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狗咬人和人咬狗
宮裡形勢不明,李暄自然是要留下來鎮壓一下的,只把他們送到了宮門口,叮囑了幾句就回去了。
秦綰拒絕了宮裡派的轎子,就和蘇青崖兩人踏著夜色慢慢往回走,朔夜和荊藍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你不問問藥方的事?」蘇青崖很平靜地開口道。
「你寫著玩的吧。」秦綰一聳肩。
「嗯?」蘇青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那張讓太醫都看不懂的藥方可不是隨隨便便把一堆藥材合在一起就行的,越是醫術精深的大夫,越是能從中發現很多藥理知識,當然,重點是,這麼一張讓人不懂的藥方,吃下去還得不會吃死人!他不信秦綰懂的那點皮毛真能看懂這方子。
「我看不懂藥方,但看得懂你。」秦綰悶笑道,「若是起作用的是葯,你不會開一張讓太醫都看不懂的方子,這方子的作用就是當陛下好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是葯的作用而不是其他,其實……真正管用的是你扎的針吧?」
「星辰渡厄針法,一口氣連扎八十八針,現在世上也就我一個人能完整用出來了,藺長林頂多只能到六十六針。」蘇青崖一聲冷哼。
「所以,那葯吃不吃其實無所謂?」秦綰哭笑不得。
雖然她隱約也猜到了,但真聽他說出來,還是想扶額長嘆,他這是耍了東華整個皇族吧!
「固本培元,吃了比不吃好。」蘇青崖答道。
「……」秦綰無語。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蘇青崖一臉的不在意。
「好吧。」秦綰嘆了口氣道,「你就是想讓李鈺放點血?」
「本來是想讓他一個人放的,不過看東華的皇子似乎都很期待的樣子,所以,讓他們放個七天再說。」蘇青崖道。
「一個人放,兩天就成人幹了好嗎?」秦綰揉了揉太陽穴。所以說,這根本就是他們自找的吧?要是李鈺一個人,說不定蘇青崖讓他每天放一次,放個兩三天的也差不多了。
「你可以讓那些皇子皇孫們一起吃藥的。」蘇青崖偏過頭,給她一個很惡劣的笑容。
「那葯……不補血。」秦綰提醒道。
要是等太醫開方子,也許方子沒有這麼精妙,但肯定會更對症些。那些太醫也是腦筋沒轉過彎來。
「吃了比不吃好。」蘇青崖還是那句話。
「我知道了。」秦綰點點頭。
反正,太醫院肯定也會給那些皇子們開補藥的,還不如就用蘇青崖這個,相信李鈺也會很願意的,一個人吃苦,不如把所有人都拉下來陪他一起吃嘛。
就是不知道,七天過後,那些皇子還有幾個吃得下飯的。
「陛下的病,之後怎麼辦?」秦綰又問道。
「星辰渡厄針法只能用一次,否則病人承受不了。」蘇青崖道,「他明天就能醒,七天後我看恢復情況換個方子吃藥,只是……你們的陛下若是再這般不惜命,醫者也不是神。我不救自殺的,這已經是破例了,下不為例。」
「我讓王爺勸勸他。」秦綰也無奈。
「李鈺吃的那張藥方,有一味葯會和甜夢香起反應。」蘇青崖猶豫了一下才道,「若是他一直歇在皇宮裡倒也無妨,畢竟在宮裡燃香風險太大了,可若是他服藥期間回了太子府,或者回府之後還在堅持喝葯……」
「會有什麼副作用?」秦綰黑線。
千萬不要像那個鳳求凰似的,合在一起就變成春藥啊。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蘇青崖頓了頓,淡然道,「甜夢香的原理其實是致幻劑,那葯會成倍催化甜夢香的效果。」
「多做幾個噩夢?」秦綰想了想道。
「不……」蘇青崖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是白日做夢。」
「白日做夢?」秦綰一愣,等到恍悟過來,不禁汗顏,「你的意思是,他連白天都會看見幻覺?」
「差不多吧。」蘇青崖點頭。
秦綰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蘇青崖的用藥,就跟她的用謀一樣,一環接一環,緊密相連,絲絲入扣。現在皇帝對李鈺已經很不滿了,這要是李鈺在朝會上出現幻覺來個大喊大叫的,就算說他沒瘋,也沒人信吧?
