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青蔥歲月（四）
可不可以醫治弘一神醫，齊玉嫻目光獃滯，現在不想說話，就想要靠著謝逸取暖。謝逸輕撫齊玉嫻的後背，暫時安慰她。等到什麼時候齊玉嫻想說再聽也不遲，「公明，恐怕師父活不了明日。」這話一說當下讓謝逸眼睛睜大，活不過明日，那怎麼可能？「嫻兒。」
只能喊著齊玉嫻，其他話說不出口，弘一神醫是齊玉嫻的授業恩師，要是有辦法，豈能袖手旁觀。齊玉嫻特別傷心自責，「嫻兒，你別這樣，弘一神醫不會想看到你這樣。聽話，嫻兒，不哭了。」齊玉嫻不知不覺就流淚，弘一神醫對她疼愛有加，腦海中回想跟弘一神醫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
如果可以寧願齊玉嫻當時就隨他一起來西蘭國，起碼陪在弘一神醫身邊，齊玉嫻內心好受些。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難受，齊玉嫻頭疼的抬起頭:「公明，現在師父就沉睡不起，唯一的辦法讓師父醒來，就是要喝下鶴頂紅。」才能刺激弘一神醫醒來，謝逸咬著牙，目測齊玉嫻，「既然這是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如此。」
不會太殘忍嗎？齊玉嫻親手喂他喝下鶴頂紅，做不到。「嫻兒，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就聽我的，好不好？」非常誠懇的盯著齊玉嫻，「不要，公明，我自己來。」不願意謝逸承擔這樣的痛苦，要不然他就一直昏睡過去。不吃也不喝，陳軒迷迷糊糊的想要睜開眼睛，聽到有人在說話。
可是再等到陳軒用力，發現全身鬆軟。怎麼也提不起精神，這是哪裡？陳軒很想念宋南冬，在軍營中，起碼比這樣安全。這裡什麼都不知曉，莫名的恐懼感湧上心頭。齊玉嫻焦急的望著睜開眼的弘一神醫，「師父，你總算醒了，師父。」見到齊玉嫻來了，還有謝逸。弘一神慢慢的伸出手，「嫻兒，嫻兒，安國公，你們來了。」
「師父，我們來了，我們來看您了。」齊玉嫻用力剋制自己，不要那麼激動。弘一神醫輕柔的笑道:「你這孩子，師父就知道你會來看師父。不枉你我師徒一場，為師很高興。安國公，安國公。」他的目光緊盯謝逸，謝逸一把握住弘一神醫，「您說，師父。」既是齊玉嫻的師父，那就是謝逸的師父，沒有區別。
「我恐怕活不顧明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曉。現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這徒兒，還請安國公日後多費心。我再此感激不盡！」拜託謝逸照顧齊玉嫻，齊玉嫻說不出話來，謝逸連忙答應:「師父，您放心，公明知曉。會護著嫻兒，公明可以當著師父的面，發誓此生只有嫻兒一位妻子，再也不會有其他女人。不管嫻兒變成什麼樣，都不離不棄。」
「好，好，好，安國公，好樣的。嫻兒沒有嫁錯人，我就放心了。」安國公謝逸要是敢騙弘一神醫的話，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謝逸。謝逸眼瞧弘一神醫還有最後一口氣撐著，不過好似要跟齊玉嫻單獨說話。謝逸輕柔的拍著齊玉嫻的手背，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弘一神醫和齊玉嫻師徒倆，「傻嫻兒，師父還沒死呢，不許哭。」說著還用力抬起頭手準備幫齊玉嫻擦拭眼淚，現在都這樣，齊玉嫻真的控制不住眼淚。「師父。」
輕輕的咬著嘴唇，弘一神醫搖搖頭：「嫻兒，生死由天命，師父這輩子也活的夠久的了，要是能早些解脫，也好。知道嗎？嫻兒。」好端端為什麼不想活著，就是因為醫治不了才這樣安慰齊玉嫻。齊玉嫻不傻，豈會不知道。齊玉嫻垂著頭，弘一神醫突然話鋒一轉：「嫻兒，看著為師，有要緊的事要跟你說。」
