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回 碎丹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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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以機智聞名的朱邪掌門,幾句話間就將責任推卸了個幹淨。照你說的這般,小梅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自尋死路,純屬自作自受,與朱仁卻是無甚關係。不知我說得對也不對?”朱梅的母親用著極盡嘲諷的語氣說道。
朱邪見他們二人聽不進去自己所言,隻好長歎一聲,將他最不願意提及的細節也一並交待出來。
“你二人可知此次最終的判決結果為何聽上去會是如此不痛不癢?”
朱梅的父親帶著一臉不屑的神情應道:“你方才不是已經說了,小梅乃是自殺,怨不得旁人,現在怎麽又問起我們了?”
朱邪搖了搖頭,道:“你們可知,朱梅死後,她師父胡冰當即失去理智,將與朱仁同流合汙的十數名弟子盡數擊殺。要知道世上無論任何門派,擊殺同門皆是頭等大罪。我是為了保護胡冰才做出這種違心的決定,不然不僅小梅白白地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教中也定要掀起大亂,恐怕難以善了。”
聽完這一番話,朱梅的父母神色稍霽,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朱梅的母親率先開口道:“我們沒有將事情了解清楚,便來向掌門發難,是我夫妻二人的不對,望掌門見諒。此次事態發展到這種程度,掌門的判決已經很是理智,除此之外也是更無萬全之法。這次鬧劇便到此為止,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計較下去,隻是我二人還有兩個請求,不知掌門能否答應。”
朱邪立即問道:“不知二位有什麽要求,隻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定當滿足。”
“其實這兩個請求十分簡單。第一,以後那朱仁若是再次做出傷害同門的舉動,希望掌門能夠將他正法。除惡務盡,若是給他百年時光反省都不知悔改,那便是冥頑不化,除掉他乃是造福崇靈教。第二,我二人聽聞這數百年來小梅的師父胡冰待她極好,可謂是百般關懷,千般嗬護,師徒感情不亞於骨肉親情。此次她因小女而受難,作為父母定要當麵向她表達歉意,並感念她這許多年來善待小女的恩情。”朱梅的父親認真地說道。
朱邪此時麵上露出一絲歉意,道:“這第一個要求我自然答應,若是朱仁不知悔改,我一定不會袒護於他。但這第二個要求.……實不相瞞,胡冰並未被我打入地牢,而是送去一處隱蔽之地閉關修行,百年之內不會出關。現下她剛剛閉關不久,貿然打擾恐會損害她的修為,希望二位能夠諒解。”
話音未落,便被朱梅的父親出言打斷。
“掌門放心,區區百年的時間我二人還是等得起的。對於我們白狐一族來說,百年光陰也不過是彈指一瞬。既然胡冰百年之後方會出關,那我們便相約百年之後,屆時再來叨擾。此間諸事已了,那我們便不再逗留了,告辭。”
二人向朱邪行了一禮,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朱邪出言叫住。
“二位請等一等,在下還有一言。”
“掌門還有什麽吩咐?盡管示下。”朱梅母親應道。
“胡冰閉關一事除了你二人之外,在下誰也沒有告知,還希望你們能幫我保守秘密,不然一旦此事泄露出去,崇靈教必起大亂。拜托二位了。”
朱邪語氣嚴肅誠懇,非常鄭重地向二人提出了請求。
朱梅父母二人齊齊頷首,保證道:“掌門盡管放心,我夫妻二人定對此事守口如瓶,若是泄露出半句,定教我二人生不如死。”
朱邪見二人竟許下毒誓,立即站起身來向二人鞠了一躬,道:“多謝二位成全。”
朱梅的父親笑道:“此事胡冰也被牽扯在內,若是不能將秘密守住,豈非禽獸不如,掌門不必擔心,我們百載之後再相逢。”
說罷二人便一同離開了議事廳。
朱邪望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目光中現出一道悲戚之色,低聲自語道:“世間似是這二人一般通達的乃是少數。女兒離世,明明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們,但這二人在明白事情原委之後,卻依然能夠保持理智,認同我所作出的判斷,並沒有對朱仁趕盡殺絕。嫉妒與仇怨都源於一線嗔念,世人被這瞬間升起的念頭所支配,冤冤相報,找不到解脫之日。朱仁的嫉恨之心害死了朱
梅,所幸他資質不高,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有機會離開青丘,去禍亂天下。但冰兒卻不一樣,她乃是小顏之後的第二個天縱之才,將來一定要去那塵世之中闖蕩。希望她能夠早日放下仇怨,恢複其原本的心性,不然日後定會埋下禍根。”
從這番話可以聽出朱邪對胡冰寄予的厚望,他如今最為懼怕的便是這件禍事會在胡冰的心中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使她性格扭曲,將來在紅塵之中會被輕易地引入歧途。
朱邪所不知道的是,他最不願成為事實的猜測卻紛紛影射出胡冰現下的心態,一顆心受到汙染無比容易,但若是想再將它洗淨,那便難如登天了。
就在朱邪獨自在議事廳中煩惱的時候,地牢之中卻是有人待不住了。
已被關了數日的朱仁望著在他身前不斷走來走去的巡邏弟子,心中煩躁之情卻是越來越甚。這時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喊道:“這裏怎麽就隻有我一個人?胡冰那賤人呢?”
