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想當世子?做夢!
「啊,對了。」秦綰恍然大悟。
「怎麼了?」秦建雲問了一句。
「我記得,這個丫頭原來是伺候二弟的,名叫春杏,後來母親給了女兒,才改了名的。」秦綰遲疑道。
「……」秦建雲額頭青筋直跳,盯著春花的目光彷彿會吃人。
「奴婢、奴婢沒有!」春花頓時腿都軟了,慌忙道,「奴婢以前雖然是伺候二公子的,但、但從來沒有……」
「沒有,你剛剛是怕什麼?把這個賤人拉出去杖斃!」秦建雲幾番想發泄怒火都被堵了回去,早已經快堵不住了,這回連解釋都不想聽,何況春花是家生子,性命都由侯府做主的。
「侯爺饒命啊!」春花想跑,但這回沒人救她了,兩個侍衛拖著她就走,掙扎不開,她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了,只大喊道,「大小姐的侍女也是會武功的,能掌劈梨花木桌,侯爺明鑒啊!」
秦建雲陰沉著臉,他不開口,侍衛也不會冒著得罪大小姐的風險停下來,直接把人拖了下去,沒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春花的慘叫聲。
不過,秦建雲沒在意,不表示別人沒放在心裡,張氏死死盯著秦綰,目光陰冷,彷彿淬了毒。
「春花說的姐姐的侍女……說的是這回大姐帶回來的那個吧?叫荊藍的?」秦珍說了一句。
「大概是吧?」秦綰依舊一臉的無所謂。
「果然是你陷害樺兒?」張氏怒視她。
「閉嘴!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還像是個侯夫人,簡直像個潑婦!」秦建雲順手抓過邊上侍衛拿著的板子砸過去。
「啊!」板子砸在張氏肩膀上,向來養尊處優的張氏哪裡吃過苦頭,頓時一聲驚叫,淚眼汪汪地看著秦建雲道,「老爺,樺兒是你的親生兒子!」
「所以,因為綰兒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這般誣陷她?」秦建雲的聲音很冷。
張氏一愣,隨即不服道:「妾身並沒有誣陷!」
「綰兒?」秦建雲一偏頭。
「爹爹明鑒,荊藍……是有品級在身的女官,女兒可不敢把她當丫頭使喚。」秦綰笑道。
「她是女官還是丫頭,跟今晚這事沒關係吧?」張氏也是豁出去撕破臉了。
「荊藍最愛開玩笑了。」秦綰一聳肩,有些無奈道,「掌劈梨花木桌什麼的……爹爹信么?」
「你爹爹還沒老糊塗呢。」秦建雲瞪了她一眼。
這也是他下意識訓斥張氏的原因,要是用兵器還罷了,單憑肉掌劈碎堅硬的梨花木桌,連他這個自幼習武的人都不敢說自己能做到,何況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其實……也是女兒不好。」秦綰輕笑道,「外祖父送了女兒一把古劍,前幾天女兒在書房裡試劍,一不小心把木桌砍下來一塊,一點小事不想麻煩母親大動干戈換書桌,就叫荊藍把碎塊粘回去了事了。爹爹不信可以去看看,那分明是利器砍的才會那麼平整,荊藍……大概是嚇唬春花玩呢。」
「不必了,爹爹還能不信女兒?」秦建雲一擺手。
「那老爺怎麼不信樺兒?樺兒也是你的兒子!」張氏凄厲地喊道。
「東西是從他屋裡翻出來的,這麼多人親眼所見,誰能冤枉他了!」秦建雲的怒火再一次上來。
要只是自己府里的人還罷了,偏偏被寧王送來的侍衛看見,這事先不說秦樺是不是冤枉,就算他真冤枉,也得先打了再說,要不然寧王定然以為安國侯府的家風敗壞,萬一寧王因此嫌棄綰兒怎麼辦?能和寧王府攀上姻親關係的機會可就這麼一次!
