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終局（中）
流雲域，第一仙門，流雲宗。
四大主峰之一，邢雲峰。
空曠的邢雲殿內突然傳出一陣空間波動，隨著重物落地聲，被鮮血染紅的陳良從傳送玉符破開的空間中跌落，摔在了大殿中央。
「誰！」「誰！」
兩道爆喝響起，閉目坐在殿門前行使守護之責的兩位長相一模一樣的老人同時起身，掠至殿內，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怎麼是你？」左手的老人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音，認出了全身骨骼破裂大半，奄奄一息的陳良。
「退下吧，此事不要聲張。」
一道身披玄色道袍的耄耋老者出現在大殿中，望著被鮮血染紅的地板，袖袍一甩，已是將二人送出了大殿。
「吱呀」一聲，邢雲殿大門閉合，亮堂的富麗殿堂頓時變得昏暗一片。
「師尊.……」陳良模糊的視線看到了老者，陰鷙的面容閃過一抹惶恐，掙扎著起身，卻在中途又無力跌坐，整個人顯得格外虛弱。
老者眉頭一皺，探出手搭在陳良肩部，溫和的法力湧入，瞬間探明了陳良的身體狀況。
「你遇到了高階凶獸？」在老者開口詢問時，陳良斷裂的骨骼在那股溫和的法力下迅速癒合，那身沉重的傷勢短短數息便痊癒恢復。
「不……」陳良喘了口氣，在重新直起身的老者面前恭敬跪下，一五一十的將自身在齊天門的所見所聞道出，「徒兒按您的吩咐，提前兩年混入齊天門，因為不敢引起懷疑，只能暗中收伏培養了數個親信.……」
「.……他們兩人被淘汰，徒兒準備的計劃無法進行下去，三一神訣再無機會施展。徒兒一時氣憤，將武不守逼出場地，隨後自己也被孟摶一拳打成重傷.……」
「徒兒辦事不力，辜負了師尊的期望，請師尊責罰！」陳良老老實實交代完一切，低著頭跪在老者身前，內心忐忑地等待著師尊的懲罰。
老者沉默許久，方長嘆一口氣，伸手自虛空中抓出一道光球，拋向陳良，道：「天意難測，造化難求，此非你一人之過。」
「等恢復了修為，你可去無量峰修行三日，以補荒廢的兩年時光。」
「師尊大恩，定不敢忘！」心底一抹狂喜閃過，陳良叩首，未作反抗地任由那道光球融入體內，一身氣勢頓時節節攀升。
凝氣境三重天，四重天……凝氣境高階，大圓滿，然後陳良全身一震，進入了道蓮境！但這並不是結束，陳良一身氣勢依舊在迅速增長，道蓮一重天……四重天.……八重天.……十重天圓滿.……接著殿內狂風大作，陳良的氣勢在停滯一瞬間后直接衝破了道蓮境，到了另一番天地！等陳良重新熟悉了兩年前的境界，收斂起氣勢時，已然到了靈台境高階，那股強大的威壓，更是遠遠超過了老朽的守閣老人！
「弟子告退。」強忍著心中的驚喜，陳良持禮恭敬退出邢雲殿，然後才迫不及待的架起遁光，飛往無量峰。
邢雲殿內，身披玄色道袍的耄耋老者不知何時已坐到了大殿最高處的寶座，目光深邃的仰望著大殿橫樑，似乎看到了殿外正閃爍著點點星光的夜空。
「還是阻止不了嗎？」
「破局之法……究竟是什麼？」
昏暗的大殿寶座上，老者略顯渾濁的雙眸倒映出一片火光。
那是，血在燒。
五毒域，東南方邊緣之地，齊山。
演武場，水幕之中。第二階段的四場對決，有三場出現了碾壓情況。
高高瘦瘦形似骷髏的古樓承，一手詭異快劍被許原徹底壓制，在兩柄短劍連綿不絕的攻勢下，已是左支右絀，驚險萬分，隨時可能落敗。兩柄短劍寒光閃閃，劃過的軌跡更是如羚羊掛角，頗有神鬼莫測的意境，再加上許原小範圍騰挪轉移的靈動身法，古樓承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周鵬對趙川，更是令所有熟悉二人的雜役弟子大跌眼鏡。周鵬以狂風暴雨般的可怕槍法徹底壓制了已將歸元劍訣推陳出新修鍊至二品的趙川，尤其是那股神擋殺神佛阻殺佛的霸道與慘烈，更是令所有觀禮之人呼吸一滯，彷彿看到的不是一場一對一的公平較量，而是一支百戰百勝的王者之師正在圍攻勢單力孤的劍客。
