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2章 真正的身份
九滴血珠，呈環形漂浮在徐言的右眼前，緩緩旋轉的同時，被右眼中閃爍的劍芒一一掃視。
徐言這是第一次以劍眼觀察自己的鮮血，如此舉動怕是沒人會做。
正常人誰會去在意自己的血液，要不是被魔魂千鱗坑了一次，平白放了半盆血，血水又被小青拿去種了蘑菇，徐言又怎會懷疑自己的鮮血有著不同尋常的地方。
隨著劍眼的觀察，徐言漸漸發現了九滴鮮血中有一縷奇特的東西，竟然連劍眼都無法看清。
祭出嬰火，徐言開始祭煉起自己的鮮血，漸漸的血珠被剝離，直至被燃燒成虛無。
微弱的嗤嗤聲中，徐言始終運轉的劍眼忽然間豪光大起，空氣中出現了水紋般的震蕩，強橫的靈力籠罩而來，在九滴鮮血消失的同時，一縷淡綠的氣息被徐言捕捉。
「這是……木靈力！」
從鮮血中煉化出來的淡綠氣息，微弱得只有一絲，若非運轉劍眼，換成其他元嬰巔峰一樣看不出來。
別說看不出來，更無法感知。
那是一絲深藏在血液中的靈力氣息，淡得會隨著血液的乾枯而蒸發，除了祭煉鮮血，否則沒人能看得出來。
從自己的血液里煉製出了古怪的木靈力，徐言一時間愣住了。
他是人，怎麼可能帶有木靈力？
如果像包小樓那種妖人混血，身上出現妖族氣息與妖族血脈正常不過，申屠連城那等人魔混血，帶有魔氣魔血一樣不算意外，可是木靈力這種東西，實在沒有活人能在血脈中繼承。
世上有妖人混血，有人魔混血，甚至有鮫人有魚人，可徐言從來沒聽說過有木人這種怪東西。
「樹人混血？世間沒這種東西啊，難道我是一棵樹？」
徐言這一生，遇到過的險境無數，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一棵樹這種堪稱荒謬的猜測，然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種荒謬的猜測沒準能成真。
因為他血液里的的確確出現了木靈力，儘管只有淡淡的一絲，此時已經徹底消散。
「樹怎麼會有人身？不可能，我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啊！」
驚呼中，徐言的心神出現了震蕩，取出瓷瓶，喚道：「小木頭！」
輕靈的笑聲響起在千機府，木頭女孩出現在徐言眼前，高興的喊著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徐言心緒煩亂，本想讓小木頭出來感知一番自己身上還有多少木靈力，卻被對方的一句稱呼再次震驚。
「小木頭叫我哥哥，魔魂說的本體成界，血中藏有木靈力，姜大川與寒千雪的木毒，百草閣的星空神樹……」
臉龐上的震驚變成了錯愕，徐言想起了當年在晴州界的時候，寒千雪所中的必死的木毒。
當年的木毒是他徐言所驅除，本以為瓶中界的木毒比起真武界相差極大，自己才能幫著寒千雪驅除木毒而毫髮無損，可是幾天前的姜大川卻帶著一身木毒衝出了瓶中界，來到了真武界。
由此可見，瓶中界的木毒與真武界的木毒沒什麼兩樣，而他徐言，天生無懼木毒！
從當年為寒千雪驅毒，到開啟了神木的壁壘，可以說沒有徐言，王啟何田那些人根本就爬不上通天神木，單單那可怕的木本源就能滅殺晴州的一切神紋。
「怎麼可能！」
徐言的驚訝，來自他兩種不同的身份。
他在夢境中可以回憶言通天的記憶，又能點燃言通天的魂燈，說明他必定是言通天的一縷殘魂。
既然是散仙殘魂，就不應該出現別的身份，除非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在遁入混元瓶的時候，與另一個殘魂融合在了一起。
「天乙木靈……難道天乙木之靈有兩個！分陰陽！」
豁然看向小木頭，徐言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得目瞪口呆。
也只有如此解釋，才能說得通他這份詭異的身份。
再強的散仙殘魂，也無法本體成界，那根本就不是人族該有的能力，又在血液里發現了純粹的木靈力，徐言此時才真正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小木頭叫我哥哥！」
「怪不得我能無視木毒！」
「怪不得我能開啟瓶中界的神木結界！」
「怪不得我能以縮靈訣縮小晴州界帶有靈氣的東西！」
「怪不得初入真武界會遭遇天地之力的封印！」
「怪不得在百草閣看到被誤以為萬陽木的天乙枝幹會出現星空神木的幻象！」
「原來我是天乙木之靈！！！」