在秦建雲心裡,如今秦綰的婚事可比秦珍還讓他重視,端王畢竟只是太子的弟弟,不是太子本人。而綰兒這邊,陛下已經給了暗示,太子大婚過後,寧王府就會來提親了,這關口可萬萬出不得差錯的。
只是張氏卻越來越拎不清了,原本一頓板子,這事也就含糊過去了,若不是她攔著不讓打,越鬧越大,他至於這麼下不來台嗎?
秦樺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花了最多心血的,難道他就不是為了兒子好?
越想著,秦建雲看張氏的眼神就越發不善。
秦珍在一邊很無措,在母親和秦綰幾乎撕破臉的現在,她總不能再去求秦綰說情,可父親現在明顯只聽得見秦綰的話,這可怎麼辦?
「老爺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張氏一邊哭一邊控訴。
「偏心?」秦建雲只覺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要是秦綰來說這句話他可能還會有點愧疚,可張氏……這將近二十年,他哪一點對不起張氏了?就算老太太硬要把柏氏母子接回來,還不是因為張氏生不齣兒子!
「來人!來人!把夫人拉開!」秦建雲怒道,「打!打死這個孽子!」
見秦建雲真的氣得眼睛都紅了,邊上的僕婦終於不敢拖拖拉拉,上前強硬地把張氏扶起來,拉到一邊。
「給本侯重重地打!」秦建雲道。
兩個侍衛對望了一眼,重新舉起板子。
「誰敢打!」張氏吼道。
「這侯府究竟是本侯做主還是張氏做主?」眼見侍衛遲疑,秦建雲更怒。
後院的事他向來不管,不過,若是張氏連他的護衛都伸進手了,就超過他的底線了。
頓時,兩個侍衛不敢再猶豫,舉起板子,「啪」的一下落在秦樺**。
「啊!」秦樺也是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兒,才兩板子下去,已經涕淚交流。
「樺兒!樺兒!你爹那個狠心的,真的要打死你啊!」張氏哭喊著,兩個粗壯的僕婦都幾乎拉不住她。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有你這個娘,才把樺兒教成這樣!」秦建雲一轉頭,怒火又沖著張氏而去,「那個丫頭原本是伺候樺兒的?把兒子的貼身丫頭送去給嫡女,還是個這樣的東西,萬一傳出公子和嫡姐的丫頭私通的話來,安國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我……」張氏頓時詞窮。
當初把春杏送給秦綰使喚,也是看這丫頭好用,也有幾分小聰明,她可真沒想過要讓兒子納了她的。
「爹爹,二弟身子弱,萬一打重了,爹爹難道就不心疼?」秦珍小心地插口。
秦建雲沉默了一下,再看了一眼哭爹喊娘的秦樺,神色微微一動。
「二妹說的是。」秦綰微笑道,「雖然二弟這次做得不對,但想必他也知道錯了,打個十板子下去讓他長長教訓就得了,別真把人打壞了。」
「你看看,你大姐還在給你求情!」秦建雲再看秦樺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秦珍卻是眼神微微一暗。
秦綰絕對是故意的!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坐實了秦樺的錯處,完全抵消了之前的喊冤,至少……爹爹已經信了。而且,她明明可以讓父親住手的,卻偏要說個十板子。
「那就打十板子吧!」秦建雲又道,「記著數,不準留情,誰敢弄虛作假,出工不出力,本侯就換人重新打過!」
「是,侯爺。」兩個行刑的侍衛一臉的無奈。
原本他們也就打算前面幾下真打,然後就放點水,只出聲音不下重手,那對張氏也交代得過去了,可是秦建雲這話一出,他們也無可奈何,只能下重手了。
畢竟,秦侯行伍出身,打軍棍的門道哪能不懂,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爹爹,這個賊……怕是不好交給官府了吧?」秦綰輕聲道。
「這是自然。」秦建雲深以為然。
家醜都被看了去,難道還能放他出去胡說八道,敗壞侯府的名聲嗎?
