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誰是兇手(二)
看來我們必須面對這件事情!下午,陸濤把陽陽送到學校后,和我一起來到了醫院。
一走進病房,我就被郭梅死死抱住了,她抱著我把頭埋進我的懷裡不停地哭著說:「星星為什麼這樣傻?為什麼要跳樓?」
我現在顧不上搭理郭梅,推開她走到星星的病床前!我要先看看星星到底怎麼樣了!我見他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對周圍的動靜沒有任何反應!我俯下身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他沒有沒睜眼看我,也沒有回應我,好像完全聽不到我說話!
一旁的醫生告訴我們,在氧氣和呼吸機的幫助下,星星的呼吸和心跳還在。
「他為什麼這樣傻?為什麼這樣傻?」郭梅還在滿臉淌淚地向我重複著這句話。
我覺得她很煩,煩到我很想一腳把她踢出去!此刻在我眼中,她和她老公就是把星星推下樓的兇手!所以我並不想去安慰她,任由她哭嚎。
我把醫生拉到門外,問了一下星星的情況,醫生沒有回答我,只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郭梅的老公沒在病房,而是一個人坐在樓道盡頭的椅子上抽著煙。我同樣也沒有理他,因為在我心目中,他是害死星星的主犯!他對星星曾經是那麼的暴戾!
我看到自己幫不上星星什麼忙,給郭梅留了一千元錢,又對她說了句「不要太傷心,注意身體,星星肯定會好起來的。」這樣的客套話后就離開了醫院。
我必須趕快離開醫院,我擔心控制不住自己,朝郭梅夫婦發火!我真想責問他們:「你們是怎麼照顧孩子的?怎麼會讓他去跳樓自殺?」
我沒有和郭梅多了解星星自殺的細節,我也不想了解,也不需要了解,因為事情已無法挽回,問那麼多有什麼用?
我離開醫院的第三天,插在星星嘴裡的呼吸機被拔掉了。這是郭梅打電話告訴我的。她說醫生說了,其實星星早就去了,呼吸機製造的只是一種假象,只是在維持一個肉體的物理循環,除了燒錢外,沒有太多的意義。我倒是也同意這個觀點,也認為給一個全身骨折又腦死亡的病人身上插那麼多管子,是對他身體的一種折磨和污辱。讓他安靜地去吧,既然他選擇了離開!
星星火化的那天,我沒有參加他的葬禮。我沒有勇氣去參加,害怕看到他那鑲在黑框里的照片。我想我還是儘快忘掉這件事的好,我有我的生活,有我的家庭,我不能讓這件事長時間影響我的心情,何況我對此無能為力,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什麼也做不了!
正如我所料,郭梅夫婦不會傷心到死,他們在星星去世一個月後就復出了,打工的打工,掙錢的掙錢。當然,這也是對的,活著的人應該繼續好好地活下去!
一天,她主動來到我家,給我把星星自殺的這個故事詳細地講了一遍,像是給我一個解釋一樣,就算作星星自殺事件的結尾吧。在情緒穩定下來后,她能講得更清楚,更詳細。
她最後是這樣說的:「都是他爸爸的錯,他爸爸不該把他罵成廢物!」
「什麼?廢物?」我重複問了一遍,並不感到驚訝,我知道星星的爸爸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出來,我只是希望進一步證實一下,就像警察取證一樣!
「他爸爸罵他是一個廢物!」郭梅大聲地又說了一遍。
我聽清楚了!星星的爸爸就是殺死星星的兇手!她媽媽是幫凶!他們不僅以愛的名義剝奪了星星的自由,還以愛的名義無限制地傷害著星星!他們只想利用星星為他們的臉上增光,和利用星星創造更多的財富,但他們一直在說是為了孩子!他們培養孩子的過程就是一個投資的過程,生意失敗了,他們自然要惱怒!
「確實也讓人搞不懂,星星在上小學時候學習那麼好,可上初中后就一直往下栽,」郭梅繼續對我說,「他的腦子好像一下子生鏽了,轉不動了!」
我沒有多說話,任郭梅找各種理由推卸著自己的責任。
「可能是他覺得對不住我們對他的培養才走那條路的,我們對他的付出確實太大了,每年單補課費也得給他交好幾千塊錢!你看我和他爸吃的什麼?穿的什麼?我們倆掙的錢全花在他身上了!」
繼續聽郭梅說。
「不管怎麼說我問心無愧,我覺得像我這樣盡心盡責的媽媽少!」
「可他卻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我們!」
「原想等他長大后我們可以跟著他享福,不想他卻拋下我和他爸獨自走了?!」
我實在不想聽郭梅嘮叨了,於是打斷她問了一句話:「你真的不覺得內疚嗎?真的不認為自己有錯嗎?」
「我內疚什麼?我有什麼錯?是他不成才,沒良心!」
郭梅的這句話已經讓我啞口無言了,不想她的下一句更上讓我目瞪口呆,她最後說:「下一個孩子我可不能讓他變成星星這個樣子!」
「你已經決定要再生一個孩子了?」我吃驚地問郭梅。
「當然,不生能行嗎?沒孩子我老了誰照顧我?」郭梅振振有詞地說。
「也是。」聽郭梅這樣說我點了點頭,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總認為郭梅兩口子做的不對,不能總想把自己的觀點灌輸給別人,郭梅為自己著想本沒有錯,這是生存本能。
「真搞不懂他怎麼想的,他在遺言里居然說他並不想上大學,說長大后只想開一個咖啡屋!」郭梅接著說。
「是嗎?」我又吃驚地問。
「是,他在日記里就是這樣寫的!你說他傻不傻?」
我當然認為星星不傻,他是個很聰明的一個孩子!
郭梅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離開我家。我很佩服她的強硬,不像我把孩子看得和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孩子一有什麼危險,我嚇得就跟快要了命似的。
郭梅走後,我和陸濤談了這件事,最後我問陸濤:「你希望陽陽長大后做什麼?」
「只要是正事,做什麼都行,那要看他喜歡做什麼。」陸濤說。
「喲,你什麼時候變得開明通達了?」
「什麼話?我本來就通達嘛,不通達的人是你!」
得,我成不通達的人了!隨便陸濤怎麼說我吧,只要他對待陽陽不只是盯著他的考試分數,不逼著他上名校就行,這也許是受我影響的緣故吧,我好像把這個人改變了一點點!
晚上,陽陽在寫一篇作文,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作文題目:誰是兇手?
「誰是兇手?你要寫刑案推理小說?」我好奇地問陽陽。
不想陽陽是這樣對我說的:「今天我們老師讓我們就星星自殺事件寫一篇作文,我想了想,認為星星其實不是自殺,是被現在這種近似扭曲的教育模式給殺死的,所以我擬了這個作文題目。」
看來陽陽想的比我更寬遠,我還一直在和郭梅兩口子過不去,其實郭梅兩口子也是受害者,真正導致星星死亡的正如陽陽所說,是一種扭曲的教育觀念和模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