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人心隔肚皮
午夜時分，當豐雪節的冰雕大賽正在進行之際，臨淵島弟子入住的客棧中走出一位青年。
此人戴著一頂小帽，帽檐壓得很低，下巴上留著寸許的鬍鬚，面色微黑，目光明亮。
走出客棧，青年立刻融入了街上的人群，沒去觀看冰雕大賽，而是來到雪城坊市的攤位區域。
說是攤位，其實大多存在著櫃檯，只是露天而已，在坊市佔據攤位，要向雪國交納靈石，攤位區域比較便宜，那些大店鋪的租金可不菲。
在攤位區域流連半晌，喬裝成男子的王昭確認無人跟蹤，立刻尋到一處較大的攤位。
這處攤位的攤主是個中年男子，坐在櫃檯后閉目養神，顯得老神在在，櫃檯上的貨物很多，有獸皮靈草，大部分來自海域。
「庄叔！」
王昭隔著櫃檯輕聲喊道，這位攤主是臨淵島的金丹長老，名為庄萬傑，而這處攤位，也是臨淵島設立在雪城坊市的一處買賣，不僅用來售賣島上的各類材料，也有著打探西洲域消息的用意。
閉目養神的庄萬傑聽聞呼喊頓時睜開雙眼，看到對面是個青年男子，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番，下一刻低呼了一聲：「王昭？」
「是我庄叔。」王昭點頭承認了身份，正要開口立刻被對方打斷。
「銀豬鼠的毛皮可不便宜，來來來我們詳談一番。」庄萬傑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兩側的攤位，確認無人關注自己這邊，這才邀請對面的青年坐到櫃檯后。
與買家坐到一起，說明兩人的買賣不想被別人得知，這種現象十分常見。
「我爹命我帶著十七位築基弟子拜入地劍宗，途徑此地，在坊市裡有八蘭島的人認出了我，庄叔能否護送我們一程？」
王昭將自己的處境簡短的講述了一遍，庄萬傑是臨淵島土生土長的修士，忠心不二，否則也不會被島主派遣來到西洲域的雪城坊市。
「八蘭島的人與你交手了？」庄萬傑神色凝重的低聲問道。
「他們盯上了我，卻被一個師弟引走，那師弟回來的時候已經將盯梢的解決了。」王昭聲音低低的說道：「這次帶來的弟子不少，我怕連累了他們，這才想起庄叔。」
「放心，我和你們一起走。」
庄萬傑想都沒想，道：「八蘭島攀附金玉派，據我所知在金玉派有八蘭島的三位金丹駐紮，真要被人追上，的確危險，你們住在何處，先回去，我將攤位收了就來找你，將你們平安送到地劍宗我再回來。」
「多謝庄叔！」王昭聽聞一喜，有金丹相送，路上會安全許多。
留下住處的信息，王昭離開了坊市，直接回到客棧，等待著其他師弟師妹歸來，好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王昭的做法看起來十分穩妥，不管八蘭島的人有沒有追蹤到自己的行蹤，先找到一位金丹強者來庇護，如此一來，自己這邊就算多添了一份實力。
然而生於臨淵島，長在臨淵島的這位島主之女，並未遊歷過天下，也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險地，更不知世間的絕險，不是處境，而是人心。
當王昭走後，庄萬傑靜靜的坐在攤位后，沒有急著收攏櫃檯，而是微微低著頭，眼神中出現了糾結之色。
半晌之後，這位臨淵島的金丹長老終於做出了決定，雙目中現出一股冷芒。
「島主果然要攀附地劍宗，可是西洲域的局面，已經不是從前，劍王殿越發勢弱，反劍盟日益強大，早晚會取而代之，良禽擇佳木而棲，賢臣擇明主而事啊……」
庄萬傑自語之際，眼中的冷芒漸漸轉變為冷漠。
「臨淵島島主之女的一條命，應該換得到一粒九竅丹了，只要九竅丹到手，金丹中期有望！」
快速的收攏起櫃檯里的貨物，庄萬傑直接走出坊市，趕往建立在雪城皇宮裡的金玉派駐地，金玉派真正的山門不在雪城，這處皇宮駐地相當於金玉派的分支山門。
以臨淵島島主的女兒換取好處，是庄萬傑的打算，他早已與八蘭島駐紮在金玉派的三位金丹相熟，多年逗留在坊市，更讓他知道西洲域如今絕非劍王殿一家獨大，而是群雄並起的局面。
人心隔肚皮，王昭還以為找到了一位強者護身，殊不知惹來了殺身之禍。
……
晶瑩剔透的皇宮裡，徐言正隨在國主的身後，來到一處奇異的花園。
冰雕大賽的第一名，得到了進入皇宮的資格，而雪果只存在於雪國皇宮的花園之內。
進入皇宮的只有徐言一人，費材等人可沒有資格，已經先行一步返回客棧。
「鬼面冰雕，應該是位強人吧，他來自何處，為何殺氣如此之重？」
國主溫和的詢問著冰雕的由來，對於徐言獲取了第一名之後立刻將冰雕左眼的五彩珠收走的小氣舉動也沒有在意。
「國主猜錯了，鬼面人是在下一場噩夢中所見。」
徐言神態自然，不卑不亢的答道：「多年前偶然一夢，夢到了一人鬼面遮臉，左手持刀，右手握劍，腳踏血路，誅殺萬千生靈，他從血海中來，想要奪我性命，我只能儘力奔逃，噩夢驚醒之際，渾身冷汗，心神震蕩了半年之久，那段時間連修鍊都無法集中精神，實在不堪回首。」
「如此奇夢！」
女國主聽聞之後驚訝不已，道：「看來你被夢魘所困，能掙脫出來，實屬不易，要知道夢魘的存在絕非危言聳聽，一旦夢魘凝聚成型，深入人心，連金丹修為都極難擺脫。」
「是我運氣好吧，回想起來現在還有些后怕。」徐言微笑著說道，顯得十分穩重。
「徐三，名字簡單了一些，人應該不簡單才對。」
對方應答得體，女國主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身旁的青年，道：「我雪國在西洲域雖說算不得數一數二，但地域也不小，尤其金玉派的存在，更猶如定海神針，我名雪孤晴，不僅是雪國國主，也是金玉派的長老身份，天下王者，皆有私心，恨不得天下英才皆至麾下，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明顯的招攬之意，徐言哪能聽不出來，笑道：「多謝國主美意，在下一介山野散修，自在慣了，不喜門派約束。」
既然人家不喜約束，雪孤晴莞爾一笑，不在多提，來到花園之後，命人準備工具，採摘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