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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傳玉仔細一看,只見那齊桌一天庭飽滿,身形卻是極廋的,滿臉紅光,讓人一見之下便心生敬意,後面跟著十多個高手,個個都是太陽穴高高聳起,精神飽滿,看他們落地的腳步之聲,整齊有力,這些人,放到江湖上,個個都是一流的好手。他們雖然跟在齊卓一身後,但是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任何一個單獨放到江湖上去,武傳玉都要拱手稱一聲:「前輩。」


  齊桌一身為兩湖的綠林龍頭,面子可是極大的,就算是少林武當,也要賣他的面子,朝庭也要注意招撫這一類地方豪強,當年魔教在兩湖地區起事,招募殺手人力,都要問過這位齊老大。是兩湖之地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等到齊老大坐定,兩方人物客氣一番,此時雙方都在暗自估算對方的實力,江湖相爭,雖然動手打殺,但是請了公人的情況下,還是要裝模作樣的:「講道理」眼下雙方還沒有開始打,自然極是客氣,但是出了這雪楓樓,雙方動手殺人,卻是看誰的拳頭大了。


  言方物看到對方露了一手高深的武功,心中吃驚,只是他自己萬萬沒有這份功力的,這一開始,似是對方便佔了上風,不由將眼光放到坐在首上的謝易身上。畢竟自己請的處援中,看似以謝易為首,他也沒有看出,在張觀濤和謝易之間,到底是誰的武功更高的。但是謝易敢於坐首位,武功定然不低。


  這時坐於首上的正明老和尚道:」齊施主萬萬不要損了這裡的物品,傷了這裡的花花草草,這都是要錢的。「說罷一聲佛號喧出,那門緩緩關了上,眾人心中皆不以為然,這正見老和尚是個啰嗦到家的傢伙,只是一來他身份高,二來他武功高,眾人才不說些什麼?但見他露了這麼一手武功,頓時都感到:「少林派在武林中千年不倒,果然有真本事。」


  王宇明大聲道:「齊老大,我且問你一句,我看你身後的幾個道長,都是清凈宮的成名人物,武當派的得力人,是不是你重歸於武當的門下,武當派為你出氣?」王宇明其實並不想得罪武當的道人們,畢竟武當的道人們手眼通天,自己的後台也不敢徹底得罪道士們,只是武當派來人了,王宇明坐在此地,代表當令朝庭,不可以不過問。


  後面一道士越眾而出,宜了一聲道號,道:「貧道清覺道人,這次貧道與幾個師弟並不代武當而戰,只是與齊老大早年頗有交情,今日之事,實為貧道幾人個人的私事,與武當毫不相干。「


  武傳玉心中暗道:」這肯定是明的說法了,武當再怎麼也是俠義道,不與這些黑道綠林人物相聯,但是又不能明著讓言家佔了便宜,於是便用這種方法,讓門下弟子助戰,若是武當真的不讓門下弟子去幫忙,那麼清覺這幾個道人是萬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人群中不止武傳玉,許多人都是作此之想,均知齊桌一與武當的關係。


  眾人坐定后,馬三品便開口道:」大家江湖上混日子,常有相爭之時,若是不講道理,學那魔教,看不順眼,拿刀上殺門,砍殺一氣,不分青紅皂白,那不是與魔教崽子們一般了么?是以這次,我們幾個老傢伙受了言大爺所請,來調解一番,大家混跡於江湖之中,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大家都講一講道理,看能不能調解一番,能不能手便萬萬不要動手,少殺傷一條人命,便是一條人命。「


  這時正明老和尚宜了一聲佛號,也道:」老和尚也是這個意思,大家能不動手,就不要動手,畢竟動起手來,是要死人的嘛,人還是不死好。」


  眾人對於這個老和尚卻是毫無辦法,這正明老和尚是正字輩的人物,在江湖上輩份高,比巴山向斷石都還高上一輩,眾人都得兩人說完,這邊代表官府的捕頭王宇明清了清口,也大聲道:「齊老大,你也是混綠林的人物,知道朝庭最忌諱什麼?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話中頗有回護言家的意思,蓋因言家有家有業,根本不能造反,而齊老大是混**綠林的人物,這種人物,隨時可以拉起旗子造反,加上言家的官方後台,想更進一層的王宇明那有不向著言家的道理。而且朝庭最不放心的便是」大規模集舍「這正是造反的前兆,這又是綠林人物犯朝諱忌的地方。