「趙川輸的不冤。」雖然最終的結果尚未出來，仙風道骨的孫長老撫摸著頜下鬍鬚，為這場對決定下了基調，「第一關最後的凶獸圍攻營造了一絲戰場殺伐的氣氛，再加上方才外門弟子沈楓眼光毒辣的針對性指點，周鵬這套由沙場而來的凡間槍法已到了返璞歸真近乎宗師的境界。」
「孫長老所言極是，趙川真是可惜了！無人指導下都能將歸元劍訣練到這種份上，也是天賦極佳了。」一旁的周姓長老點頭附和，言語之間頗多可惜的意味。「若是這場對決放在二人突破道蓮境之後進行，趙川贏面就會大得多。」
「是極是極，此次外門選拔著實湧現了一批表現驚艷的弟子。」
第三場呈現碾壓之勢的對決正是蕭白與陸仁甲。
兩隻半人高一人長，沐浴烈焰的火靈犬，如同孿生凶獸配合默契，將笑面虎陸仁甲逼得手忙腳亂，先前外門弟子寇西天的憋屈經歷在他身上重演。若是不擊敗這兩隻頗有靈智的火靈犬，便不能近蕭白的身；若是將攻擊放在兩隻火靈犬身上，一旁站著看戲的蕭白又時不時地為兩隻火靈犬輸送法力治癒傷勢，畢竟這兩隻火靈犬是法術召喚出來的，並非真正的生靈。
「真是無奈啊。」陸仁甲目無表情的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蕭白，感到有些束手無策。即使他拼近全力，冒著受傷的危險將兩隻火靈犬斬成四截，衝到了蕭白面前，也被蕭白隨手一記火焰刀重新逼退，然後不得不重新面對兩隻恢復好的火靈犬。
可能唯一的收穫就是將手中之劍回爐重造了一番，陸仁甲瞥了一眼手中變形的長劍。
火靈犬身上那層白色火焰可不是一般的火焰，那是融合了偽·三昧之火后的可怕烈焰，產生的高溫足以瞬間將百鍊精鋼融成液體！
「萬法指真是一門可怕的仙法，」閑得無聊的蕭白雙手抱胸，一邊欣賞著曾經偷襲自己的陸仁甲被火靈犬追得雞飛狗跳，一邊默默思索著器靈老人教給他的兩門仙法，「御靈訣更是可怕，竟然可以召喚來沒有靈智的靈獸，然後點化靈性，強行驅使它們。」
「最關鍵的是靈性不滅，它們就能一直存在下去，直到本體蘊含的法力消耗殆盡。」
「而且，萬法指竟然也能用在御靈訣召喚來的靈獸上。」蕭白小聲嘀咕著，感覺這門御靈訣完全是在開掛。
數據面板技能欄中，御靈訣的評級高達一品，與萬法指平齊！
「御靈訣：一品，無屬性功法。以心御神，以神御靈，心與神合，神與靈合，念頭所至，即為靈獸所向，是一門御駛靈獸克敵制勝的功法。使用方法分兩種：一種是強行驅使凶獸，控制凶獸，需要強悍無比的精神修為，不建議控制超過己身境界的凶獸；一種是以法力為源，召喚或塑造靈體，點化靈性，然後御駛靈體對敵，但點化靈性有一定可能損傷自身識海，甚至出現靈體反噬的情況，不建議使用。」
蕭白正是在吞天峰器靈的幫助下，通過第二種方法，召喚出了兩隻火靈犬，並通過萬法指將偽·三昧真火融入火靈犬體內，極大的提升了火靈犬的體型與實力。最後才是器靈出手，點化靈性，賦予了火靈犬初步辨別敵我對敵廝殺的能力。即使如此，兩隻火靈犬的出現也使他的精神力從七點滿值跌落到兩點，若是整個過程都由蕭白自己出手，恐怕最多只能召喚出一隻火靈犬，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輕鬆了。
蕭白確定了陸仁甲蹦躂不了多久，便將視線移開，觀察起孟摶與凝氣三重的申無傷的戰鬥。
這也是唯一一場沒有出現碾壓之勢的對決。
關鍵便是孟摶那非人的20點超凡力量。
凝氣境低階，與凡人的差距並沒有傳言的那般巨大。處在這個境界的修行者，主要對敵手段還是近身戰鬥，因為遠程的法術威力並沒有達到臨界點，法術飛行途中的損耗也極為嚴重，更是極大的限制了凝氣境低階修行者的戰鬥方式。
申無傷刀法踏入道境，揮出的刀氣也威力無匹，卻在孟摶完全不講道理的超凡力量下討不到絲毫好處。
鐵拳一砸，管你什麼刀氣刀鋒，都扛不住一息。