確實夠狠的。
她還是冤枉張氏得了瘋病,但蘇青崖卻是要活生生地把李鈺逼出瘋病來啊!
更絕的是,這葯若是所有皇子都喝了,卻只有李鈺一個人出現幻覺,怎麼也不可能怪到蘇青崖頭上去吧?
「要是你覺得不夠,還有別的辦法。」蘇青崖又道。
「夠了。」秦綰輕輕一笑道,「慢慢來正好,人死了就是死了,很快的,就是這樣戰戰兢兢地活著,慢慢地受罪才好。」
「你高興就好。」蘇青崖說著,微微一遲疑。
「還有事?」秦綰覺得,就算蘇青崖說他剛剛給皇帝下了個毒她也不會太驚異了。
「我剛剛看端王的模樣,像是……」蘇青崖皺了皺眉,很艱難地說道,「像是,縱慾過度?」
「哈?」秦綰目瞪口呆,這還真有能讓她震驚的東西啊。
不過,縱慾過度是什麼鬼,李鈞不是不舉了嗎?
回頭她得讓人去查查端王府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大婚之後,她好像對妹夫的關心不太夠啊,這可不太好。
「不過……」蘇青崖又道。
「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秦綰白了他一眼。
「你真是個姑娘家么。」蘇青崖黑線了。
「本小姐是個快要嫁人的姑娘家,不怕聽。」秦綰沒好氣道。
「好吧,就是端王雖然像是縱慾過度,但卻沒有腎虧的跡象。」蘇青崖乾脆道,「只是他離我太遠了,只看面相也許不準,具體需要讓我把把脈。」
秦綰的臉色很古怪,縱慾過度卻沒腎虧?該不會是……她想起來自己從雲州回來時送給端王的「土特產」了,難道說,李鈞上不了女人,乾脆去上男人了?不,應該說,是去讓男人上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蘇青崖納悶。
「沒什麼……」秦綰揮揮手,不理會了。
不管李鈞要男人還是要女人,反正和她沒什麼關係。不過……李鈞能和張氏滾床單,說明他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啊,要不要……乾脆把張氏送給他算了?
一回到蘇宅,還沒進門,蘇青崖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給絆著,幸好扶住了門框。
「怎麼,你沒喝酒吧!」秦綰嚇了一跳。
「沒事。」蘇青崖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星辰渡厄針法太耗精力罷了。」
「那你還能撐到現在?」秦綰看著他極為難看的臉色也無語了,示弱一下就不行嗎?
「你背我回來?」蘇青崖反問道。
「在北燕的時候我沒背過嗎?」秦綰怒道。
「你那是拎好嗎?」蘇青崖更怒,自己用輕功飛和被人拎在手裡飛能一樣嗎?這種經歷嘗試過一次絕對沒有人想嘗試第二次的!
「好吧,我的錯,不該讓宮裡的轎子回去的。」秦綰委屈道。至少朔夜肯定不敢拎著你走啊,明明就是你自己嘴硬。
「滾,這三天不要來煩我。」蘇青崖靠著門休息了一陣,轉身進去,用腳勾上了門。
秦綰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也知道他現在心情不怎麼美妙,摸摸鼻子,回頭道:「我們回去吧。」第二天,李暄從宮裡傳來消息,皇帝陛下清醒了。
這一回,太醫院的老頭們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死命地研究著那張看不懂的藥方。
那些藥材合在一起,應該是對身體有好處的,算是補藥吧,可是,憑什麼能救醒陛下呢?難道這至親血的藥引子真有什麼說法,是聖山醫宗的不傳之秘?
