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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唐詩VS喻明秋

  竹竿下的比武已經進行到第四場。


  北燕立下的規矩,一國只許上一人,一人退出圈外,另一人才能進入圈內,同時,退出圈子的人不得再次進入。至於是自己出去的還是被打出去的,都沒什麼分別,出圈便算棄權。一人出圈后,十息之內如果沒有人繼續,那就算這一方棄權。只要有人拿到竹竿上掛的泣雪劍,比武就算結束,泣雪劍就是戰利品。


  這樣賽前熱身的熱鬧,最頂尖的高手自恃身份都不會來,參加的都是些少年英傑。血氣方剛,加上泣雪劍確實是一件神兵,就算自己用不著,還給青城觀也能得一份天大的人情。南宮廉當然沒興趣和一群年輕人玩,他坐在竹竿下面,不會主動出手,一來是裁判,二來……任何人都不能取巧打斷竹竿。當然,若是在南宮廉的守護下還能打斷竹竿,也贏得當之無愧了。


  於是這一點就難倒了不少不以輕功見長的人。畢竟,二十多丈高的細竹竿,周圍毫無借力之地,即便沒人阻攔,想要上去也是有點難度的。


  現在竹竿下正打做一團的倒有兩個是秦綰的熟人——東華的霍紹齊和西秦的唐雨,北燕的是個絡腮鬍子,半張臉都被遮住了。


  秦綰嘆氣,她和唐詩素未謀面,但歐陽慧和唐門這位三小姐唐雨倒是有一面之緣。


  唐門標準的陰盛陽衰,女子大都大膽潑辣,尤其這位三小姐,曾經親自上鳴劍山莊向唐少陵提親。當然,唐少陵的回復也很絕,只有四個字——同姓不婚。


  曾經秦綰還當笑話看過,不過自那以後,鳴劍山莊和唐門一度交惡倒是真的。看如今唐雨的打扮,明顯還是一副雲英未嫁的模樣,真是作孽啊。


  另一邊,沈醉疏抱著李昭佔據了最好的觀戰位置——大營門口的瞭望台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又來了慕容流雪和龔嵐,因為有小郡主在,蝶衣不但在瞭望台上布置了桌椅,還有茶水點心零嘴,就像是看戲班子似的。


  「剛才那一下,是你的話,已經贏了吧?」慕容流雪忽然轉頭道。


  「嗯。」龔嵐興趣缺缺地道,「這根本不是比武,那幾個死腦筋都在想著怎麼打倒敵人,可勝利的規則不是那把劍嗎?」


  龔嵐的武功在這裡並不算高,可輕功卻是數一數二的,明明唐雨和北燕那頭熊糾纏住了,霍紹齊不去拿泣雪劍,反而想趁機把兩人一起送出去……就算送出去又怎麼樣?北燕和西秦立刻就有下一個對手進來,輸贏又不是看你打倒了幾個人。


  「哎,就是正戲開始之前,讓那些憋了許久的年輕人活動活動筋骨,順便贏個彩頭,別太當真了。」沈醉疏道。


  「王妃不是想要泣雪劍嗎?」慕容流雪好奇道。


  「誰知道真假,你看明秋都沒反應。」沈醉疏道。


  「宇文忠要是拿個贗品出來做彩頭,這臉可就丟大了。」慕容流雪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泣雪劍藏有秘密,北燕卻把它拿出來做彩頭,其心可誅。」沈醉疏一聲冷笑。


  就在他們說話的檔口,場上的形勢風雲變幻,霍紹齊一掌將唐雨和那個北燕的熊漢子一起送出了圈外,但還沒等他竄上竹竿,半空中就被攔截了。


  陽光下,銀光閃爍,一時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暗器射過來,鋪天蓋地。


  霍紹齊情急之下,腳尖在竹竿上一點接力,往反方向飛了出去——這也是暗器網中唯一一條生路。


  「嗚——」三支柳葉鏢帶著刺耳的風聲先一步射向霍紹齊選定的落腳處。


  霍紹齊無奈,一掌打在地面上,稍稍改變了下落的位置,卻已經在戰圈之外,一步之遙。


  大紅色的身影落在場地正中間,一隻帶著鹿皮手套的手一撩披風,露出一掌美艷得有些凌厲的面容,隨即一聲大喝:「姓喻的!你要是再不出來,你青城觀的至寶本小姐就笑納了!」


  「是唐詩!」


  「這算是指名挑戰嗎?」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畢竟唐詩從來不是個低調的人,她和喻明秋的恩怨大部分西秦人心裡都門清。