特別認真的盯著齊玉嫻，齊玉嫻抬起頭，紅著眼眶，「師父，你要做什麼，嫻兒聽著呢。」「嫻兒，記不記得曾經問過師父，是否曾經有喜歡的人？」還是齊玉嫻被弘一神醫帶去江南后不久，特別好奇。所以就仗著年幼問了弘一神醫，記得那個時候弘一神醫對齊玉嫻也別兇狠，不理睬她。
一連五六日，最後陳嬤嬤在齊玉嫻耳邊嘀咕，可能曾經愛過某個姑娘，可是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在一起，只能放在心上。從那之後，齊玉嫻再也不問，雖說一直對弘一神醫的感情之事好奇，但是弘一神醫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齊玉嫻不再纏著他問。
現在突然聽到弘一神醫提起，不由的讓齊玉嫻慌神，師父是要跟自己說什麼嗎？齊玉嫻認真的對上弘一神醫的雙眼，「師父，您說，嫻兒聽著呢。」「嫻兒，不是師父不願告訴你，只是師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害怕你從心裡看不起師父。」這才娓娓道來，聽著弘一神醫的話，齊玉嫻特別難受。
「師父，不會的，不會看不起師父的呢，師父，您在徒兒心裡是最好的師父。誰也比不上師父，真的。」弘一神醫寵溺的望著齊玉嫻，真是沒有白疼齊玉嫻，一直都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看待。「那跟安國公比呢？」弘一神醫接著問道，齊玉嫻睜大眼睛，現在還有時間開玩笑，「師父，還是您重要，您在嫻兒的心裡最重要，連安國公都比不上您！」
好，弘一神醫就算如今去世了，也值得。接著就告訴齊玉嫻，弘一神醫跟太皇太后之間的曖昧情愫，太皇太后還是姑娘家的時候，就曾經結識弘一神醫，那個時候弘一神醫一人四處飄蕩。就算真心喜歡太皇太后也不會表現出來，後來太皇太後為了家族勢力進宮服侍先皇。
記得那一晚，太皇太后一身素衣來到弘一神醫的茅草屋前，準備讓弘一神醫帶著自己離開京城，可是沒有等太皇太后開口。弘一神醫就說了好一通祝福的話語，讓太皇太后無從開口。最後心灰意冷的離開，被家中的僕人找到。爹娘苦苦的哀求太皇太后，為了家族幾百口人的性命，不能任性，唯有進宮才是唯一的出路。齊玉嫻聽著特別難受，真是悲哀。
後來弘一神醫去江南放逐自己，也不願意見到太皇太後進宮為後，伺候先皇。再等到後來在江南結實老安國公，兩人惺惺相惜，後來老安國公大喜之日，弘一神醫再次回到京城。無巧不成書，遇到先皇帶著太皇太後來到老安國公府，這是弘一神醫自從太皇太后出嫁后第一次見到她。
從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欣喜的表情，有的只是端莊冷漠。正好要離開京城的前一晚，老安國公找到他，請他進宮去給先皇看病，先皇這些年身子不太好。幼年經受的磨鍊特別多，長公主心裡最在意的只有先皇這個父皇。弘一神醫就這樣便留在京城給先皇調理身子，跟太皇太后朝夕相處，慢慢的再次燃起感情。尤其得知先皇一直惦記的女人是長公主的生母。
弘一神醫心生不忍，便跟太皇太後有了私情。最讓弘一神醫愧疚的就是太皇太后曾經給自己生下一個女兒，聽到這裡，齊玉嫻張大嘴巴。弘一神醫膽子確實夠大，居然能把太皇太后的肚子搞大。還在皇宮，先皇的眼皮下，只是這個孩子呢？齊玉嫻下意識的問道：「師父，那你和太皇太后的女兒呢？現在還在嗎？」
弘一神醫搖搖頭，彷彿回到了那一晚。整個皇宮都在燈火通明的大肆慶祝太皇太後生下公主，聖上招待文物百官和家眷。太皇太后不願意應付女眷，就交給長公主。弘一神醫忍不住來到太皇太后的寢宮，偷偷潛入。太皇太后終於見到弘一神醫，當下就動情的抱住他，訴說對弘一神醫的思念之情。
可是就在他們兩個人看著孩子的時候，沒有想到被長公主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長公主對先皇這個父皇特別尊重，怎麼能容忍這樣的事。迅速的推開門，這下子讓太皇太后和弘一神醫徹底慌了。趕緊請求長公主不要把這件事情抖露出去，只是長公主在氣頭上，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衝到塌前，「把孩子給我！」