秦綰見狀,知道他心裡有數,便不再多言。
這個小賊身上並沒有什麼秘密,秦綰對他毫無興趣,只是……張氏母子幾個的醜事,自己看著笑笑就得了,可要是傳揚出去,有這樣的繼母和弟弟,難道她秦家大小姐就很有面子?
張氏還在哭,連著秦樺的哭喊,秦建雲聽得心煩,喝道:「送夫人回房,這幾天讓夫人好好休息,沒事別去打擾她!」
這是一句話把張氏都禁足了,連管家的權利都給剝奪了。
「老爺,我們二十年夫妻,你就這麼絕情?」張氏道。
「本侯要是絕情,就該一紙休書休了你!」秦建雲怒道。
張氏臉色一白,顫抖著嘴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爹爹,女兒先扶娘親回去休息。」秦珍眼見不對,趕緊插了一句,背對著秦建雲拚命使眼色。
張氏大概也是聽到「休書」這個詞,腦子一下子冷靜了不少,再看到女兒一臉的焦急,也感覺到今晚有些事做得不太妥當了,也就任由秦珍扶著她,慢慢往回走。
秦樺的事已經成了定局,幸好只打十板子,侯爺也不至於打完了還不給請大夫,倒是管家權,要是給出去了,想要再收回來就難了,得想個對策才好。
「綰兒,這些日子,府里的事就由你做主吧。」秦建雲又道。
「我?」秦綰一臉的驚訝,遲疑道,「女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管理府中中饋……不合適吧?」
「你那幾個姨娘都是上不得檯面的,難道能指望她們?」秦建雲冷哼道,「橫豎你也就快出閣了,以後也是要管理一座府邸的,張氏大約也沒教過你理家,就先練練手吧,有不懂的,你院里不是有個桂嬤嬤嗎?再不行,就去請教請教柳家、唐家的夫人。」
「是。」秦建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綰也只能答應下來了。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早了。」秦建雲頓了頓,又道,「你是個懂事的,管好院子里的人的嘴。」
「女兒明白。」秦綰看了執劍一眼,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
執劍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
這是他的錯么?
不管秦樺挨完十板子幾乎是被抬回房間上藥,秦綰帶著執劍早早就回了碧瀾軒。
關上門,執劍直接蹲在地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你搗鬼么?」秦綰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
「這必須不是我啊。」執劍振振有詞。
「得了吧。」荊藍端著托盤進來,滿臉的嫌棄,「小姐讓你做點小事還推三推四的,結果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姐姐,荊藍姐姐,你是我好姐姐行不?」執劍賠笑道,「偷女人的肚兜這種事,果然還是要女人去做才行啊,我連哪件是肚兜都不知道,還得找綉字的……」
「小姐,吃點宵夜吧,蝶衣熬著的小米粥。」荊藍沒理他,放下了托盤。
「瓏兒那邊沒驚動?」秦綰坐下來。
「四小姐早早就睡了。」荊藍笑道。
「那就好。」秦綰點點頭,坐下來開始喝粥。
蝶衣最知道她的喜好,小米粥並沒有熬得稀爛,稍稍帶著些嚼勁的口感,配上新腌制的醋溜嫩筍尖和海藻絲,清淡開胃易消化,最適合做夜宵了。
「夫人今天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想必是能安分點了。」荊藍感嘆道,「只是,原本還以為夫人多看重二公子呢,沒想到還不如她的管家權。」
