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夏哈普的羊皮卷

  舸從空中取來一張羊皮卷，還有一塊黑色的石頭。彭嘉麻木地看著這一切，一萬年前的人就在自己麵前，即使有什麽女媧補天石突然出現，他也毫不奇怪了。


  “我想想，那家夥怎麽說來著。哦哦哦！”


  舸把羊皮紙和白石隨意地放在桌子上，然後舉著調羹，侃侃而談。


  “他這麽和我說：‘女人，我要死了，既然遇到就是緣分，這兩個東西就交給你了。’然後我就把這兩個東西放進收藏裏了。”


  “收藏？”


  舸喝下一口茶水，又露出了老女人油膩的笑容，這和她美貌麵容的氣質完全不符。


  “就是，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會寂寞的。所以我呢，也要有一些小愛好。阿特拉斯大人說：‘除了水和麥子，一個人必須有他的花園。’所以我就喜歡從那些探險者身上收集東西。你說數量啊，也就一萬多件吧？我可是在諾阿呆了一萬多年呢。”


  彭嘉撓頭，根據舸的描述，這家夥就是一個骨灰級老宅女。舸在彭嘉的麵前，一件件地把那些收藏抖摟出來，並且用蹩腳的語言解釋這些東西的來曆。“亞特蘭蒂斯人的朋友，這件……我也不知道叫什麽，我是把它叫做毛蠟的。這東西是一個惡心的老頭子帶進來的，他從太陽墓的外麵開始挖洞，差一點就打到大廳了。萬幸沒有玷汙了我居住的地方，所以我奪走了他的性命。”


  彭嘉捂頭，舸拿著個火折子，說是什麽蠟燭。而那個打洞的老頭，很明顯是盜墓賊，才不是什麽探險家。


  “好了，讓我先看看夏哈普的遺書上寫了什麽。”


  彭嘉拿起夏哈普的羊皮卷，看到一堆蝌蚪在羊皮紙上爬來爬去，他明悟了，這件事情他還是要拜托對麵這個究極死宅女。大號死宅女正在彭嘉的對麵狂笑，她大概是太久都沒有人聊天，所以太過激動，滔滔不絕地跟彭嘉介紹自己的收藏。


  到底是她的使命重要還是她的收藏重要啊？彭嘉在心裏怒吼，並且垂下了頭。好吧，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孤獨與寂寞的感覺。


  “守護者小姐，能幫我翻譯一下這張羊皮卷嗎？”


  “你說什麽，來看看我的這個……”


  看著彭嘉冷漠的眼神，舸感慨世風日下。夏哈普可是好好地聽她說話，一直聽到死呢。舸拿起羊皮卷，開始檢測語言，並且逐句翻譯。


  親愛的朋友，如果我的文字有幸被你看見，那麽希望你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夏哈普。事情的真相並不為人所知，事物的本貌也不能夠展現給世人。但是在我死後，我不希望這些事情依然被深埋在古老的太陽墓裏。我所做的一切，我花費的心血，我的犧牲和感動，我想有人能理解我，理解我夏哈普，我為什麽要背叛沙丘。


  我，首先是一個沙丘人，然後才是樓人，夏哈普這個名字是樓人對我的稱呼，我真實的名字是呼吾爾。我出生在沙丘神壇的水池裏，神聖的陰陽二石塑造了我的生命，但是在草原上的生活才給了我靈魂。我和其他的沙丘人並不一致，我是個叛逆，不忠於神石，不忠於王。我會永遠地被打在沙丘的恥辱柱上，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我知曉真相。


  我之所以這樣做，不是為了我個人，而是因為沙丘的本身就是個錯誤。沙丘人並不是人，更像是神石塑造的虛假生命體，沒有靈魂也沒有思想。我和其他沙丘人一起在草原上殺戮樓人，樓人那時遍布了整個草原，怎麽殺都殺不幹淨。偶然間，我感覺什麽東西鑽進了我的頭裏，然後出現了閃光，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麵對世界的第一眼，我看到的是血汙，滿手的鮮血和屠刀，還有遍地的屍骸。其他的沙丘人若無其事地從這血地上踏過，我的心裏也帶著那種仇恨，然後不由自主地對沙丘人舉起屠刀。


  為什麽我會這麽做？我這樣思考，並且追尋真相。我和其他沙丘人的一切並沒有斷絕，我依然能夠收到來自神石的呼喚。這時候，我就發現，我並不是人了。我和其他沙丘人隻是神石的附屬，我不明白為何我可以擁有靈魂，但是我應當去搞清楚這一切。