如今在地牢巡邏,負責看管朱仁的弟子都是朱邪親自揀選出來的,其中有接近半數都是對胡冰頗為敬重的弟子。他們本就一直為胡冰打抱不平,希望掌門能早日將朱仁趕出崇靈教,如今聽到朱仁竟敢對胡冰出言不遜,紛紛心頭火起。
一名當初曾跟隨胡冰前往靈雀族平亂的男弟子立即出聲回嗆。
“賤人?整個崇靈教除了閣下之外恐怕無人敢認領這個名號罷。為了什麽子虛烏有的‘私人恩怨’竟將年紀尚幼的朱梅師侄迫害致死,這種天怒人怨,百死也難償其咎之事,也隻有你這種人才做得出來。更妙的是,做了之後還死不認賬,欲將禍水東引。這般人品,隻怕將那‘賤人’二字安在你身上都是抬舉了。”
這一番話極盡羞辱之能,卻又句句在理,令人難以反駁,不得不讚歎這位弟子傑出的口才。
朱仁聽罷頓時氣得暴跳如雷,立即站起身來,幾步衝到牢房門前,扶著玄鐵柵門向那弟子破口大罵。
“作為朱氏子孫,你還有沒有點基本的廉恥?那個胡氏的賤貨是你什麽人?你需要為她辯護。你可見過她發狂之後肆意殘殺我朱氏同胞的模樣?像她這種蛀蟲,必須早日清除,不然必會成為足以摧毀崇靈教的禍患!你們都將我現在所言當作玩笑,到災難降臨的時候,可不要被嚇尿了褲子!告訴我,她人現在在哪兒?我就知道掌門一定會包庇她,不會將她下放到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來的。”
被他痛罵一頓的弟子隻是不屑地一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到時真有災禍來臨,恐怕先倒黴的也不會是我罷。”
朱仁狠狠地瞪了這位“冥頑不靈”的弟子一眼,聲音無比陰沉地道:“你不必這般費盡心思地嘲諷我,我現在隻需要你告訴我胡冰如今身在何處。”
那位弟子微微一笑,道:“胡冰身在何處我又怎會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絕不會像你這般被囚禁在環境如此惡劣的地牢之中。”
話音方落,朱仁便突然猛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所有力氣放聲大喝。
“我要伸冤!我要伸冤!朱邪作為掌門卻不守門規,區別對待,無視公審判決結果。這崇靈教之內如今到底還有沒有公道?”
巡邏的眾弟子此刻看著朱仁歇斯底裏的模樣,便如圍觀小醜表演一般,由衷地感到滑稽,其中數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此地幾乎與外界隔絕,就算你喊得聲音再大也一樣沒有人會給予回應,這樣無端浪費體力又是何必呢?若是吼出了內傷,在這種環境之下可是很難恢複的。”那位一直“抨擊”朱仁的弟子再度出言羞辱,簡直一點情麵都不留。
這番話甚是風趣,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就是方才為了風度一直忍耐笑意的那幾個人都繃不住了。
朱仁一直被這般譏諷,終於承受不住,顯露出了真實麵目,恨聲道:“好!你們這些人的嘴臉我朱仁都記下了,現在盡管隨意囂張,但待本人走出這地牢之後,看我會放過哪一個。”
那名弟子故意做出一副驚慌的樣子,道:“我好害怕啊,想我們這些人本可以各自安心修行,如今卻為了要照看你來到這暗
無天日的地牢,受這靈力稀缺的痛苦。你不僅沒有一絲一毫感恩之意,竟還要將我們列為你報複的目標?人做到這個份上,恐怕就再無任何價值了罷。希望你自己好好捫心自問,想一想現在的處境究竟是由誰造成的。”
這一番如師長訓斥般的嚴厲教訓竟沒有進一步地激怒朱仁,而是令他垂下了頭,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
“我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把那胡氏異族驅逐出去,保護朱氏血脈不受侵擾,難道真的是個錯誤嗎?”
