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敲開冰山一角
「南宮廉的徒弟?」不止是秦綰,連李暄都好奇地過來看熱鬧。
「參見攝政王。」謝離先是給李暄行了大禮,然後再用師門的禮儀拜了秦綰,「見過師叔祖。」
「都長這麼大了啊。」秦綰笑眯眯地把人扶了起來。
男孩子都長得快,十三歲的少年除了臉上還微帶著一絲稚氣,看起來已經是個出色的男子漢了。
「你師父呢?」李暄問道。
「師父說,有點私事要處理,讓我到京城來找師叔祖。」謝離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
「他還會有私事?該不會又去哪兒找酒喝了吧。」秦綰忍不住笑起來。
信很隨意,就和南宮廉的風格一樣,甚至都沒封口,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徒弟偷看。
「你看過?」秦綰一邊展開信,一邊隨口道。
「師父當著我的面寫的,就一張紙,信封還是我路上找的。」謝離聳了聳肩。
「……」秦綰抽了抽嘴角,只想說當南宮廉的徒弟還真是辛苦了啊。
「說的什麼?」李暄道。
「就說徒弟可以出師了,讓我幫忙看著點,隨便使喚也不打緊,他有點事要辦,最近都沒空來東華。」秦綰說著,一把將信紙捏成一團,殺氣畢露。
「還真隨便。」李暄苦笑。
好吧,凡是天才都是有怪癖的。
「所以,你怎麼跑去考武舉了?怎麼報的名?」秦綰又轉頭問道。
「我是雲州人呀,戶籍一應俱全,怎麼不能考試啦?」謝離睜大了眼睛。
秦綰微微怔了怔,所以,南宮廉才把小徒弟送到她這裡來?
雲州的遺孤,尤其青岩縣一代在瘟疫中存活下來的百姓,對攝政王府都有很重的感恩之心。
「啊,對了,師父還有個口信帶給師叔祖。」謝離一拍腦袋,「師父說,如果師叔祖最近要去西秦,最好去一趟鳴劍山莊。」
「為什麼?」秦綰驚訝道。
三年前,南宮廉親眼目睹墨臨淵和唐默一戰,之後鳴劍山莊依約封庄,他應該最清楚,以自己的身份,無論哪一個都不方便在鳴劍山莊露面。
「師父沒說。」謝離搖了搖頭,想想,又有點不確定地道,「不過,偶爾師父會望著西秦的方向沉思,還說什麼……怎麼還沒出來之類的。」
秦綰一挑眉,心中微微一跳。
還沒出來?是指唐少陵嗎?南宮廉……他知道唐少陵閉死關的原因?
「師叔祖,那我要幹什麼?」謝離問道,「考試……還算數嗎?」
「你想當將軍?」李暄忽然開口。
「呃……不想。」謝離打了個寒顫,趕緊搖頭,「要是想當將軍,當年我就已經拜了冷長老為師了。」
秦綰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這孩子倒還真是和聖山有緣。
「那你考什麼武狀元!」沈醉疏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沈大俠不是也沒去當將軍嗎?」謝離不服地反駁。
沈醉疏翻了個白眼,不想去解釋自己至少名義上確實是帶著一支軍隊,只道:「你不想從軍考什麼試,這叫占著茅坑不拉屎,說不定沒有你,那些武舉里說不定就會出一個大將軍呢。」
謝離乾笑了兩聲,抬頭看著天花板。
「王妃。」就在這時,執劍走了進來,一向帶著笑意的娃娃臉上難得陰沉著。
「行了,你先在王府呆著,自己想想願意干點什麼。」秦綰揮揮手。
「那我可以跟著沈大俠嗎?」謝離的眼睛亮晶晶的。
「跟著我幹嘛?」沈醉疏納悶。陪孩子玩嗎?