太皇太后和弘一神醫現在求著長公主，自然聽著長公主，把小公主抱給長公主，哪裡知曉這是把小公主送上絕路。長公主當下就把小公主給摔在地上，頓時就沒有呼吸。齊玉嫻倒吸一口氣，前些日子不是弘一神醫和長公主見面特別平靜。絲毫看不出來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往事過節。
弘一神醫從那之後就遠離京城，心灰意冷再也不回京。先皇對於長公主摔了小公主，什麼也沒有說，宮裡更加不敢提。長公主那可是先皇的心肝寶貝，長公主和太皇太后之間的關係也慢慢疏遠。先皇離世后，太皇太后做了皇太后，跟長公主之間交集不多。
就是在先皇去世的那一晚，進宮告訴太皇太后，其實先皇早就知道太皇太后和弘一神醫之間的曖昧。小公主的死，先皇特別愧疚。不過沒有辦法，已經不再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對太皇太后特別縱容，連帶對她的母族特別恩寵。只是再也見不到先皇，長公主離開后，太皇太后一夜未眠。「嫻兒，當年師父在別院遇到你，就想到了小公主。
所以師父就不由自主的帶著你離開，去了江南。算是彌補師父心裡的罪惡和愧疚，嫻兒，師父告訴你，心裡舒服多了。要是回宮的話，記得給師父帶句話給太皇太后可以嗎？」弘一神醫還撐著最後一口氣，齊玉嫻忙不迭的點頭：「師父，您說，嫻兒答應您，一定把話給您帶到。」
「嫻兒，告訴太皇太后，要是有來生的話，師父不會做個懦夫。」弘一神醫深情的凝望著齊玉嫻，懇求齊玉嫻給自己帶話給太皇太后。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弘一神醫寧願親自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告訴她這句話，只是可惜，自己不能回到京城。恐怕是老天爺對弘一神醫的懲罰，跟太皇太后在皇宮中私通，那是多大的罪名。「師父，您儘管放心，嫻兒一定把您的話帶到。」
齊玉嫻忍著眼中的淚水，不讓它落下。「好孩子，為師就拜託你了，如今為師就放心了，放心了。」總算可以安心的離去，現在也沒有再留戀，可以去陪著他和太皇太后的女兒。去九泉之下跟先皇懺悔，道歉，所以的錯都是弘一神醫一人犯下，與太皇太后無關，弘一神醫至死都不知曉。
其實先皇早就知道，也原諒弘一神醫和太皇太后。只要不被其他人知曉，先皇能忍受。就這樣在齊玉嫻的無聲哭泣中，弘一神醫慢慢閉上眼睛，鬆開齊玉嫻的手。謝逸聽到營帳內的動靜，迅速進來。緊緊抱著齊玉嫻安慰，弘一神醫就這樣離開人世。
在西蘭國邊境永遠的離開，等到八百里加急到京城的時候，太皇太後手中的佛珠突然散落在地上。「你說什麼？」抬起頭驚恐的望著嬤嬤，嬤嬤跟隨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四十多年，豈能不知曉太皇太後跟弘一神醫之間私密的往事。如今聽到弘一神醫的死訊，別說太皇太后不能接受，身邊的嬤嬤一時之間也不能接受。太皇太后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嬤嬤心疼的要扶著太皇太後起身。
「太皇太后，地上涼，您身子不好，趕緊起來。聽奴婢的話，好不好？」「嬤嬤，你說他就這樣走了，是不是都是我害的，是不是？」太皇太后的內心充滿自責，盯著嬤嬤。都是太皇太后非要讓弘一神醫回京城來，一般情況下，太皇太后的話，弘一神醫都不會拒絕。
一定會辦到，當年太皇太后和弘一神醫的女兒被長公主摔死。這件事情，弘一神醫一直自責，都是自己的錯。一步錯，步步錯，所以這些年都在想用什麼樣的辦法補償太皇太后。收齊玉嫻為徒，教著齊玉嫻醫術，不僅僅是因為在齊玉嫻身上彷彿看到當年自己的女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