  「唐詩上了,才算有點看頭。」沈醉疏剛打了個哈欠,見狀趕緊打起精神。


  「被點名了啊,去不去?」秦綰笑著看向迎面走過來的喻明秋。


  「去啊,不然她不是得一直找我。」喻明秋嘆了口氣。


  「你背的什麼呢?」陸臻好奇地問了一句。


  喻明秋其實是很懶散的人,又不挑剔,一般來說,他身上除了一把紫淵劍就沒什麼東西了,可如今他居然沒帶紫淵劍,反而背著一個包袱,而且看肩帶勒進肉里的深度,就知道包袱里的東西還不輕。


  「寶貝。」喻明秋露出一個笑容,一轉身,從山坡上乘風而落,正好踩著十息的尾巴踏進圈內。


  北燕方面,在宇文忠的示意下,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都按捺了下來,看起來是要把場地留給唐詩和喻明秋對決。


  「來吧,本小姐倒要看看,你這縮頭烏龜有什麼資格排在本小姐上面!」唐詩一臉的盛氣凌人。


  「怪不得嫁不出去。」秦綰看著直搖頭。


  唐詩其實長得很漂亮,只是這種漂亮太過銳利逼人,加上她喜歡大紅色的衣飾,就更加張揚,這要不是比她強很多的男人還真不敢娶她,男人也是有自尊的,誰會願意被自己妻子壓得抬不起頭來?


  場中的喻明秋卻毫無所覺,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抬頭看了一眼旗杆上只能看見一個黑點的泣雪劍,慢悠悠地道:「女人就是啰嗦。」


  唐詩臉一黑,披風一揚,似乎全身都射出各種暗器來,什麼梅花針、鐵蒺藜、銅錢鏢、柳葉飛刀……應有盡有。因為暗器種類不同,輕重速度、飛行軌跡五花八門,更加不可捉摸。


  「散花天女!」


  「唐門絕學散花天女,一上來就下死手啊!」


  「真漂亮……」


  邊上驚嘆聲不絕。


  而喻明秋……喻明秋居然還有空打了個哈欠,腳下更是一步沒動。


  「你!」唐詩一咬牙,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她是得過夏澤蒼囑咐,現在西秦和東華還是盟國,所以也沒打算弄出人命,這些暗器都沒有淬毒。可是對面那人那種無所謂的態度,就是泥人兒還有三分火性!

  不躲是嗎?還真以為本小姐不敢殺人?紮成篩子也是你自找的!

  直到暗器到了眼前,喻明秋才終於動了——他摘下肩上背著的包袱,扔了出去,還懶洋洋地喊了一聲:「看暗器。」


  所有人都要跌碎一地的眼珠子。


  還「暗器」?別說這詭異的大小和重量了,就看這個路線,就算唐詩站在那兒不動,那玩意兒也頂多飛到中途就力竭落地了,除非它是霹靂堂的雷震子,落地能爆炸。不過要是這麼大塊頭的雷震子炸起來那就是大家一起死了。


  喻明秋……該不會和唐詩有這麼大仇恨要同歸於盡吧。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喻明秋的「暗器」的確實是半途掉了下去,還把地面砸出一個坑,可更詭異的是,唐詩灑出的漫天暗器都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直奔著那東西而去,甚至有一些是已經飛過了頭,又硬生生掉頭回來了,完全違反自然規則!