「天乙神木紮根混元瓶，器魂木老將死，所以瓶中界的我，才有金丹有真嬰，可無視規則……」
腳步踉蹌，徐言被自己這離奇的身世驚得瞠目結舌。
他想象過自己是可怕的無極人魔，也想象過自己是散仙重生，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混天靈寶，天乙木之靈。
「不！不是純粹的木靈，我有人身，有散仙殘魂，也該算作人族才對……」
壓下心頭的澎湃，徐言開始從新推演。
「言通天隕落之際分出善惡雙魂，惡魂遁入混元瓶，天乙木枯枝始終枯萎無法復生，陰陽雙靈萎靡瀕死，恰巧將死的陽靈被樹上落下的散仙殘魂撞上，二者融為一體，形成了嬰孩順著大河漂泊而下，飄到了臨山鎮……」
一聲苦笑，徐言看向小木頭，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我真是你哥哥啊。」
「哥哥！」小木頭眨了眨木頭眼睛，用力的點著頭。
她的確知道，因為她是天乙木的陰靈，而她的哥哥，則是陽靈。
所以她才會在天河灣與她的哥哥相遇，她才會在天河灣不顧生死去替她的哥哥抵擋洞窟里的魔風，她才會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開心的喊一句哥哥。
原來，早在晴州界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線索，只是徐言從沒想過而已。
如此匪夷所思的身份，換成誰也無法提前想象。
「我有人身，而小木頭只有木靈之體，看來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徹底與天乙木陽靈融合，使得神木陽靈以木化人，所以才會被真武界的天地之力封禁。」
徐言恍然自語，之前還以為真武界的天地禁制，只封禁來自異界的生靈。
如今徐言才知道，那天地禁制只封他這個異類，其他人不會有天地禁制加身，王啟何田沒有，姜大川海大鉗沒有，就連木靈之體的小木頭都沒有。
以木化人，改變了天地規則，所以徐言才會在抵達真武界的時候受到莫名其妙的天地禁制，想通了這一點，另一個壓在徐言心頭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關於瓶中界的渡命之說。
最開始的時候，徐言認為是自己進山採到的山參為老道士續命，後來他想起黑白無常面對著自己才恍然大悟，原來無常索命的對象不是老道士，而是他這個小道士。
雖然想通了老道士教授的辟雲訣就是在為自己渡命，但是徐言始終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何沒有半點虛弱的感覺。
他的兒時可以說活蹦亂跳，身體十分健康，從來沒有快死的徵兆。
如今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徐言才恍然，自己兒時的確沒有特別的感覺，那是因為他自己看不到散仙殘魂與天乙木靈的融合，其實是一種無比兇險的過程。
徐言看不到的詭象，老道士看得到，徐言體會不到的死亡氣息，老道士一樣看得到。
不同的靈與魂，正是在老道士的不斷續命之下，才真正的融為了一體，也正是老道士以性命的守護，天下間才有了造化般的徐言，徐止劍。
「師父……」
眼眸的深處有淚花涌動，直到如今，徐言才體會到老道士的良苦用心，那位和藹慈祥的老人，亦如他徐言的生身父母。
得知了身世的真相，徐言的心神起伏了良久，無法平息。
「噬靈蟲喜木，所以才不會傷我……運氣！」
最後的證明，是山腹里那些堪稱恐怖的怪蟲，隨著徐言的呼喚，刀劍龍離頃刻出現，老僕運氣的身影幻化而出。
守夜人亦如之前的模樣，佝僂著身形，雙手捧著一縷剛剛被徹底煉化的精純魔氣。
沒理睬魔氣，徐言沉聲問道：「噬靈蟲究竟有多可怕，是不是沒有任何元嬰能降服，連言通天在元嬰境界的時候也無法控制？」
「的確如此，仙主若是只有元嬰修為，會被噬靈蟲啃噬得寸骨不存。」
終於，從守夜人十分肯定的答覆中，徐言完全確定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是言通天的惡念殘魂，也是天乙木的陽靈之身。
他是散仙重生，亦是混天靈寶復甦。
他是神木之靈，也是人族修士。
可是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徐言反而迷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