「我爹又不能真打死親兒子。」秦綰眉眼不動,淡然道,「但是管家權那是張氏的根本,沒了權力,她這個侯夫人還有什麼用處?」
「小姐真的要打理侯府嗎?」荊藍道。
「爹爹都吩咐了,無功無過便是,本來我也沒做過這些,不出大錯即可。」秦綰道。
「可是那不是代表小姐還要替秦珍那個丫頭打理嫁妝?」執劍不滿道。
「也行啊,她還不哭著來求小姐。」荊藍偷笑。
「那倒也是。」執劍點點頭。
「你家小姐還不至於這般小氣。」秦綰沒好氣道,「明天去夫人那裡,把二小姐的嫁妝單子拿來,我先看看。」
「小姐還真打算認真替她辦嫁妝?」荊藍驚訝道。
「名聲那東西,說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但是能有的話,好名聲總比壞名聲強吧。」秦綰苦笑了一聲道,「以前的名聲雖然有陛下替我彌補,可也總得做點什麼。」
她知道,李暄娶她,並不會在意她名聲如何,只是,沒辦法的事情就算了,有辦法的話,能補一點是一點吧。
做為異母的嫡姐,在繼母「病重」的時候,替妹妹置辦出一份完美的嫁妝,自然是很漲名聲的事。
「可是……小姐太委屈了,就她也配。」荊藍嘀咕道。
「有什麼委屈的?難道我還能親自動手不成?」秦綰失笑道,「左右不過是動動嘴,吩咐總管去幹活罷了,撥點銀子就是。」
「小姐太大方了。」荊藍道。
「花的又不是我的錢。」秦綰白了她一眼,「你家小姐花別人的錢一向很大方。」
荊藍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出來。
確實,給秦珍辦嫁妝,多少都是安國侯府公中出錢,秦綰花起來自然是毫不心疼。
「何況,爹爹不是說了嗎?給我們倆置辦一模一樣的嫁妝。」秦綰輕描淡寫地又加了一句。
「就說小姐從來不吃虧嘛。」執劍大笑。
秦綰給秦珍置辦的嫁妝越貴重,可同樣的東西她也會有一份的。秦珍多拿的不是她的錢,反而她還能多拿不少,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花別人的錢,漲自己的名聲,最後還有好處拿,秦綰哪裡會吃虧了?
「可是,看那個丫頭帶著這麼多嫁妝出門,是不是太便宜她了?」荊藍又道。
「嫁妝是辦了,可是能不能帶出門……」秦綰頓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漫聲道,「誰知道呢。」
「小姐英明。」荊藍這才覺得心滿意足。
不管秦建雲怎麼處置那個倒霉的賊——反正這種人就算哪天突然不見了蹤影,也不會有人報失蹤,堂堂安國侯,要一個人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是很容易的。
第二天一早,外出訪友的秦楓才回到家,聽說昨晚府里鬧賊,趕緊去拜見了父親。
秦建雲眼睛里還殘留著血絲,倒也沒多說什麼,就讓他出去了。
府里的下人都被下了嚴令,昨晚的事,若是有半點風聲傳出去,在場的人全部打死。
嫡庶有別,就算秦樺這回讓秦建雲氣得七竅生煙,秦建雲也沒想過放棄這個嫡子。
秦楓又去向老太太請了安,就來到碧瀾軒。
秦綰正拿著賬本對總管吩咐著什麼,秦楓便也沒有打擾,先去秦瓏那邊,站在走廊上,隔著窗子看了一會兒小姑娘在桂嬤嬤的指導下學習刺繡。
隔了一會兒,秦綰打發了總管,才走過來,悄悄指了指外面。
秦楓會意,沒有打擾秦瓏,隨她往外走,這才道:「父親讓你管家?」
「總不能讓姨娘管家,父親丟不起那個人。」秦綰一攤手。
「聽說二弟傷得不輕,連書院都去不了了。」秦楓又道。
「我已經派人送了最好的傷葯過去,畢竟是父親的嫡子,侍衛也不敢把人打壞了,就是看著嚴重。」秦綰笑道。