「我師父說你是大俠。」謝離很順口地說道。
「南宮廉說的啊,那可值錢了。」沈醉疏笑眯眯地點點頭,順手揪著領子把人拎走了。
「王妃一定猜不到那幾個人混進武舉考場是誰指使的。」執劍沉聲道。
秦綰和李暄對望了一眼,都不禁起了一絲好奇。
「別賣關子,快說。」秦綰催促道。
「慶親王。」執劍答道。
「誰?」秦綰一愣,下意識地道。
「慶親王……王妃沒想到吧?」執劍道。
秦綰眨眨眼睛,回頭去看李暄。
「這個……慶王世子救駕身亡,慶郡王剛剛冊封親王。」李暄提醒道。
秦綰也覺得棘手,這若是慶王真是幕後黑手,那就說明了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先封賞然後再治謀逆……簡直滑稽。
「那幾個傢伙這麼容易就交代了?」李暄奇道。
儘管執劍是他暗衛營出身的人,本身就擅長刑訊,可這麼短的時間裡挖出來的這麼驚悚的情報,到底是真是假?
「當然沒這麼容易了!」執劍誇張地一瞪眼睛,頓了頓,又道,「屬下有八分把握他們說的是實話,還有,那十九名考生中又揪出來兩個,剩下十七人應該是清白的。」
「一百人里能混進來五個也算是不錯了,還有的可能性不大。」李暄揉了揉太陽穴。
考生的戶籍資料出了這麼大的差錯,那是吏部和戶部的嚴重失職,可誰都知道戶部尚書純粹是個擺設,三年時間實在不足以讓徹底崩毀的戶部恢復正常運轉,所以這個鍋東方牧背定了。
東方家幼子娶了白荷,妥妥的攝政王嫡系,如今有這麼好一個把柄在手裡,杜太師一定很開心。
「現在還不能動慶親王。」秦綰沉聲道。
「我知道……」李暄剛吐出三個字,忽的一頓。
「世子!」兩人異口同聲,隨即一起轉身就奔向後堂。
從廢太子的別苑酒窖救回慶王世子李欽之後,因為李欽一直昏迷不醒,秦綰也怕有人再對他下手,就把人帶回了王府,安置在清風苑的客房裡。
如果慶王是主謀,那世子知不知情?是不是也是苦肉計?
清風苑裡,就算李欽拿慕容流雪沒轍,可還有一個玄玉在呢。無論是慕容流雪還是玄玉,都不會提防他的。
剛走進清風苑的大門,就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
兩人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穿過拱門,只見蓮池邊的涼亭里,秦瓏正襟危坐,正撥弄著一具七弦琴,雖然指法尚且稚嫩,轉音只見略有生澀,可最重要的是,這琴聲里很有靈氣。比起秦綰那種明明標準得一個音都不錯的正確曲調,反而是秦瓏的缺陷更吸引人。
「難得你們倆這個時候一起來。」慕容流雪放下手裡的書卷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驚奇。
秦綰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斷。
一曲奏完,秦瓏這才跳下凳子,過來行禮。
「挺好的。」秦綰笑著摸摸她的頭髮。
知道大人們有事要談,秦瓏很乖巧地抱起那把專為她打造的小一號的琴,行禮告退,算是完成了今天的課業。
秦綰順勢讓跟來的執劍護送秦瓏出去交給安國侯府來接的下人。
「真打算讓我一直教下去?」慕容流雪輕笑道,「再過個一兩年,她的年紀就不太方便了。」
「瓏兒可是正式磕頭拜了師的,哪能說不要就不要。」秦綰笑。
琴棋書畫、風花雪月,這些女孩兒該會的東西,幾個老師能比得過慕容流雪?