皇子的血不好弄,割手的刀是兇器,要是在宮裡不見了更麻煩,不過,這不是還有一件不起眼的東西嘛?於是,早上皇帝服了葯,那裝著鮮血的茶杯就不見了。皇帝醒來後有些喜怒不定,伺候的宮女更加小心翼翼,不見了個杯子這點小事自然沒人敢聲張了。何況,長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那幾個太醫拿走的。
而宮外,夏婉怡的婚事已定,夏澤天也已經遞交了國書,終於要啟程回西秦了,這回倒是行色匆匆,連夏婉怡的婚禮都不參加了——也許夏澤天覺得,參加這個婚禮才叫丟臉吧。
只是,皇帝罷朝,夏澤天也無法辭行,行程也就耽擱了下來。
另外一個無所事事的唐少陵,在逛遍了京城的各色美食小吃,間歇性地跑去蘇宅找抽之外,倒是沒再幹什麼出格的事,也沒和丞相府再有任何牽連,甚至那種沒心沒肺的態度,讓秦綰覺得,他根本就沒把江轍說的那句「滅口」放在心上,只怕就算她立刻去告發江轍私通西秦,這人還會自覺地呈上證據。
所以說,其實他和江轍應該是有仇的才對吧?
三天後,皇帝能起身走動了,立刻開了大朝會,李暄和幾個皇子也終於不用一直守在宮裡了,每天只讓需要放血的那個輪流進宮伺候著。
皇帝知道了自己能這麼快就好起來的葯是什麼之後,倒是大手一揮,免了李鈺獻血的差事。
畢竟,皇帝倒下了,太子還要監國,總不能兩個一起躺下。
皇帝親口說的話,李鈺頓時如釋重負,雖然只放了兩次血,但他的身體狀況太糟糕,如今得了旨意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太子府調養那自然是好的。
蘇青崖的補藥……那真不是一般的苦,他找太醫問過,不過那老太醫堅持良藥苦口,李鈺也不想被人說堂堂太子吃個葯還怕苦,只能是捏著鼻子一天三碗地灌。當然,有好東西自然應該想著親兄弟的,太子殿下很顯示了一把手足之情,大家一起來良藥苦口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鈺確實感覺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在宮裡住的幾天也沒再做噩夢,也就能說服自己忍下那苦味了。
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回到太子府的第一個晚上,噩夢再次降臨。
李鈺不得不考慮,難道說,是因為歐陽慧在太子府住了好幾年,所以才鬧鬼的?要不然,怎麼皇宮裡或是含光寺都好好的呢。
一邊想著,他還是不得不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朝。
夏澤天終於能上朝辭行了。
皇帝還是鬆了口氣的,讓一個西秦的戰神滯留在東華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可能,皇帝也是巴不得趕緊把人打包送回西秦去的。
只有秦建雲黑著一張臉,眼神很不善。
你走就走了,偏還留了個禍害給安國侯府,就算他放棄秦樺這個兒子,也沒想過會有這麼個糟心的兒媳婦!
皇帝賞賜了踐行的禮物,又許諾了好好辦夏婉怡的婚事,夏澤天也是一副很滿意的模樣,渾然沒覺得妹妹嫁進秦家後會是什麼日子。
至於送行的人,鎮南王世子也是重要的人物,可他又是晚輩,皇帝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太子代自己將使節團送出城,也算給足西秦面子了。
「殿下,殿下!」荀嘉義拉著李鈺的衣袖,低聲叫道。
「啊?」李鈺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這是朝會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頓時連殘存的幾分睡意也沒了。
「太子,一會兒你便送西秦使節團出城吧。」皇帝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但當著夏澤天的面也不好斥責,語氣中卻已經有了幾分不悅。
「是,父皇。」李鈺趕緊上前接旨。
「太子殿下這看起來像是精神不佳?」夏澤天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鈺一番,假笑道,「聽說陛下前日身體欠佳,太子殿下果然一片純孝。」
「孤身為人子,孝順父皇理所當然,不值一提。」李鈺道。
「是極是極,看著殿下這模樣就知道了。」夏澤天一攤手。
不過,皇帝聽到這話卻不禁皺起了眉。
不是已經讓李鈺不用獻血,回府休息了嗎?怎麼臉色倒比在宮裡侍疾那兩天還難看?就算是今早剛剛放過血的李鈞,看起來也好多了。
太子,國之儲君,自己已經是在拖日子了,難道繼位的皇帝再是個病秧子?
