排一下。」秦綰道。
「這……應該沒那麼快吧?」朔夜驚訝道。
「放心,他絕、對趕得到的。」秦綰嫣然一笑。
「是。」朔夜答應著退下了。
大小姐只是有些事不想他知道才支開他而已,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所以,後天就到這種事,顯然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欠你的了?」沒人了,蘇青崖開始算舊賬。
「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可是你活著,我死了,你怎麼不欠我?」秦綰理直氣壯道。
蘇青崖默然,雖說換了個殼子,可這女人明明好端端站在他面前,卻說著「我死了」這種驚悚的話,偏偏他確實無法反駁,只道:「我救過你不止一次。」
「可我還是只有一條命。」秦綰一攤手。
「那你現在算什麼?」蘇青崖反駁。
「那是孟寒救的,跟你有什麼相干。」秦綰翻了個白眼。
蘇青崖忍著想給她一把毒藥的衝動,勸告自己如今毒藥對這女人根本沒用。真是想不開了才去跟她鬥嘴!
「今天太子府沒發生別的事了?」秦綰一笑拉開話題,免得他當真惱羞成怒。
「你小心一些,太子想要上官珏娶你。」說到這個,蘇青崖忍不住皺了皺眉。
「娶我?為什麼?」秦綰愕然。她真不覺得自己對上官珏有利用價值。,比起她,娶一個南楚重臣的嫡女,多拉攏一門勢力不是更好?姻親可是最可靠的聯盟呢。
「太子許你將來的南楚皇后之位。」蘇青崖道。
秦綰何等聰慧,一聽這話,立即反應過來。
太子要是能順利登基,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事,他當了皇帝,自然也不需要兒媳婦的家世太過顯赫,以免他剛剛繼位,兒子就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可萬一他熬不過楚帝,有了秦綰這個世子妃,上官珏在楚帝心裡,就和「清河的弟弟」臨安王有了一爭之力。
立嫡次子還是立皇嫡長孫,其實都有理可循,最終不過是楚帝的一念之間。
讓清河的女兒做南楚的皇后,應該是一張很能打動楚帝的感情牌,能為本來不佔優勢的上官珏拉回不少分數。
只是,南楚皇后?不知道她秦綰,最討厭的就是當皇后這種生物了嗎!
「你打算怎麼辦?」蘇青崖道。
「果然,你還是治死他算了。」秦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蘇青崖無語,許久道,「當真?」
「……」秦綰嘆氣。
怎麼當真?當然是隨便說說的,蘇青崖其實也知道。
秦綰,歐陽慧哪裡是這麼衝動的人。
蝶衣默默地遞上一張紙條:「楚帝很可能會同意。」
「我親爹還活著呢。」秦綰無奈。
有秦建雲在,她的婚事怎麼可能由外祖父做主。
「您的外祖父是皇帝。」蝶衣不客氣地加了一句。
「不急。」秦綰想了想道,「就算外祖父同意,我們東華的陛下也不會同意的。」
皇帝正要用她的名義招攬聖山弟子為東華效命,這個時候,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同意她和親南楚的。就連秦建雲同意了都沒有用。皇帝可不是個可以講道理的人。
蘇青崖打開藥箱,取出一排的瓶瓶罐罐放在石桌上。
「毒藥?」秦綰挑眉。
「悲靈笑夢,頂級毒藥中最容易配置的。」蘇青崖解釋道。
「謝謝。」秦綰示意蝶衣收好藥瓶,突然就想起了當時她要李暄賠醉清風,拒絕李暄用悲靈笑夢抵債時說過的話。
好嘛,這不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當飯吃,當水喝,當零嘴,都沒有問題,還送貨上門的。
------題外話------
明天王爺就回來啦,大家鼓掌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