「說吧,什麼事。」慕容流雪道,「早上才幫你抓了幾個毛賊,這就又出事了?」
「我來看看慶王世子。」秦綰道。
慕容流雪的眼神有點古怪,彷彿在說你們倆有閒情逸緻一起來探望一個小小的世子就奇怪了。
「啊!」就在這時,不遠處猛地傳來一聲驚叫。
「玄玉!」秦綰脫口而出。
三人互望了一眼,直接用輕功飛掠過蓮池,翻越一片屋脊,來到客苑。
「怎麼回事?」慕容流雪喝道。
玄玉的房門打開,本人正站在門檻外傻傻地發獃。
「不是我殺的啊。」玄玉道。
「誰死了!」秦綰一把將他撥開。
卻見房間里一片凌亂,地上躺著一個人,看衣著,似乎應該是還在昏迷的慶王世子李欽。
「我一開門,就看見他躺在那兒了。」玄玉撇撇嘴。
「小心。」慕容流雪一擺手,當先走了進去,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屋內已經沒有別人存在,這才蹲下身,輕輕翻過李欽的身體,手指先探了探鼻息,又按住了頸上的大動脈,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歐,「死了。」
「怎麼死的?」秦綰湊了過去。
「沒有明顯外傷,不過眉心隱隱發青,懷疑是中毒,讓蘇青崖看看吧。」慕容流雪起身嘆息道。
「怎麼會死在這裡的。」李暄在屋裡走了一圈,納悶道。
如果李欽是清白的,那他醒過來跑到玄玉屋裡做什麼?按理他和玄玉應該素不相識也毫無交集。而如果李欽和慶王同謀,那他就應該是來殺玄玉的——可這就更奇怪了。
來殺人的反而莫名其妙死在了要殺之人的屋裡。
「我說,你究竟是有多招人嫌?這麼多人要你的命。」秦綰轉頭看著玄玉一臉的嫌棄。
「又關我的事?」玄玉氣得直跳腳。
「不過,最奇怪的是,這麼多人想要你的命,你居然活得好好的。」秦綰「嘖嘖」兩聲,搖頭不語。
玄玉氣結,難道我就該被殺才應該?
「這運氣也是沒跑了。」慕容流雪苦笑著放下了桌上的茶壺。
「茶里有毒?」李暄湊過去。
「這是上好的碧螺春,但香味有點奇怪。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毒,但肯定加過料。」慕容流雪謹慎地說道。他對醫術和毒術都一竅不通,可對茶葉卻很了解,尤其秦綰這裡的茶葉全是上好的貢品,少有不對就很容易察覺到。至少這壺茶如果放在他桌上,他是絕對不會喝的。
「茶水是滿的,至少李欽不是被茶水毒死的。」秦綰沉吟道。
「或者,他就是那個來給茶水下毒的人。」李暄道。
「你說這茶里的毒是李欽下的?」秦綰一愣。
「那裡。」李暄指指角落裡的小小供桌。
玄玉是出家人,所以他的房間里供奉著三清的畫像,還有一個香爐,每天早晚三柱清香。
如今,香爐里的香雖然早已燒到了盡頭,可香灰里明顯能看到一些紙片焚燒后殘留的碎片。
「是用來裝藥粉的油紙,蘇青崖那裡有很多。」秦綰掃了一眼便道。
「看來,李欽下了葯,在這裡焚燒了裝毒粉的油紙,然後……自己中了毒?」秦綰思索著,慢慢走到供桌前,順手拿起一支還沒點的香,隨即手微微一頓。
「怎麼了?」李暄立即發現了她的反應。
「只有兩支香了,要做晚課的話,是不是不太對?」秦綰問道。
「怎麼可能?我早上看到明明是三支。」玄玉趕緊跑了過來。
「因為一支被他點了用來燒油紙了。」秦綰一聳肩,把剩下的兩支香湊到鼻端聞了聞,隨即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香里有毒?」李暄瞭然。
秦綰按捺下躁動的輪迴蠱,用手指比了大約半個指節的長度道,「只有最上面這一段有毒,不用半盞茶時間就能燒完,烈性毒。」
「我、我早上點香明明沒事的。」玄玉臉色發白,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
「應該是你出門之後才被人換了香,你要謝謝他——」秦綰指了指李欽,涼涼地道,「要不是他來殺你,說不定今天晚上你就真的死了。」
「……」玄玉抽了抽嘴角。
我謝謝你啊!
