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鹿
點點星光下，白衣白褲面容清秀的少年昂著頭，與白狼對視。
一抹笑意出現在白狼那對清澈的狼眸中。
「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它居高臨下的注視著蕭白，「嬰神果可以給我了。」
聞言，蕭白隨手將嬰神果扔給了白狼，似乎絲毫未將這枚歷經八百載風雨才成熟的靈果放在心上。
嬰神果靜靜懸浮在白狼面前。
它探出一隻爪子，在眼前輕輕一劃，白色的光芒陡然升起，一扇古樸、滿是道紋的門出現在空中。
白狼推開了門，門后是一片連綿無盡的群山，一座磅礴古老的城池漂浮在九天，白雲繚繞。
蕭白的視線探入其中，隨著白狼的神識急速前行，那座高不知萬萬丈的古城急劇變大，一道籠罩了整座城池的浩瀚古陣赫然在目。
蕭白隱隱聽到白狼念念有詞，縱橫無盡的古陣便在一陣漣漪中自動打開了一道門戶。
然後蕭白看見了一道背影，厚重如巍峨雄山，淵渟岳峙，直若擎天之柱。
蕭白看見他霍然轉身，一張古拙威嚴的奇古面容出現在眼前。
「你找到嬰神果了？」他吐氣開聲，仿若九天神靈開口，隆隆雷鳴傳入蕭白耳畔。但他的目光卻只看向站在門戶前的白狼。
「幸不辱命。」白狼翹了翹嘴角，露出一抹明顯的笑意，將拳頭大小、色澤鮮艷的嬰神果投入了那扇光門中。
蕭白只見那人探出手，隔著無盡遙遠的空間一把抓住了嬰神果！
「少主將要舉行洗禮，你不回來？」兩妖隔著無盡時空，卻如同面對面交流一般，沒有一絲的阻礙。
「本王還要辦一件事，應該可以趕在洗禮之前回去。」白狼側著狼首，看了蕭白一眼。
然後蕭白便見站在無盡遙遠的古城中的偉岸男子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一股沉重如山的壓力油然而生。
那人凝視片刻，伸出右手食指，剎那間穿越了無盡時空，輕輕點在了蕭白眉心。
萬籟俱寂，蕭白只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冥冥中似乎有什麼變化出現在他的身上。
待他清醒過來，只有白狼蹲在他面前，目光奇異的看著他，方才的一切恍若從未發生。
「剛才，」蕭白的眼神有些茫然，「發生了什麼？」
「有個好心人為你遮掩了一下。」白狼平靜道，「免得你出去就被人抓住，囚禁起來。」
「要知道，你這種古怪的命格可是很有研究價值的。」
蕭白心中一寒，莫名想到了小白鼠。
「上來吧。」
蕭白疑惑的看著白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白狼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本王帶你飛過去，那個地方比較特殊，不能直接瞬移過去。」
「哦。」蕭白老老實實的騎到白狼背上，反正也無力反抗。話說，能騎著妖王飛的男人，天底下應該不多吧？蕭白自娛自樂的想著。
待蕭白坐穩，白狼四肢微微下伏，再一彈，宛若幻影般出現在千丈高空。
蕭白只是感到腦袋一暈，朝下望去，荒獸山脈便到了腳下成為一條蜿蜒小道，周圍是偏偏白雲，上方是點點星光，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油然而生，不敢再往下看。
白狼便在千丈高空，一路朝著東南狂奔。
不足一息，蕭白已看了五毒域邊緣最著名的五毒深淵，七彩繚繞，繽紛絢麗，美麗極了。
下一息，白狼已帶著他到了與五毒域毗鄰的流雲域上空，下方是流雲域赫赫有名的第一仙門流雲宗，隱隱能見到那磅礴的仙門中四處走動的弟子身影，只是他們卻沒有一人發現，有一人一妖正從他們上方飛過。流雲宗護宗大陣亦是毫無察覺，依舊處在平靜狀態。
無數的風景宛若流水從蕭白眼前疾馳而過，一片新的大域出現在視線中。
蕭白看到了一座座造型奇特的城池，通體泛著青銅色，似乎是由某種奇異金屬雕刻而成，城中有人騎著機關獸橫行霸道，天上亦是有無數機關鳥巡查四方。只是與流雲宗一樣，也沒有任何人、任何強者能發現飛馳而過的一人一妖。
一個又一個大域被白狼拋在身後，只有夜幕下的星辰彷彿亘古如一，始終不變。
蕭白趴在白狼背上，雙手死死抱著它的頸部，一雙眼始終俯視著下方，強忍著眩暈之感。
這是一個了解天下地域的大好機會。
蕭家大公子不過肉體凡胎，十年流浪又能見識過多少地方？
蕭白也曾一度以為，這天下也就乾陽域、流雲域、巫神域、五毒域等地方，了不起再加十幾個大域，這便是世界的構成了。但如今在白狼的背上，他第一次被這個能長生不死的修仙界震撼了了。
一個又一個風情迥異的大域被白狼拋在身後，僅僅是這半柱香的時間，蕭白髮現的大域便不下五十！
而這條前往上古遺府的路，不過才剛剛開始！
蕭白感受著身下白狼體內淙淙流動的血液，深感敬畏。妖王之強，僅僅從這追星趕月超乎想象的速度中便可見一斑！
也是在這一刻，蕭白深深感受到了妖族的強勢與強盛。白狼前行的路線始終處在荒獸山脈的籠罩範圍。從齊山不遠的支脈入口開始，荒獸山脈橫穿五毒深淵，途經流雲宗山門，橫貫機關域，一路綿延，從北向南，從西到東，浩浩無盡。