直到這時，觀禮眾人才察覺孟摶早已帶上了一副薄如蟬翼的透明手套。也正是這幅堅韌的手套將他與申無傷之間的境界差距拉近，有了捉對廝殺的資格。
百般兵器，刀槍棍棒劍戟.……在超越了道蓮境暴君熊的力量面前，除了以保護雙手為主要目的的手套，真的對孟摶作用不大。
然而，局勢雖然沒有呈現碾壓之態，孟摶也落在了下風。
包裹在白色光芒中的申無傷，身影飄忽的圍在孟摶周圍，手中長刀化作奪命之刃，每每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或劈或撩或砍，一沾即走，絕不猶豫停留一息。天河刀訣被擯棄，從申無傷手中施展開來的，完全是最最普通的基礎刀法。
也是這種千錘百鍊經得住歲月考驗的基礎刀法，將孟摶一身狂暴無比的力量徹底限制住，完全發揮不出威力。
可惜，也就到此為止，至於再進一步，取得壓倒性優勢，已是不可能。
孟摶身處驚濤駭浪的刀光包圍之中，不動如山，本該癲狂霸道的萬獸拳法在他手中沉穩厚重，卻偏偏將漫天刀光防的滴水不漏。
而申無傷也不敢冒進，斷了一臂對他的實力影響頗大，而且最初不信邪以刀與孟摶硬拼一記后，他就徹底收斂起速戰速決的想法，決定穩打穩紮，將孟摶拖垮。
這一決定的根本原因，便是長刀上那清晰可見深深陷入刀身的五道指印，數道裂痕亦是觸目驚心。
「若是我只有凝氣二重，誰勝誰負尚不得而知，但可惜我是凝氣三重，所以你輸定了。」
申無傷看著堅若磐石的孟摶，雖多了幾分佩服，卻也放下了心中大石，有了十足取勝的把握。
汗水淋淋，孟摶咬著牙揮動著大巧若拙的萬獸拳法，卻漸漸感到一陣力不從心。
其餘三處擂台的戰鬥也基本到了尾聲。
久守必失，放諸四海而皆準。當孟摶感到體力不濟時，一道明顯的破綻出現在了申無傷眼中。
「是真的體力不支，還是在誘敵深入？」念頭一閃即過，申無傷按捺住了出手的衝動，繼續維持著原來的姿態，消磨孟摶的體力。
「我也就到此為止了嗎？」眼前一陣發黑，孟摶已經許久未曾感受到這般乏力，即使一直咬牙堅持，萬獸拳法也開始出現了破綻，而且越來越多，那漫天的刀光也漸漸在他身上掠過，留下道道血痕。
「看來真的要輸了，」孟摶心中已然明了，也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既然如此，許原，還是蕭師弟，就讓我在落敗之前幫你們一把吧。」
「畢竟是一個小隊的。」
就在孟摶思緒流轉苦苦支撐時，一道並不明顯卻致命的破綻出現在申無傷眼中。
「就是此刻！」
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手中長刀已化作驚鴻，從孟摶的後背刺入，透胸而過！
「孟師兄！」早已結束戰鬥的蕭白驚呼一聲，將另一邊即將結束戰鬥的許原的注意力也拉了過來。
「滴答！」
血珠低落，在這片選拔之地清晰可聞。
申無傷卻沒有絲毫的喜意，握著刀柄的右手正被一隻鐵拳緊緊攥住。
「怎麼可能？」
本該握在申無傷手中的長刀在穿過孟摶左胸后橫向劃過一道口子，滾燙的血液洶湧而出，染紅了他半邊身子。
「抓住你了。」
一抹笑容出現在蒼白的臉上，孟摶扣住申無傷，右手捏拳，連蓄力的動作都沒有，便直直朝著申無傷的心臟擊打而去。
一拳出，生死定，勝負分！
呼嘯的氣爆聲尖銳不已，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瞳孔一縮！
「該死啊啊啊啊！」申無傷凄厲怒吼，在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的剎那直視孟摶雙眼，七竅流血依舊在瘋狂大叫著。
「殘，神，術！」
拳頭停在了申無傷鼻尖處。
這一刻的擂台安靜的可怕。
「噗——」
孟摶揚天噴出一口鮮血，栽倒在擂台上，失去意識而閉合的雙眼流出兩道血淚。
申無傷，勝！
此階段勝者，蕭白，許原，周鵬，申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