拿板子打人,那其中的講究可多了,最高明的差役能把人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要多慘有多慘,但養幾天就活蹦亂跳,但也能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隔個幾天突然發作起來就全身癱瘓甚至一命嗚呼。
安國侯府的侍衛有不少都是曾經跟著秦建雲上過戰場的親兵,精通軍法,所以秦樺那傷,看著凄慘,疼也是真的疼,畢竟沒人敢在秦建雲的怒火下明顯放水,但也就是疼幾天,絕不會弄出什麼後遺症的。
「一會兒我也去看看二弟。」秦楓道。
「那正好,給二弟帶點兒人蔘鹿茸過去。」秦綰說著,轉頭吩咐了一句。
反正是公中庫房的東西,給秦樺當飯吃她也不心疼,只要秦樺撐得住,別被補得七竅流血就好。
「好。」秦楓笑著答應了。
他當然知道昨晚的事都是秦綰安排的,秦綰也知道他知道,只是兩人都很有默契地心照不宣,一笑而過。
「父親上回上摺子為二弟求封世子,被陛下壓下來了,本來最近還想再上一次的。」秦綰忽然道。
「二弟是唯一的嫡子,這個世子之位,也沒別人和他爭,左右不過晚兩年。」秦楓倒是很看得開。
他明白自己的身世太不光彩,就算沒有秦樺,秦建雲立秦榆為世子都不會立他的,所以也從來沒奢望過這個。
「對了,你上回說要買些田莊鋪面,我看好了幾處。」秦楓又道。
「哥哥看的,自然不錯。」秦綰笑道。
秦楓在經商上能力也不差,跟於湛商談收購明月樓的事辦得漂亮,秦綰自然也相信他的眼光。
買田莊鋪子什麼的都是些小事,著實不需要她耗費太多精力。
「那我就去辦了。」秦楓道。
「嗯。」秦綰點頭。
再說了一會兒話,朔夜回來,秦楓也就順勢告辭了。
「怎麼了?」秦綰問道。
朔夜的臉色比平時更凝重,讓她微微有些不解。畢竟昨天真沒什麼事,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把朔夜打發回寧王府呆了一晚,應該不至於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沒什麼。」朔夜說了一句,猶豫了一下,又道,「和小姐並沒有什麼關係。」
「那是……王府的事?」秦綰皺眉。
「寧城來了幾位客人。」朔夜答道。
「王爺的親戚?」秦綰意外道。
寧城是原來老寧王在時的封地,李暄這一支在寧城紮根幾代,就算現在嫡支只剩他一個人了,可總有些親戚的,還有他的母族。只是,既然這麼多年也沒聽說有什麼來往,怎的這時候又千里迢迢來京城了?
寧城遠在北疆邊城,來一趟京城,路上來回就是兩個月了。
「是先王妃的親妹妹,還帶著兩個孩子。」朔夜抿著嘴唇。
「怎麼,是個不著調的?」秦綰不禁多了幾分興趣。
朔夜性子沉穩,輕易不會動怒,短短半日功夫就能讓他提起這家人時帶上個人感情,這絕對不是普通的不著調了。
「先王妃並不是出身大家族,而這位夫人又是庶出。」朔夜委婉地道。
秦綰頓時恍然。
老寧王救駕身死之前,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皇室宗親,娶的妻子也只是邊城的中等家族,那樣的人家,對於嫡女的教養還能上心,但庶女嘛,多半是教些風花雪月的手段,專門送出去做妾的,也就別提什麼端莊賢惠了,會的都是爭風吃醋的手段。
「然後呢?」秦綰問道。
「聽說,是夫君亡故,正室不能容,將她們母女掃地出門——」朔夜苦笑道,「先王妃家裡同樣已經沒有人了,關係最為親近的就是王爺了,所以她變賣嫁妝,一路上京來投親。」
「知道了。」秦綰只需要知道這些,就理清了頭緒。
「只怕讓你鬱悶的是,那位夫人帶著嬌滴滴的女兒吧?」荊藍走過來,正好聽見這句話,笑著插了一句。
