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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敲詐勒索

  腳下的悶哼聲不斷,朱勔承受不住缺氧的痛苦,口中念念有詞,空氣中卻只聽得見嗯嗯啊啊的聲音。


  簡泰成遍體鱗傷地走來,看見唐寅和他腳下的朱勔,將刀往地上一插,抱拳說道:「幸不辱命。」旋即拿起刀往村子里走,要回去救幾個哥們。


  「先幫我把他抬上車。」


  見簡泰成一臉狐疑,唐寅又說:「他還有用。」在榨乾朱勔的剩餘價值前,他還不能死。


  唐寅的每一步都有其用意,簡泰成收起困惑,刀插在腰間,朝面抵地,不斷扭動的朱勔脖子,出了一記手刀。


  「暈了比較好搬。」


  江湖經驗簡泰成遠比唐寅豐富,懂得的旁門左道也多,唐寅聽他的,兩個人將朱勔搬進馬車,用唐寅預先買到的麻繩將人五花大綁,嘴裡塞個布團。


  費力抽出卡在馬身體的鐵槍,稍微擦拭一下上頭的馬血,等簡泰成駕來馬車,唐寅上車,全速地奔回村子。


  到剛才殺得不可開交的酒坊時,廝殺已經結束了,狗鼻子、沙啞漢子、和一名暴牙男子,脫力癱坐到處是屍體的地上。


  朱勔一逃走,雷通就大叫撤退,私兵想活著花錢,自然不會陪他們玩命,拋下傷重的同伴溜之大吉,狗鼻子殺得不過癮,把那些剩一口氣的傢伙,通通送到陰曹地府。


  「別跟我說朱勔跑了,我真的會砍死你。」


  狗鼻子質問簡泰成。


  簡泰成指了指馬車說道:「在裡頭。」


  「還能動嗎?能動的話幫我把爛賭鬼他們弄上車。」


  十六個人死了十二個,人是簡泰成找來的,雖說都是自願,但簡泰成有義務替出生入死的哥們安排身後事。


  「讓我多喘幾口氣再說。」


  和雷通的打鬥,狗鼻子筋疲力盡了,其他三個人情況好不到哪裡去,掛了不少彩,傷口還在淌血。


  「他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小老弟,唐伯虎。」


  簡泰成將唐寅引見給自家哥們認識。


  「你這小子把我們害慘了。」


  沙啞男人雙眼布滿血絲,看上去如同厲鬼。


  辯駁無用,唐寅至誠至敬深深鞠了一個躬,古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些人卻是提起屠刀,替世人找回公道,值得唐寅欽佩。


  「閉上你的狗嘴,有人拿刀逼你來嗎?」


  狗鼻子大罵沙啞男人。


  人是簡泰成找來的,行前說得明明白白,這趟路有去無回,半個銅子也領不到,但憑良心。


  「說說也不行。」


  沙啞男人並無責怪唐寅的意思,不過是嘴碎。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當場杠開了。


  「狗鼻子,破嗓子。」


  能鬥嘴,就沒有大礙,簡泰成由著他們去吵,跟唐寅介紹兩人。


  「崩牙七今年才十九,他爹以前也是同樂園的私兵,朱勔看上他胞姐,強佔了身子,他爹替閨女報仇,刺殺朱勔不成,反被五馬分屍。」


  崩牙七臉老成,年紀卻不大,一雙眼睛緊盯馬車不放,若不是虛脫無力,早提刀在朱勔身上開幾個洞。


  「我好像在船行看過他。」


  唐寅對崩牙七有印象。


  「他來江寧投靠我,人肯吃苦又能幹。」


  簡泰成對崩牙七讚譽有加。


  「老七替爹和姐姐謝謝唐公子。」


  崩牙七硬擠出力氣給唐寅磕頭。


  「不是說最少有三十個人。」


  清點人數時,唐寅詫異地說,估算以一敵二,簡泰成他們仍有勝算,才會安心在村外等著漏網之魚。


  「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過的好,良心給狗啃也無所謂。」


  狗鼻子說,卻只是說笑。


  「我婆娘說,我這輩子就只有這件事能拿出來說嘴,死了還能給孩子做個榜樣,要我放心去死。」


  破嗓子露齒笑,一張大嘴,牙面上全是血跡,名符其實的血盆大口。


  「人多不一定頂用,敢衝殺不怕死的,一個可以抵五六個。」


  簡泰成豪氣地說。


  事實擺在眼前,在同一個信念下,簡泰成他們做到以寡敵眾。


  休息一陣子,幾個人齊心合力地將十二具屍體抬進車內,唐寅獨自駕車,一行人出村折返回蘇州,等了許久,才有大膽的村民走出來,看見血流成河的場景,嚇壞了,又躲進家門,就怕歹人找上他們。