  這裡做東的正是言家,言方物站了出來,四面一拱手,朗朗道:」多謝諸位能來捧場,馬三爺,正明大師,王總捕頭都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本不應煩勞幾位,只是這一點事情,若是不能及時處理,只怕日後會出大亂子,是以不得不煩勞三位……「


  言方物正在堂中客氣著,武傳玉心道:」這件事情,最後的解決,要麼便是齊老大讓路,要麼是言家的生意再也進不了湖南,若是讓言這家勝了,那麼湖南地面的綠林人物以後再也不能難為言家,而且齊老大還必須保著言家的生意,原因極是簡單,齊老大是兩湖的綠林老大,若是他輸了,以後再也沒有臉面難為言家,若是還有綠林人物在湖南與言家過不去,那便是不給齊老大面子,若是手下人有人打了言家的生意,那便是打了齊老大的臉,他以後再也沒有臉面做兩湖的綠林老大的,反過來,若是齊老大這次勝了,那麼言家以後再也沒有臉走上這湖南的地面,原因也是一樣。


  這邊言方物客氣一番,講起了事情的起因,武傳玉便在一邊聽著,原來,言家在兩湖的錢莊三次讓人搶了,而在湖南地面上的幾家酒樓,布莊,在近幾個月都不時有人上門過不去,以至於這邊的生意做不下去,最近一次,便是幾個言家子弟在湖南給齊老大手下打了,還將打傷的子弟送回了言家,揚言言家子弟不得再進入湖南地界中。


  這邊言方物將受傷的弟子抬了上來,那子弟也是言家的外房子弟,被分到湖南來做一個管事,當然,若是嫡傳子弟,怕也不會到如此險惡的地方來,這一些大家族中,對於嫡傳之位便得極重,而一些外房子弟,生下來便受到輕視,武傳玉在言家為奴僕之時便看得清楚。


  言方物大聲道:「眾人請看,這是我侄兒言品周,平日從不與人為難,在家中也沒有學什麼武功,只學到一些計帳算帳的事,只會撥弄算盤,不知為何卻受了齊老大手下的毒手,被打成這個樣子,我這個侄兒手指讓人全部砍下,眾位請看一看我這位侄兒的手。「眾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怎麼會看不清楚,那言品周兩的十指都讓人切下,手掌邊只看到骨頭星子,血紅的骨頭星子上面還有血,中間的似是骨髓,那言品周還不時發出呻吟,端得是十分慘烈。


  武傳玉心道:「這下手也太狠了,這等大家族的外門弟子,學著做生意,靠撥算盤為生,砍斷這言品周的十指,便是絕了對方以後的生路,不知他以後是如何為生,而在言家這種大家族裡,這些外門的子弟,以後家族是不會養的,到了一定的年紀,要將自己在家族中住的房子一應物件都要交回嫡傳一系,那時這小子無以為生,又將如何呢?」


  那齊老大手下一人跳將出來,大聲道:「放屁放屁,是這個小子先惹的我們,我們什麼時候與這沒有武功的小子過不去了,這小子沒有本事就算了,挨挨了我們一頓打,只把他手打斷,什麼時候做了斷人手上十根手根之事。」