李鈺也很黑線,但人家說他孝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反駁。
然而,猛然間,眼前一花,夏澤天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居然和另一副容貌重合了。用力眨了眨眼睛,他按捺下心底的不安,沉聲道:「不知世子打算何時啟程?」
「早些上路吧,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收拾好行裝了,不如……太子殿下一起出宮?」夏澤天提議道。
「既然如此,太子便去吧,散朝。」皇帝開口道。
原本,今天的早朝就是為了表示對夏澤天的重視舉辦的,也有讓他知道,皇帝只是小病並無大礙的意思,以示震懾,原本也不可能在西秦的戰神面前討論什麼政事。
「啪!」就在這時,金殿中央一記清脆的耳光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澤天被打得頭都偏到了一邊,耳鼓嗡嗡作響,好半晌聽不清聲音,臉上火辣辣的抽痛,可見挨的這記耳光下手有多重!
要說平時他自然不可能挨上這個耳光,可這裡畢竟是在金鑾殿,東華皇帝的早朝上,他做夢都沒想到堂堂東華太子居然會毫無徵兆地打他一巴掌!再加上李鈺武功不差,出手快,又事發突然,就算是他,也是感覺到臉上的抽痛,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
好不容易等腦袋的暈眩平緩下來,夏澤天揉了揉腫起的左邊臉頰,看著李鈺的目光中滿是殺氣。
就算千秋節那天,他被秦綰用兩根金簪從馬上打下來,也沒這麼狂怒過。畢竟,那是比武,他堂堂戰神,贏得起也輸得起。可是,金鑾殿上,他居然在東華君臣面前挨了一巴掌,這關係到的已經不是他的個人榮辱,而是整個西秦的尊嚴了!
滿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內,都被這一巴掌打傻了,回神的速度居然還不及夏澤天。
「太子殿下這是何意?」夏澤天咬牙切齒道。
「我……」李鈺自己也楞了一下,隨即低頭看看自己因為用力太大而隱隱發麻的手掌,再抬頭時卻是臉色大變,連連後退了幾步,大吼道,「你、你滾開!不要來找我!」
「太子!」皇帝站起身來,一聲怒吼。
「父皇?」李鈺迷亂的眼神一清,但很快又茫然起來,指著夏澤天道,「你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滾出去!」
「陛下,希望您能給西秦一個交代。」夏澤天鐵青著臉,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直接把這場衝突上升到兩國之間的高度了。
「按住太子!」皇帝無暇理會他,一疊聲的吩咐。
武將行列里立即走出來兩個將軍,想要拉住李鈺,然而,再怎麼說李鈺也是習武之人,這會兒又爆發了蠻力,兩個武將不敢傷到他,一下子還真制服不了他。
皇帝大口喘著粗氣,原本就是強撐著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幾欲暈倒。
一邊的李暄看不過去,扶了他一把,隨即走下台階,一記掌刀敲在李鈺後頸上,把人打暈過去。
皇帝喘了口氣,怒道:「究竟怎麼回事!」
「陛下,恐怕是本世子要問怎麼回事吧?」夏澤天暴怒道。
皇帝看著他紅腫的半邊臉,一時啞然,又頭疼無比。怎麼回事?他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誰曉得李鈺突然發什麼瘋?
