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4章 最後的教誨
嘀嗒。
蕭千復的嘴角落下一滴血跡，半截的巨石身體轟鳴著坍塌開來，夜眼的全力轟擊，讓他陷入了死氣的中心，聖人魔的神魂終於被重創。
嘀嗒。
姜大川的心口淌下一滴鮮血，鋒利的劍尖刺進了心窩一寸有餘，卻被堪堪停了下來，距離心脈不過一絲的距離。
「嘿嘿，嘿嘿……」
滿臉血跡的姜大川瞪著眼睛忽然怪笑了起來，瀕臨死地的局面，他又如何不知，他和徐言的對手，根本是同樣的結局。
為了獲勝，不惜被捨棄的結局！
但他毫無畏懼，哪怕劍刃抵著心脈，他居然還在獰聲冷笑。
「老東西，你殺我師父，早就該死！」
猙獰的大臉現出了瘋狂之色，刺進對手心口的長劍被他拼力一轉，本該攪碎心脈的長劍，卻無法寸進分毫。
咔嚓一聲！
劍刃崩裂，姜大川傾盡全力的一劍，無功而返，只在宏志的心口留下了一個白印。
化神巔峰的本體，絕非姜大川這種初入元嬰的修士能傷及，拼著同歸於盡換來的一擊，依舊殺不掉仇人。
境界的差距，形成了天塹，姜大川在心頭無奈的一嘆，燃燒神魂換來的抵擋之力，就此暗淡了下去。
「真不甘心……多好的大千世界……老子還沒為禍天下呢……這次要倒霉死了……」
在心頭暗自遺憾的姜大川，猛地一閉眼，他的力量已經消散，心窩裡的劍刃必定穿膛而過。
預料中的血跡沒有出現。
儘管最後的力量消散，姜大川仍舊沒死。
絕非他有超然的能力，更非徐言及時來援，而是宏志的另一隻手，死死抓住了劍柄！
右手要刺出，左手在阻攔，宏志的臉上出現了怪異的變化，五官扭曲，雙眼遍布血絲，喉嚨里滾動著野獸般的吼聲。
此時此刻，這位大長老好像在與誰抗衡，彷彿身體里出現了另一個意念，阻攔他斬殺敵人。
「居然還有殘魂！你居然還沒死！給我滾開！我要煉了你！！！」
宏志的脖子開始詭異的扭曲了起來，頭顱歪向身後，脖筋崩起，眼珠子鼓出框外，形如惡鬼。
咔吧一聲，隨著後仰的頭顱，宏志的脖筋斷裂開來，吼聲消失，無力垂落的臉龐上，現出了一種詭異而又溫和的笑容。
斜著的眼帘，看向昏暗的天空。
那不是宏志的眼睛，因為目光變得陌生而好奇，彷彿在黑夜當中，在陣道當中，在夜眼散發的死氣當中，能看到不同的一片世界。
「這裡，不是晴州，大川，你找到個好地方，這裡，有更多邪惡的氣息……」
比宏志要沙啞的聲音響起，雖然依舊是宏志的聲音，但是語氣中明顯帶著不同之處。
原本的猙獰，在聽聞這句低語之後變成了詫異，身為凶殿之主，身為晴州界最為兇殘的修士，連死都不怕的姜大川，忽然愣住了，緊接著瞪起的環眼中，一滴淚痕在緩緩匯聚。
「師父……師父！！！」
姜大川咆哮了起來，他聽得出那句低語出自誰口，那是他師父的語氣，只有凶殿的殿主，才能察覺到世間的邪惡。
「褚長風……」
遠處，以夜眼鎮壓了蕭千復的半截身體，徐言的元嬰控制著地靈寶，轉頭望向姜大川的方向。
姜大川的師父只有一個人，何田的師弟，本該成為晴州第三位神紋的褚長風。
當年圍殺天鬼之際，褚長風的紫府被天鬼奪舍，最後以炸裂神魂的代價逼出了天鬼，自身元神由此被重創，就此一蹶不振，直至將死之際，將元嬰傳承留給了姜大川。
關於褚長風的事迹，徐言從何田口中聽過，但他並未想到，當年天鬼奪舍褚長風之際，不止同化了一部分褚長風的神魂，居然沒有完全煉化，如今造成了褚長風的殘魂醒來的局面。
奪回天鬼之體，不過才幾天而已，宏志的殘魂只能初略煉製一番天鬼，將其納為己用，至於存在於天鬼里的一縷外人的神魂，宏志根本沒發現。
垂著頭顱的褚長風微笑了起來，肩膀卻在劇烈的擺動，即將壓制不住宏志的力量。
「能再見面，算是一場造化，接下來，也該道別了。」
褚長風呵呵笑道，努力的翻了翻眼皮，道：「百匯之處，是天鬼死門所在，只要你力量夠大，可置他於死地，動手吧。」
「師父！你活過來啊！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片真武界！」姜大川沙啞著吼道。
「為師早已經死了，這縷僅存的殘魂，很快會被天鬼所煉化，大川，動手！」褚長風的聲音不再溫和，而是焦急了起來。
「一定有辦法救你！我要救你！」姜大川的吼聲變得歇斯底里，他的師尊是他的親人，從小的養育之恩，再凶的人也無法忘記。
他是兇徒，也是孝子。
「我不想殺你兩次啊！！！」姜大川的咆哮充滿了悲涼。
彷彿又回到當年，盤坐在凶殿里的老者渾身死氣，以沙啞的聲音吩咐著唯一的弟子動手，殺掉自己。
當年的褚長風，就是姜大川動的手，將其擊殺在凶殿。
親手弒師的感覺，再凶的人也不願體會兩次。
「大川，記住為師的話，寧可……」
最後的魂力即將耗盡，褚長風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弱，頭顱顫抖得越來越快，預示著宏志的神魂即將醒來。
「寧可死！也不要失去神魂心智！」
姜大川以全力舉起了長劍，對準宏志頭頂的百匯之處，吼出了當年師尊離世之際最後的教誨。
「修為再高，空留軀殼，那是傀儡，不是人，既然做人，就要痛快！一路殺伐，一路直前！順我生，逆我死，痛快生，痛快死！！！」
咔嚓！！！！！
嘶啞的吼聲，伴著刺入百匯的長劍，一道血跡飆濺而出。
終於，在褚長風的片刻覺醒之下，姜大川以元嬰初期的低微修為，重創了曾經的化神巔峰！
他終於能傷到他的仇家，只是力度太小，根本殺不掉宏志。
「給我滾！！！」
宏志的怒吼無比狂躁，磅礴而起的靈力暴起，他真正的死門所在，就是他的神魂，而他的神魂藏身之處，就是百匯！
姜大川的修為太低，力量也不夠，褚長風的殘魂湮滅，宏志竟是頂住了這絕險的一擊。
雖然姜大川被震飛，但是另一個影子卻在疾馳而來，比姜大川的飛劍更加強大的長刀，帶著呼嘯風聲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