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被困
劍尖劃過堅硬的牆,留下一道痕迹,順便畫了個箭頭。
唐少陵舉著夜明珠站在後面照明,看得一頭霧水:「我說,你畫的標記也太隨便了吧?這個方向指的完全不對,就算是反畫的也找不到一點兒規律,真要看著標記走才要永遠被困死在地底吧!」
「對啊!」陸臻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反正我又不用看標記走。」
「所以,畫這個意義何在?」唐少陵問道。
「不知道。」陸臻一聳肩,選了一個岔道往裡走,一邊很隨意地道,「誰要是想跟著我們後面進來,就順便坑一坑吧。」
「……」唐少陵一臉血。
妹妹教出來的孩子能不這麼坑嗎?心眼兒比篩子還多!
「放心啦,跟著我走肯定不會迷路。」陸臻笑眯眯地道。
唐少陵嘆了口氣,認命地跟了上去。人是他自己挑的,就算是個坑,也只能跳下去了。
「又是岔路……」沒走百來步,陸臻又停了下來,一邊畫標記,一邊抱怨道,「挖這個礦道的人有沒有毛病?還是連礦在哪個位置都不知道就胡亂開挖?這東一條道西一條道跟個地下迷宮似的,還有往回挖的,要不是我,換個人拿著地圖進來也得暈頭轉向好嗎!」
「這個你要問前朝的末代皇帝了。」唐少陵淡淡地道,「史書記載,那位末代皇帝登基時,大路上義軍四起,朝廷已經風雨飄搖隨時都會傾覆,縱有雄才大略也沒有施展的餘地,他唯一一件功績就是開發了宿州的礦脈——當然,這點功績事實上前朝沒享受多少,統統造福東華了。」
「前朝負責的官員都是酒囊飯袋。」陸臻道。
「那倒也不見得。」唐少陵卻道。
「怎麼說?」陸臻走了一條岔道,一邊問道。
「酒囊飯袋也不至於把礦道挖成這個樣子吧?」唐少陵道。
「呃……」陸臻啞然。這特么的簡直太有道理了!就算找個挖葯的農夫來也不能挖成這德性?
「所以,那個人如果不是真的古今第一白痴,就是真正驚才絕艷的高人。」唐少陵總結道。
「高人?」陸臻詫異道。
「如果這礦道里真的另有玄機的話。」唐少陵聳了聳肩。
「說起來,我們早就離開了地圖的範圍了,你打算走多深?」陸臻問道。
「有地圖的部分殺手密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唐少陵想了想,又道,「我們身上的乾糧食水能撐三五天,你計算著能在餓死前回到地面就行了。」
「我覺得我才是被你坑了。」陸臻翻了個白眼。
「綰綰把你賣給我了,認命吧。」唐少陵嗤笑。
陸臻嘆了口氣,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來。
唐少陵聳了聳肩,摘下腰間的水袋喝了一口。
算算時刻,這已經是他們進入礦道的第二日了,普通人在這樣黑暗壓抑的環境里待久了都會不舒服的,在唐少陵看來,陸臻已經算是不拖後腿了。
陸臻大口咬著干硬的麵餅,看起來就像是在咬唐少陵的肉。
「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前面看看。」唐少陵道。
「小心回不來。」陸臻沒好氣道。
「十個岔路口以內,本公子還是記得住的。」唐少陵說著,臨走時順手把夜明珠放在他腦袋上。
陸臻瞥了他一眼,見他拿著一根簪子,一邊走一邊在牆上劃下長長的線究放下了心。
這個不是標記,而是怕陸臻一個人在這裡萬一遇見什麼危險,可以順著線找過來,兩人不至於走散。
陸臻不禁有些感慨,看習慣了這人在秦綰面前從來沒有形象可言的模樣,似乎除了武功高得慘絕人寰之外智商從來不在正常線上,可事後再回味才會發現,唐少陵的冷靜和謹慎全部隱藏在嬉笑怒罵之下。他用武功遮掩了身上其他所有的閃光點,讓人覺得他除了武功之外不足為慮。最高調的藏拙方法。