  隨著一陣密集的「叮叮叮叮」聲響,上百件暗器密密麻麻地打在包袱上,把那包袱團成了一個帶刺的鐵球,而居然沒一件掉下來的。


  一時間,整個折劍嶺鴉雀無聲。


  「你……」唐詩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煞是好看。


  「你什麼你啊,要打快打,本公子跟你個黃毛丫頭不一樣,可是很忙的。」喻明秋的聲音依舊是軟軟糯糯的,但怎麼聽怎麼氣人。


  「混賬!我殺了你!」唐詩氣極,一甩手就是兩把造型詭異的迴旋鏢,走著弧線交叉飛向喻明秋的脖子,然後……嗯,沒有然後了。


  「當!當!」兩把迴旋鏢再一次直奔包袱而去。


  「磁石?」唐詩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很快冷靜下來,立刻想到了關竅。


  「是呀,背著這~么大一塊磁石也挺重的。」喻明秋道。


  「你!卑鄙無恥!」唐詩氣得連手都在顫抖了,要知道她是以暗器見長的,而發暗器的手一向是最穩的。然而,那麼大一塊磁石,又扔在了戰圈最中間的位置,那表示了她只要不出圈,無論在什麼地方扔暗器都會被吸走——她身上的暗器,就沒有一件不是鐵打的!


  而沒了暗器,唐詩本身的拳腳功夫並不出色,在江湖上都只能算是二流水準,和喻明秋根本沒得比。其他能用的,大部分見血封喉的劇毒也都是淬在暗器上的,剩下的……就只有毒煙了。可是能製成毒煙的毒,毒性沒有這麼強,都不是能立刻致命的,東華有蘇青崖,不能立刻致死的毒都是無效的。


  誰不知道東華攝政王妃身邊的侍衛,蘇青崖出品的清毒丹是必備品!當然,要是她知道喻明秋現在身上還帶著辟邪珠就更無奈了。


  「我哪兒卑鄙無恥了?」喻明秋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道,「各國律法、江湖規矩、師門門規,哪一條都沒說比武的時候不能用磁石當武器。」


  這會兒,圍觀的人震驚過後,再聽他們的對話,都已經忍不住笑成一片了。


  磁石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只不過像是喻明秋手裡這麼大塊的比較不多見罷了,可喻明秋畢竟已經不算江湖人,朝廷想找磁石,再大的也不難。只不過,拿磁石來克制使用散花天女的唐詩……在這之前從來沒人想過罷了。


  何況,即便作為一個理論上應該會被容讓的漂亮女人,唐詩的脾氣也使她在江湖上的人緣不是一般的差。尤其是被她鄙視過的一些男人,此刻見她吃癟,反而覺得痛快,出了一口惡氣,更加不吝嗇嘲諷幾聲。想必將來跟唐門有過節的人會人手在身上帶一塊磁石了。


  唐詩咬著嘴唇,乾脆不理會喻明秋,直接往竹竿上竄了上去。


  磁石對紫淵劍也是有效的,所以喻明秋根本就沒帶劍,他用的,是得到紫淵劍之前抓人最順手的兩根暗紅色長繩。


  不得不說,單論輕功,喻明秋比唐詩略遜一籌,何況唐詩起步在先。不過喻明秋的繩子不是一般的長,一把捲住了唐詩的左腳踝,將她往下一拽,自己借力飛了上去。


  唐詩一聲冷笑,就在兩人一上一下交錯而過的那一刻,紅袖飛揚,一團粉紅色的武器飄散開來,瞬間將喻明秋整個人包裹進去。


  「是唐門桃花瘴!快閃開!」距離近的人紛紛往上風口暫避。


  喻明秋仗著身上有辟邪珠,蘇青崖也在不遠處,不進反退,屏住呼吸,腳尖在竹竿上踩了幾腳,已經上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唐詩也不甘心掉回去,一手抓住了竹竿,像是靈巧的猿猴一樣貼在竹竿上,看著喻明秋下一次借力的時候,猛地一搖竹竿。


  喻明秋踩了個空,真氣一泄,頓時往下沉去。


  而唐詩反而藉機往上竄了幾丈,兩人又到了同一高度。


  竹竿下,南宮廉只是眯著眼睛看。唐詩既然沒有打斷竹竿,他是不會出手干涉的。


  喻明秋和唐詩的輕功都還不算,卻不是頂尖,能在半空中停留這麼久已經是極限,這一下,兩人顧不得再去干擾對手,只是用盡最大的努力,想要先一步觸碰到竹竿頂端的泣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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