  慶幸於沙丘人的呆板，我說什麽他們幾乎就信什麽。這些人裏不包括沙丘王落逐、王後伊稚娜、沙丘將軍右穀炙，還有那個被神秘纏繞的間諜王將。沙丘並不是王國，也沒有社會，隻是一個被神石控製的工具。當我觸摸到神石的時候，我就感受到了那個人的憤怒、不甘、還有痛苦。在那個時候，我被落逐發現。我所能做的隻有取走神石，這是我唯一來得及做的事情。


  神石一共有兩個，一個是黑石，一個是白石。它們都有神奇的能力，卻依然有不同之處。黑石用來製作武器，白石創造水與糧食，一個是毀滅、一個是創造。所以我取走了黑石，我不希望毀滅降臨在樓人身上。個人的仇恨不應該牽連民族，樓人罪不至死。


  最後，為了不讓沙丘人取回黑石，我將帶著它深入太陽墓，因為神石告訴我，沒有人可以活著從那裏出來。@#￥%（這是一些胡亂的修改，根本看不清）阿克阿依￥%*——好想你。


  舸一開始用機器一樣沒有感情的聲音說出夏哈普留下的話，然後她的情緒也開始變化，變得有沉浮，氣息柔轉，甚至語調有些哀慟。


  “夏哈普是沙丘人，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既然夏哈普這樣期望，神石還是保存在我這裏。作為文明記憶的保存者，你至少不能一碰就死。我來教給你一些東西吧，如果你能學會，再接受亞特蘭蒂斯的記憶，就可以離開諾阿。”


  黑石和羊皮紙被舸收回，消失在空中。舸擺一擺手，碧波大廳變成一個氣氛嚴肅的訓練場，水波流失不見。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我的隊友們怎麽樣了？”


  “當然是全都殺掉——啊不不不！”


  舸如此自然地說話，注意到彭嘉瞬間變黑的臉。


  “就是，我作為諾阿的守護者，不能讓亞特蘭蒂斯受到任何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知曉這裏的人全都滅口，一萬年以來我都是這樣做的。”


  “所以你把我的戰友都殺了？”


  彭嘉的語氣裏透露著陰冷，舸慌張地擺手。


  “沒有，他們還活著呢，不信你看。”


  周圍的場景再一次發生變換，一陣藍光掃過，彭嘉仿佛置身於漆黑的通道裏，又回到了古墓。彭嘉看到六個人倒在地上，穿著防化服。彭嘉在六個人裏找到了自己，也。


  “我並不會直接殺掉他們，入侵者的靈魂會被轉化為阿諾運轉的潤滑劑，軀體會被變成殺蟲的傀儡，可以說是充分利用。不過首先我會考驗他們，看看他們是否能成為文明記憶的承載者。因為諾阿已經存在一萬年了，不可能始終存在下去，諾阿總是會崩潰的。”


  “考驗？什麽考驗？”


  舸的眼睛閃過智慧的光芒，她又變回那個高深莫測的安德羅墨達。


  “考驗從進入阿諾的那一刻開始，考驗一個人的能力、心性、還有生存能力、成長潛力。如果說有什麽標準的話，應該是這個人是否夠格成為海神的祭祀。海神的祭祀必須是一個完人，他要足夠謙卑、對自己和他人誠實、對陌生人和仇敵憐憫、作戰英勇、為人公正、能夠做出犧牲、愛護自己的榮譽、有堅定的信仰，並且他要懂得文明的重量。雖然你用我的使命和亞特蘭蒂斯來威脅我，我感覺十分惱火就是了。”


  “等一下，我是無神論者，沒有信仰。”


  “信仰不是說信神，而是一個人有沒有靈魂。”


  彭嘉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反正是你選的我。


  “我經過思索，在你接受亞特蘭蒂斯的記憶之前，你必須學會鬥神術、伏龍術、百折法還有海神運氣術、禦龍乘風、化骨為城……然後曆經千浪拍打，遊過火海冰塘，再在南極凍個百八十年，然後……”


  “停下！你要做什麽？”


  彭嘉聽著這些不能理解的詞匯，他的耐心一點點消磨。彭嘉不打算在諾阿裏停留太久，他還得回到地麵上去生活呢。短時間學會舸所說的這些東西是不可能的，況且火海冰塘什麽的，這是要折磨死他啊。


  舸沒有意識到她說出了多少東西，舸畢竟是存在了一萬年，她正在用一萬年的生命長度去估算一百年就要死掉的普通人類。


  “也就一百多年，你就能學會這些東西，然後你就可以離開諾阿了。”


  “你確定我能活一百年？”


  彭嘉的臉在躊躇，如果舸打算讓他一輩子都留在大墳墓裏，那麽他可以翻臉了。


  “怎麽活不了一百年？你可是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