「屬下只是從未見過這般……」朔夜緊鎖著眉,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
「多大了?」荊藍好奇地問道。
「和二小姐一般大吧,是一對雙胞胎姐妹。」朔夜答道。
「行了,有空我去瞧瞧。」秦綰道。
「小姐哪裡需要跟這種人一般計較,沒得自降身份。」荊藍噘著嘴道。
「遲早要見的。」秦綰倒是不在意,「何況,畢竟是老宅那邊的親戚,若是處理不好,對王爺也不好。」
「要我說,找個院子養著,等小姐嫁過去做了當家主母,看兩個差不多的人家把人嫁出去就得了。」荊藍說道,「按照東華的律法,無子寡婦可以由長女侍奉,到時候就沒小姐什麼事了。」
「你說得對。」秦綰隨口答應了一句,又看了朔夜一眼,心中哂笑。
真要這麼簡單,怕是朔夜的臉色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不過也沒差,這事怕是輪不到她來處理,真當李暄是什麼善心大發的好人可就錯了,不過,話說回來,李暄要是敢把這種東西留著來膈應她……
哼哼,秦大小姐折騰起人來,可不會憐香惜玉。
「行了,我去一趟父親書房。」秦綰起身道。
朔夜和執劍聞言,行了一禮,順勢退下,只有荊藍跟在後面。
如今,秦建雲書房門外的守衛早已不敢再如當初一般將秦綰擋在外面,恭恭敬敬地行禮后,就自覺去通報。
侯爺如今重視大小姐,昨晚若不是大小姐在,恐怕侯爺的怒氣更重,尤其大小姐脾氣也和二小姐一樣好,對他們這些護衛也很客氣,並不像是三小姐那般蠻橫。
「爹爹。」秦綰吩咐荊藍等在外頭,自己走進書房。
「綰兒,坐。」秦建雲和藹地道,「第一天管家,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母親一向把賬目管得清楚,並無為難。」秦綰搖頭,又笑道,「如今最大的事也就是大哥要向柳家下聘,還有二妹的嫁妝。」
「這都是大事,不得怠慢了。」秦建雲滿意地點頭。
「大哥的聘禮之前陳姨娘在管,大哥自己也看著,不需要我插手了,倒是二妹的婚事……」秦綰說著,臉上也露出為難之色來。
「有什麼不妥?」秦建雲一皺眉。
「母親沒有列出單子,女兒一接手,連準備到什麼程度了都不知道,問二妹,她臉皮薄,也不好意思說,這……」秦綰吞吞吐吐地道。
「什麼?」秦建雲的聲音都響了起來,「她給珍兒辦嫁妝,折騰這麼久了,連單子都沒一張?」
「今早女兒去派人要了,可母親說沒有。」秦綰一臉的無辜。
當然,秦珍的嫁妝單子怎麼可能是真沒有,可昨天才鬧出這麼一樁事,張氏怎麼敢把那張寫了不少南楚珍寶的單子拿出來?倉促之間,就算她想重做一張都來不及。誰知道秦綰接手了管家大權,第一件事不是安插人手,或是清算賬目,而是給秦珍辦嫁妝?
她和秦珍的姐妹關係有這麼深厚嗎!
「她還會不會管家!」秦建雲罵了一句,又想起女兒還在,頭疼地揉了揉太陽**,又道,「你看看庫房已經有什麼了,重新列個單子,不夠的再派人去採買。」
「女兒也不知道嫁妝要辦什麼啊。」秦綰很委屈。
秦建雲愣了一下,也啞口無言了。
這種事都是當家主母辦的,秦綰一個小姑娘家懂什麼?剛開口想讓秦綰去向老太太討教,但想起母親對綰兒莫名的不喜,話倒口邊又咽了回去。
「啊,對了!」秦綰忽然笑靨如花,「爹爹,這次去南楚,外祖父把娘親的嫁妝單子給我了,就照著娘親的嫁妝置辦可行?」
「清河是一國公主,哪是珍兒可比的。」秦建雲皺眉道,「你照著單子,削減七成,再加幾處田莊鋪面,也就差不多了。」
「是。」秦綰也很滿意。
至少,秦建雲的態度是真沒想剋扣她娘的嫁妝的,即便對後院有所疏漏,但娘親的眼光總算也不是太差勁吧。(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