「陛下,先傳太醫吧。」李暄淡淡地道,「夏世子臉上的傷要處理,太子殿下的狀況也不對。」
「不必了!本世子這就返回西秦,不勞遠送,告辭!」夏澤天怒氣沖沖地一拱手,轉身就要走。
皇帝頓時大急,這要是讓夏澤天頂著這麼一張臉走出去,東華和西秦的盟約也岌岌可危了。
「太子殿下最近壓力太大,有些神智失常,還請世子見諒。」李暄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無波的。
「見諒?寧王倒是讓本世子見諒試試?」夏澤天一聲冷笑,手指點著自己的臉頰道,「怎麼,總不會說你們的太子殿下神智失常到瘋了?亂咬人?」
李暄無言,畢竟李鈺在眾目睽睽之下甩的一巴掌,怎麼辯解都沒有用。
「來人!把太子送回府邸,讓太醫院的人全部去會診到底出了什麼毛病!」皇帝一聲怒吼。
他對李鈺的忍耐實在已經到達頂點了,只是體弱多病還罷了,可要是連腦子都出問題了,他接得下東華皇帝這個重擔么!剩下的幾個皇子中,原本還覺得李鈺雖然軟了些,但也不失為一個守成之君,只要有大才輔佐,還是立的起來,可如今看來,這才是個最不靠譜的!
這一巴掌下去,要說李鈺沒瘋,怕是滿朝文武都不信。
「世子放心,朕一定會給西秦一個交代的。」皇帝沉聲道。
「好,既然陛下如此說了,本世子就在東華多留一天,且看陛下能給出什麼交代!」夏澤天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配上那張腫起了半邊的臉,更讓人覺著毛骨悚然。
「請世子到偏殿,讓太醫處理一下傷口,陛下一向是很尊重西秦的。」李暄道。
夏澤天聞言,臉色一陣扭曲。
皇帝很尊重西秦?那麼,不尊重西秦的只是太子?於是你這究竟是給人開脫,還是入罪?
不過,皇帝雖說下旨將所有太醫都派到了太子府,但宮裡也不能不留人,別說夏澤天的傷了,皇帝被這麼一氣,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身體頓時又垮下去一大半。
不提宮裡亂成一團,雖然夏澤天沒有出宮,但畢竟這一幕文武百官都看見了,再加上殿內殿外的內侍和侍衛,還沒到正午,早朝上發生的事就沸沸揚揚傳遍了京城。
最關鍵的是,皇帝大概是被氣得忘記了,李暄……大概也是忘記了吧,誰也沒下封口令。
人們總說長舌婦長舌婦,不得不說,男人長舌起來,這威力也是很恐怖的,等在盛世吃飯的秦綰等人聽到消息時,傳言已經變成了太子殿下當殿痛毆西秦鎮南王世子,世子毫無還手之力了。
於是,很詭異的,滿城百姓還都在為自家太子殿下叫好。當然,滯留驛館的西秦使節團的心情就不那麼美好了。
「太子殿下威武。」被請來鎮壓唐少陵這個不安定分子的南宮廉毫無誠意地說了一句。
反正盛世有酒有菜,離開京城之前就在這裡落腳也沒差。
一邊的唐少陵卻是風捲殘雲般掃蕩著桌上的菜肴。
姬夫人做的菜,品種雖然多,但每樣就那麼一點點,真的不夠吃的。
那什麼什麼世子,什麼什麼太子的,統統都要等他吃完飯再說!
「李鈺性子軟,這頭一回硬氣了,真希望他挺得住。」秦綰捧著茶杯,懶得跟唐少陵去搶東西吃。
她可是最清楚,李鈺會打那一巴掌,八成是出現幻覺了,不過,他才回太子府過了一夜吧?蘇青崖的葯未免也太立竿見影了。
「啊~吃得好飽!」唐少陵終於放下了筷子,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地嘆息。
「飽了?還吃不吃了?」秦綰問道。
「嗯……」唐少陵苦大仇深地看著盤子里僅剩的一點菜,終於苦惱地搖搖頭,「吃不下了。」
「很好。」秦綰滿意地點點頭,打了個響指。
荊藍走過來,麻利地收拾了桌上的殘羹剩飯,隔了一會兒,重新端來六七樣菜肴,一一在桌上擺好。
唐少陵看得目瞪口呆。
好像好好吃的樣子,有兩盤菜都沒見過!