啃完麵餅,又喝了幾口水潤嗓子,再休息一陣,始終不見人回來,陸臻也有些微微心急了。
純然安靜黑暗的環境里,很難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不過陸臻不是普通人,他從進入礦道的那一刻起究一心兩用一直在心裡記數,精確到時刻沒問題,而唐少陵這一去都快半個時辰了,按照之前遇見岔路的步數來看,二十個岔路口都夠他走個來回了。
又隔了一會兒,始終毫無聲息,他終於忍不住站起來,舉著夜明珠,一手握著出鞘的短劍,順著唐少陵劃下的橫線慢慢往前走——就算唐少陵在往回走了,路上也應該會撞見,舉著夜明珠的他遠遠看來就是個活靶子。
第一個岔口,左轉。第二個,右轉。第三個,繼續右轉。
陸臻猛地停下了腳步——就在通道中間,橫線突然斷了。
唐少陵絕不是那麼隨性的人,陸臻湊過去仔細摸了摸划痕斷掉的地方,更加確認了這一點——划痕並不是力盡了之後自然斷開的,而是原本應該有的划痕消失了。
沉吟了一陣,他將夜明珠上掛的紅繩咬在嘴裡,空出一隻手來,仔仔細細摸過那一段牆。
「咔嚓!」黑暗裡,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聽在耳中都宛若驚雷。
陸臻退後一步,只聽「轟隆」一聲,牆壁竟然開始緩緩旋轉開。
「別進來!」裡面傳來唐少陵急促的聲音。
陸臻一驚,但卻沒有退出去,反而更快地往裡一躥。就算他武功一般,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若是有危險,也不能袖手旁觀。
「轟!」旋轉門在身後合上。
陸臻舉起夜明珠,睜大眼睛想看清門內的狀況。
「你真是……讓我說什麼好?」唐少陵從遠處走過來,一臉的鬱悶,「不是讓你別進來嗎?」
「你受傷了?」陸臻震驚地看著他臉上的血。
「蛇血而已。」唐少陵滿不在乎地舉起衣袖擦了擦臉頰。
「蛇?」陸臻一愣,往前走了幾步,夜明珠一照,不由得咋舌,這寬闊的洞穴里,滿地都是斷成幾節的各種蛇屍,但無一例外,都是花花綠綠有毒的,少說也有幾百條,只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
咽了口口水,陸臻僵硬著道:「你這是誤闖了蛇窟嗎?」
「明顯是有人養的,要不然這礦道里哪來這麼多毒蛇。」唐少陵走到他身後,開始仔細檢查牆壁。
「怎麼了?」陸臻不解道。
「不是說,別、進、來!」唐少陵咬牙切齒。
陸臻一怔,失聲道:「你該不會想說,這門只能從外面開?」
「不然呢?」唐少陵挑眉。
「……」陸臻啞口無言。
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只有「別進來」三個字,誰會真的不進來啊!
「啊不是,這門要是從裡面打不開,豈不是說我們沒法順著原路出去了?」陸臻回過神來。
「恭喜你,終於想通了。」唐少陵隨口道。
「那怎麼辦?」陸臻苦著臉道。他記性是好,可記憶力再好也不能從從來沒見過的迷宮裡找出正確的通路啊。而這前提還是,這個洞穴真的有另一個出口。
「我有點頭緒。」唐少陵倒是不算焦慮,指了指地面道,「你把我們經過的所有道路畫出來。」
「哦。」陸臻沒有異議,用自己的短劍做筆,幾乎毫不遲疑地開始畫。
好在這洞穴地方寬廣,把蛇屍掃到一邊,有足夠的地方把他們這一天多走過的道路全畫在上面。
不過,他們腳程不慢,加上死路,一天多走過的地方著實不少,就算是他也足足畫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完成。
唐少陵最開始的時候還站在一邊看,時間久了,乾脆在邊上坐下來,一手托著下巴,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