隨著思索，蕭白髮現白狼進入了一片新的天地。
再也沒有城池，再也沒有人族活動的痕迹。
大鵬展翅，鷹擊長空，虎嘯猿啼，狼奔豕突，這是一片獨屬於妖族的天地！
一頭高有百丈的魔猿擂胸怒吼，在大地之上一躍而起，直撲天際一閃而過的一人一妖！
白狼微微低頭，不見其他動作，只是輕輕呼了口氣。鋪天蓋地，浩浩蕩蕩的狂風頓生，捲起魔猿，灑下一片血雨。大地上無數的凶獸跪地哀鳴，久久不敢起身。
而白狼依舊飛奔向前，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蕭白看到一隻沐浴在烈焰中的麒麟凶獸，仰天長嘯，掀起的火焰燒紅了半片天空，正中從它上空飛過的一人一妖。
滾滾烈焰中，白狼輕輕跺腳，「轟隆」一聲，大地崩裂，亂石穿空，麒麟凶獸化作一灘碎肉，無數的凶獸競相湧來，哄搶麒麟的血肉，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妖王之威，可驚可怖！
白狼帶著蕭白，始終未曾停步，一路沿著荒獸山脈飛奔，沿途所見凶獸亦是越來越強悍。
蕭白見過萬丈之高的梧桐神木上，一隻沐浴在烈焰中的鳳凰飛舞，發出道道鳴叫，恐怖的威勢橫壓方圓十萬里，即使是白狼，也不由升到了數萬丈的高空，遠遠避開了它，不想橫生周折。
蕭白亦是見到了一條體長過萬丈魔焰滔天的凶蛇與一頭體型不相上下生有八足六目的無名凶獸慘烈廝殺，方圓數萬里淪為廢墟，無盡凶獸殞命！
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盡顯，蠻荒殘暴的古老氣息撲面而來，蕭白似乎來到了荒古時代，凶獸廝殺，妖族喋血，這裡的每一頭凶獸都能輕易屠滅整個齊天門！
蕭白心中顫慄，變強的信念從未如此堅定。
白狼一路飛馳，瞬息萬里，高渺的太陰星懸空，蕭白這才驚覺竟已過了大半夜，此刻他所在之地，已是距齊天門不知有多少萬萬里了！
一人一妖到了一片奇異的天地。
群山傾塌，大地崩裂，綿綿無盡的烈焰在這片天地燃燒，亘古不滅。
飛鳥絕跡，走獸無蹤，整片天地除了那靜靜燃燒的烈焰，沒有任何生靈的蹤影。
這裡似乎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蕭白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根瑩白的獸骨，長約百丈，靜靜地躺在一處坑洞中，忍受著烈焰的炙烤，彷彿已經過了數萬載歲月。
他又看到一隻咧著嘴空洞望著天際的獸顱，其上血肉毛髮俱在，似乎死去沒有多久，只有那靜靜燃燒其上的烈焰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流逝。
白狼已落在地上，繼續飛奔，卻僅僅保持著瞬息百里的速度。
似乎這裡有其他潛藏的危險，使它不得不小心行事。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
蕭白雖然處在白狼的保護之中，免受烈焰的灼燒，但依舊能從環境的變化中感到溫度的急劇升高。
入目所見，已是見不到一處山峰，一處巨石，因為它們早已在恐怖的溫度中化作液體，繼而蒸發殆盡。
黑色的大地一覽無餘，白狼馱著蕭白在這片寂靜的天地中飛奔，周圍是熊熊燃燒，亘古未滅的烈焰。
「快到了。」白狼從出發到現在，第一次開口說話，語氣凝重。
蕭白神情一凜，將發散的思維收回，舉目眺望前方。
一座孤零零的黑色山峰出現在視野中。
除了這片奇異之地外圍倒塌的山峰，這是蕭白見到的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山。
孤獨，悲傷。
注視著這座山，蕭白心中不由生出這兩種情緒。
似乎這座山見證了歲月，見證了無數同伴的死亡，孤獨的從上古活到了現在。
「你感受到了什麼？」白狼朝著黑色山峰奔跑，詢問道。
「孤獨，還有悲傷。」蕭白低沉的說著，有些遲疑，「我感到它是活著的。」
「你的靈覺倒是很敏銳。」白狼詫異道，「這是吞天門的至寶，吞天峰。可惜被毀了，器靈沉睡，估計是醒不過來了。」
「吞天門？」蕭白瞳孔一縮，心底有些震驚，「莫非齊天門的由來傳說是真的？」
傳說中，上古之時有一超級仙門，以一門之力近乎鎮壓天下，卻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真傳弟子帶著傳承逃出，分別建立門派，如傲天門，齊天門等。蕭白一度以為這個傳說只是自家門派往臉上貼金扯的大旗，卻不料在齊山萬萬里之外，見到了另一個天門分裂出的吞天門的至寶。
白狼停在山腳，望著這座黑漆漆僅有百丈高的山峰。
「魔魘王！」白狼仰天長嘯，滔天的氣勢橫掃而出。
這片核心之地的烈焰頓時高漲，恐怖的溫度急劇升高，一道古老滄桑的意念從沉睡中蘇醒。
「你找到符合要求的人了？」
燃燒了萬古的烈焰晃動，匯聚成一隻白鹿，祥和安靜的眼眸靜靜打量著坐在白狼背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