「所以,現在是有兩撥人要殺玄玉,但這兩撥人互不相干,反而互相干擾了?」慕容流雪總結道。
「大概是的。」秦綰想想也覺得有些好笑,又道,「現在已經知道一撥是慶王的人,另一撥么,估計和在大理寺襲擊凌虛子師徒的刺客是一路的。相比起來,慶王的人好對付些。」
這回,連慕容流雪也像是看珍惜動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著玄玉,納悶道:「你到底招惹了什麼麻煩?」
「我怎麼知道!」玄玉簡直欲哭無淚。
「不對。」李暄忽然道。
「怎麼不對?」秦綰一怔。
「如果他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不至於引來兩撥毫不相干的殺手。」李暄道。
秦綰抿了抿嘴唇,眼神微沉,又看了玄玉一眼,嚴肅地道:「你下了青城山直到現在,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是一直帶著沒有換過的?」
「東西?」玄玉呆了呆,臉上閃過一抹遲疑。
這些日子下來,他的傲氣也被打擊得多了,加上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倒是聽話了不少,聞言還真苦苦思索起來。
他們是出家人,下山的時候帶的姓李也就是幾件平時替換的道袍和一些乾糧,東西都是觀里自產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何況,進了大理寺后,行囊就被沒收了,或許是實在沒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被獄卒扔到了哪兒。然後就是兵器,自己的劍也是很普通的長劍,青城山下鐵匠鋪子里打造的。再有其他的話,這幾天住在攝政王府,衣食住行都是王府提供的,除了自己這個人,還真沒什麼東西是他一直從青城觀保留至今的了。
「一件都沒有?」秦綰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真沒有啊。」玄玉苦惱道。
「小道長,你頭上的發簪看起來有些古樸,好像不是王府的東西吧?」慕容流雪輕聲道。
「啊!」玄玉頓時恍然。
的確,就算經歷過幾次打鬥,還下過奉天府大牢,可里裡外外衣物都可以換過,唯獨沒人特地要求他把那支黑黝黝毫不起眼的發簪交出來過。
「這個不是我的。」玄玉拔下那根簪子,解釋道,「在進京城之前,我們碰上一個紈絝子弟調戲一個農家女,爭執中我的木簪斷了,也沒帶備用的,那姑娘的爺爺就給了我這根簪子算是道謝,免了我披頭散髮的狼狽。因為真的不值錢,所以師父也沒反對。」
秦綰接過發簪,卻覺得入手一沉。
「是根銅簪。」玄玉道。
秦綰仔細查看發簪,一時倒看不出是不是銅的,因為這簪子確實很舊了,看起來黑漆漆的,毫無金屬的光澤,只是簪頭上卻刻著道家的八卦圖案,或許是因為這個,玄玉就一直用著了。
一時看不出什麼不妥,秦綰想了想道:「這個先放在本妃這裡。」
「哦。」玄玉難得沒有抗議,大概是被屋裡的屍體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才覺得怕了吧。
「王妃?」屋外傳來聆風的聲音。
「什麼事。」秦綰走出門。
「啟稟王妃,祁總管求見。」聆風說道。
「讓他在小書房稍等。」秦綰立即道。
「你先去吧。」李暄點點頭。
現在並不是平日報賬的時間,祁印商這麼穩重的人匆匆而來,必定是有正事的。
「好。」秦綰笑笑,帶著聆風直接向小書房走去,一邊道,「祁總管沒說什麼?」
「好像是哪裡的賬目不對。」聆風道。
秦綰「嗯」了一聲,推開了書房的門。
「見過王妃。」祁印商立即行禮。
「不用每次看見本妃都那麼恭謹。」秦綰也有些無奈。
她的下屬里,就屬祁印商最一板一眼,還特別固執。不過當年保下祁印商的確是值得的,這個青年已經用三年的行動證實了自己的能力和忠心。
「禮不可廢。」祁印商照例反駁了一句,呈上了一疊賬目。
「這什麼……你直接說吧。」秦綰頭疼道。
「這是宿州的一些林地和鋪子,從兩年前開始,就一直在虧損。」祁印商道。
「所以,有什麼奇怪嗎?真要是生意不好做,你處置了吧,橫豎本妃現在不缺錢。」秦綰道。
「確實有點奇怪。」祁印商冷漠的臉上勾起一絲笑容,卻很冷,完全不帶溫度。