秦綰這才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開始吃飯。
「你……」唐少陵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怎麼,唐少俠不是吃飽了嗎?」秦綰笑道。
「……」唐少陵淚奔,早知道還有好吃的,剛才就少吃點了,現在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
「看起來味道不錯,適合下酒。」南宮廉也放下了酒罈子,拿起筷子。
「你故意的。」唐少陵哀怨道。
「對,有意見?」秦綰一揚眉。
「沒有……」唐少陵鬱悶道。
「不過,這事不好解決吧?」南宮廉開口道。
秦綰一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還是李鈺的事,不由笑了笑,不在意道:「沒事,太子殿下神智失常嘛,王爺不是說了嗎?」
南宮廉沒好氣地看著她。
李鈺怎麼「神智失常」的,現場參與還扮演了一回女鬼的南宮廉自然最清楚不過了,於是,太子殿下就被扣上腦子有病的帽子了?難道秦綰扮鬼嚇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嗎?那麼,這個女子的心思縝密,甚至在虞清秋之上啊,更別提那個冉秋心了,差的太遠。
「流言傳得太快了。」南宮廉嘆了口氣。這也是東華方面根本沒有控制流言的關係吧。
夏澤天有意散布,李暄默契配合,只剩半條命的皇帝陛下只顧著怎麼善後了,完全忽略了流言的問題。
「當然快了。」唐少陵一邊剔牙,一邊閑閑地說道,「這世道,狗咬人的事天天有,已經不稀奇了,人咬狗才是稀奇事!」
「……」
「……」
南宮廉和秦綰對望了一眼,都無話可說。
唐少陵這樣一句話黑了李鈺和夏澤天兩個人的,才叫欠揍啊!
「不過,話說回來,誰說那是人咬狗?」頓了頓,秦綰又道。
「怎麼?」唐少陵一怔。
「這算是人咬狗還是狗咬人,誰知道呢。」秦綰一攤手,雲淡風輕道。就是嘛,李鈺和夏澤天,誰是人,誰是狗,還真挺微妙的。
南宮廉哭笑不得。好吧,這個比姓唐的小子更毒!
秦綰繼續慢條斯理地用飯,姿態優雅,氣質高貴,彷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似的。
「小姐。」荊藍正好又搬著一壇沒開封的酒進來,聽到這句話,卻笑著插了一句,「什麼狗咬人、人咬狗的,依我看,根本就是狗咬狗!」
「噗——」南宮廉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
搞了半天,原來最毒的還是這個丫頭啊!
「罷了,換個地方喝酒去。」他順手抄走荊藍懷裡的酒罈,又拿走了桌上的一疊梅子醬花生仁當下酒菜,直接就從窗口跳出去不見蹤影了。
「哈哈哈……」唐少陵拍桌大笑,一邊道,「秦姑娘身邊的人都很有意思啊!」
「那是本小姐調教得好。」秦綰微笑。
「說的是。」唐少陵點點頭,又湊過去道,「什麼時候秦姑娘來西秦,也幫我調教調教鳴劍山莊的丫頭?」
「其實……我比較想調教一下唐少俠你的。」秦綰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臉誠懇地道,「唐少俠,沒人對你說過,你很欠抽嗎?」
「沒有,絕對沒有。」唐少陵立即搖頭。
「沒有?那麼我問一件事。」秦綰笑道。
「什麼事?」唐少陵隨口道。
「你捏著江轍什麼把柄了?」秦綰突然開口道。
「不就是……」唐少陵順口說道,不過才說出三個字,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但臉色也變了。
秦綰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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