  挨到破曉,慌逃去報官時,唐寅的馬車已拐出官道,停在一處人煙罕至的林子里。


  唐寅采了一堆金狗毛,搗爛給四個人止血,簡單包紮后,狗鼻子和破嗓子的手短時間內無法再出力,唐寅、簡泰成、崩牙七挖了一個大坑,埋葬死去的哥們。


  手用不了,就用腳,狗鼻子和破嗓子把朱勔當球踢,一路踹進坑裡,與駭人的死屍為伍,朱勔魂不附體,直打哆嗦求饒。


  不和他啰唆,一行人開始朝坑裡填土,要把朱勔給活埋了,朱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等半個身子埋進沙土裡,嚷嚷著:「只要好漢饒過我,他日我朱家必有厚謝。」


  「騙鬼,同樂園都給抄了,你朱家哪來的錢財。」


  崩牙七跳下坑,給朱勔一鏟子,敲得他頭滿金星,爬上來后,繼續填坑。


  「被罷黜后,我就把部分家產移走了,朝廷抄走的也就是一半,另一半全在我的掌握里。」


  錢財在手,朱勔才會有恃無恐,朱家想要這筆錢必然會無所不用其極救人。


  「說說看。」


  唐寅停手讓朱勔說話。


  「我在江南各地秘密置辦很多產業,只要拿著我的對牌,私印,就能調動幾百萬貫的巨款,放我走,給你們每一個人十萬貫。」


  朱勔拿錢買自己的命。


  「太少了。」


  唐寅想也不想地拒絕,五十萬貫像是連塞牙縫也不夠的菜渣。


  沙土蓋住朱勔的肩頭,到嘴邊時,朱勔再次加碼往上翻了一倍。


  二十萬貫,一般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大錢,朱勔不信唐寅他們不動心,但土一寸寸堆高,灌進鼻子里,淹過眼睛,只剩頭髮露在外頭,朱勔這才醒悟自己撞上要命不要錢的主,小命休矣。


  在沙土中,朱勔卻宛如溺水的人,為了呼吸,手上下划動,撥走沙土,爭取一線生機。


  「五十萬貫,我保證你們每個人都可以拿到五十萬貫。」


  一重見光明,朱勔馬上許下重諾。


  「對牌和私印在哪?」


  唐寅只問動用這筆財產鑰匙的所在。


  「你休想。」


  一無所有后,朱勔的命便賤如草芥,寧死也不招。


  「隨便你。」


  不做心理攻防,唐寅付諸行動,再將朱勔埋進土裡,卻不將土夯實,留給他掙扎的餘地。


  得救了一次,問一次,不說再埋,在朱勔掙脫破土而出,吸入的第一口空氣時,再問:「對牌和私印在哪?」


  等吸入的氧氣不足以支應腦袋思考的需要量時,朱勔坦白了。


  私印在他長子手中,對牌藏在同樂園他卧房的暗格里。


  說出來后,沙土不但停止往上堆,還迅速地減少,朱勔的頭露出在坑外,暫時保住性命。


  唐寅和簡泰成他們商量了好一會兒,決定要坑朱勔的人,也要坑朱勔的錢。


  「有多少年沒有敲詐勒索人了?」


  狗鼻子懷念起過去的時光。


  除了唐寅和崩牙七,其他三個人都是老手,這些事年輕時沒少做過,個個摩拳擦掌。


  說干就干,朱勔被拉出坑,按唐寅說的寫了一封信給長子,要他拿錢贖人,用隱諱的字眼叮嚀,私印千萬要貼身收藏,絕對不能落入他人的手裡。


  贖金不多,一千貫,唯一的條件是朱勔長子得親自來贖人。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信末告知長子,擄人者的身份,精武門,霍元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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