秦綰在把自己的私產全部託付給他的時候,就下放了大半的權利,做生意確實不可能一帆風順,這幾年裡,祁印商也關掉過一些店鋪,或變賣,或轉行,也有購買新的良田商鋪,總體來說,秦綰的產業是欣欣向榮的,如果只是生意不好,他確實不用特地來回報。
「宿州生意不好做的原因是,那裡盜匪太多,商隊來往不便,物資不流通。」祁印商道。
「盜匪?」秦綰沒好氣道,「宿州軍在幹什麼?」
「在忙著當盜匪。」祁印商不慌不忙地道。
「噗——」秦綰直接噴了,瞪著他道,「別一本正經突然來一句好嗎?」
「是真的。」祁印商一聳肩,無奈道,「白天穿上軍服是兵,晚上一脫甲胄就成了匪,官商勾結、把持政務,橫豎宿州天高皇帝遠,只要控制了刺史和傳遞公文的驛站,宿州就成了一個封閉的國中國。」
秦綰一聲哀嘆。
宿州偏遠而貧瘠,只要他不報災,朝廷就謝天謝地了,確實沒多關注那個地方。
祁印商沉默不語,等她消化完這個事實。
「本妃回頭和王爺商量。」秦綰繼續嘆了口氣。
「是。」祁印商答應一聲,正要告辭,目光無意間落在她手裡的簪子上,不由得一怔。
這麼髒兮兮的東西,實在不像是王妃的,難不成是古董?
「對了,你看看這東西。」秦綰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順手把簪子拋了過去。
祁印商接在手裡掂了掂,沉吟道:「銅簪……不對,這重量不太對。」
「重量不對?」秦綰疑惑。
「重了一點。」祁印商肯定道,「若是輕了,也許是空心的,可重了就不對。又不是黃金,打一支銅簪不至於還要摻別的東西?那得摳門到什麼程度。」
秦綰聽得一臉佩服。反正她是沒感覺到簪子分量有什麼不對,說明了就算真有問題,那差距也是極為輕微的,可祁印商只是掂了一下就感覺到了。
「術業有專攻。」祁印商卻顯得很平常,「若是菜市口賣肉的王屠夫,掂一下都能告訴王妃重了多少。」
「我知道了。」秦綰點點頭。
也算是個意外發現,如果有人處心積慮偽裝了這支簪子,那麼這就是玄玉惹禍根源的可能性很大。
祁印商把玩了一番簪子,沒發現其他不對勁的地方,順手就還了回去。
就像是他自己說的,術業有專攻,他管好王妃的產業即可,這些陰謀算計的事自有比他擅長的人去頭疼。
等他出去,秦綰順勢往椅背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就連她也不免有些疲倦了。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心裡的累。
安靜下來,她不禁又想到了南宮廉送來的信。
私事……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沒空來東華,總覺得他在暗示著什麼,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並非是說她覺得南宮廉會陷入什麼危險,只是莫名地覺得煩躁。
再想起那個口信,唐少陵究竟怎麼了?
三年前,唐少陵確實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可蘇青崖不是也說了沒事嗎?何況鳴劍山莊里還有唐默和唐演兩位絕世高手,斷然不會坐看唐少陵出事的。
然而,無論怎麼自我安慰,秦綰都無法說服自己,閉關三年不出是件正常的事,又不是修仙!
她知道,江轍雖然表面上從不提起這個兒子,但內心裡也同樣是擔憂的。
然而,這回不是當年在西京會盟,三國盛會的地點距離大榕城可不近,想要偷偷走一趟幾乎不可能,而表面上,她實在沒什麼理由拜訪鳴劍山莊,畢竟,是墨臨淵逼著唐默閉門封庄的。
許久,秦綰才輕輕地一聲嘆息,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了神采奕奕。
他可是唐少陵,哪有這麼容易出事。
至於現在,她能做的只是眼下的事,至少青城觀弟子被追殺的真相已經顯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只要抽出了一個線頭,這一連串糾結在一起的陰謀都能被慢慢理順。
三年的修生養息不動干戈,或許,朝堂上已經有些人忘記了當年冷麵親王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