朱仁開始第一次思考這個至關重要的疑題,而他是否會找到答案,還要看他的內心之中是否還殘存著最後一線良知。
光陰似箭,對於白狐一族來說,時間的流逝並不能輕易引起他們的危機感與緊迫感,十年也許就如一日。
三十個寒暑悄悄度過,崇靈教在這段時間之中一切如常,沒有發生任何值得關注之事。而在一片獨立的空間之中,靈力的流動卻是有些許紊亂。
隻見一片淡紫色的草原之中,一位有著一頭冰藍色秀發的美豔女子正盤膝而坐,進入冥想狀態之中修煉。
此女正是胡冰,而現下正是她於經脈之中淬煉靈力的關鍵時刻。
胡冰不斷地將空間之中浩瀚的精純靈力如藍鯨一般吞噬入自己體內,絲毫不懼自身經脈會因攝入過量靈力而無法承受。
因為海量靈力源源不斷地在向同一個點聚集,使得空間中的靈力陷入了短期的混亂之中。這種現象的發生足以證明胡冰此刻對靈力的需求竟隱約達到了這方天地能夠供給的極限了。
胡冰雖然在源源不斷地吸噬著靈力,但神識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保持著常時的清醒,可謂是一心兩用。
“現在已經進入最為緊要的關頭了,接下來隻要令全身經脈能夠完全適應這種精純無比的靈力便可以將內丹之中的靈根也一並轉化,使其能夠自行滋生這至純靈力,屆時便大功告成了。當初朱顏師姐應該便是在這裏晉升至九尾境界的,既然她可以成功,我又為何不可?”
妖族通過修行可以結成內丹,內丹乃是修行之本,滋生靈力的靈根便隱藏在內丹之中,許多妖族修士的資質都是由這靈根的屬性來決定。而胡冰此時正是要依靠這片空間內精純至極的靈力來強化自己的靈根,從而脫胎換骨。
胡冰此時信心不由更加堅定,吸入靈力的速度亦是更快,不多時之後感覺這片空間之內的濃鬱靈力竟是變得稀薄了不少,可見胡冰攝取靈力的效率已經到達了相當誇張的程度。
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不出數日,這片空間的靈脈都要枯竭了。
一個時辰之後,胡冰麵上現出喜色,因為她已感覺到自己全身各處奇經八脈已對這種純度極高的靈力再無絲毫排斥,靈力於經脈之間猶如狂潮一般迅速湧動,沒有一點阻塞之感,這突破之前的第一步,算是正式完成了。
“就差這最後一步了,成敗在此一舉。若成則自己的修為定將冠絕天下,屆時無論想做何事都再無阻礙。若敗恐怕這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裏。對於我來說,這的確是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麵。”
胡冰不由燃起了最為熾烈的鬥誌,踏出了至關重要的最後一步。
她將攝入體內的浩瀚磅礴之靈力全數運功逼入丹田之內,用最為危險的手法試圖一舉令內丹中的靈根進行跨越式的轉化。
“成則晉升九尾,敗則爆丹而死,這雖然是最為凶險,但也同時是成功率最高的抉擇。”胡冰此舉明顯是將自己的性命都當作了賭注,孤注一擲,不給自己留哪怕一條後路。
無數精純靈力匯聚於丹田之內,沒有多時便達到了丹田所能承受的極限。若是身具透視能力之人便能輕易發現此刻胡冰的內丹已經膨脹了數倍,隨時都有因攝入靈力過度而爆碎開來的風險。
胡冰此刻也感覺到了不妙,但卻為時已晚,丹田內能包容下的靈力已經到達極限,但靈根卻尚未有絲毫轉化的跡象。
再這樣下去,不出盞茶光景,胡冰定會落得個丹碎人亡的淒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