  眾人向這位跳出來的黑臉漢子看去,只見此人一臉精黑。穿著一身黑衣,如同一挖煤工一般,跳到齊老大面前,半點也沒有做小弟的自覺,只是看他的身形步法,也是一位高手。


  言方物轉向齊老大道:「齊老大,你是兩湖的綠林首領人物,敢問這位是誰?如何稱呼。」這人這時跳出來,不顧忌齊老大,正說明此人大有身份,決不是無名人物。


  齊老大道:「這人是我義弟,人稱翻天手段德義,言老弟可曾聽過我這段老弟的名號?」


  這翻天手段德義也是一位高手,早年是個礦工,這大周朝礦業鐵業都是官營,是由宮中派出太監來掌管,當年那掌管鐵礦太監性情殘暴,貪污而又凌瘧礦工,這段德義帶著一幫子礦工,將那老太監殺了,官府派兵來捉拿,這段德義設計,將一眾官兵都引到礦洞中,然後打開暗河,將上百官兵都淹死在礦洞中,端的是殘暴無比,事後將官兵及太監人頭都送到知府衙門去,朝庭大怒,派出高手追殺,這段德義又設下毒計,在酒宴中下了葯,將與自己一同造反的數十名礦工都葯翻了,然後人頭全都割下,將手下的工人人頭都送給朝庭,稱自己只是被脅迫而已,因此而得了輕判。


  後來這段德義流放到嶺南,本來也只是個流放三千里,只是這段德義如何能受的了那窮山東惡水之地,結果幾年之前又干回老本行,帶起一干兄弟,將督官殺了,本想在嶺南自立為王,只是後來有人放出風聲,說張帆要殺上門去,張帆不知殺了多少多段德義更惡毒之人,都是名震江湖的大惡人,這段德義一比,又只是一個小角色了,段德義想到一個法子可以讓張帆不殺他,那便是投入名門正派俠義道中,如同黃河金刀一般,做個俠義道中人,這樣,張帆想殺也不能殺了。於是這段德義去投武當派,只是武當派眾位道士一見此人,知道這人心中險惡,放入觀中,那不是放一頭頭惡狼么?後來齊老大回到武當,見到此人,感到自己手下要一名狠毒之人,便將他帶到身邊,齊老大對段德義道:「我與武當派關係極深,張帆不敢上我的門來,你且放心。」


  眾人聽到段德義之名,齊「哦」了一聲,心想,這人最愛折磨人,看來十有八九,便是這段德義將這什麼言品周十指切斷的了,這段德義,每每抓住對手后,將對方綁在木樁子上,用大鎚將抓住的人的頭打入胸腔之中,是以極為有名。


  段德義大叫道:「老大,那一日,我與幾位兄弟在萬花樓吃花酒,這小子一上門就要搶我的相好,扔了我十兩銀子,便要我與幾個弟兄滾蛋,兄弟氣不過,打了他一頓,扔出萬花樓,卻是沒有打斷他十根手指頭啊,天地良心,小弟萬萬沒有做下這等惡事。」


  這期間齊老大手下與言家干架已然不是一兩場的事情,這種事情,齊老大當然不能不回護自家兄弟,而授意手下去找言家子弟的麻煩,也是齊老大下的命令,齊老大大聲道:「我當然信得過自家兄弟。這將言小兄弟十指切斷之事萬萬不是我們兄弟做的,不信且問一問這位言小兄弟。」


  那言品周哭道:「堂哥,小菊是我唯一的愛人,我什麼都沒有,不可以沒有她,我好不容易才攢夠為小菊贖身的錢,那天正是去給小菊贖身,正好看到這幾位強將小菊拉過去,說什麼只玩清倌人,小菊是我將來的妻子啊,我去理論,反倒被打,我那天被打了后,跟著幾個兄弟出城,想治一下身上的傷,卻不料走到半路,幾個大爺又跳出來,將我們圍住,正是這幾位大爺。」


  言方物心中暗自計較,這個名義的堂弟只是一個外門子弟,在家中地位是極低的,是伯父小妾生的兒子,打小就被欺負,從來都老實,想必不是那種囂張的子弟,怎麼也不會說謊,難道真的不是齊卓一手下打的人,這一次還打死了三個言家的管事,這三個管事的身份都比言品周這個外門子弟要高,只是言品周一向小心,對誰都客客氣氣,方能在言家大宅中混到今日,想必自家的這位堂弟不會撒謊。


  言品周接著道:「那幾位大爺一出手,拿出鋼刀,將三位管事,數個夥計都殺死,我還記得帶頭之人的聲音,正是這位段大爺,這位大爺雖然將臉蒙住,我卻記得聲音,當時這位段大爺當然還想將我雙眼挖出,只是我拚命求情,說沒有雙眼以後我活不下去,這位大爺發了慈悲,說只砍下我十根手指,他想看一看人的手指全斷以後會怎麼樣,我便看著他拿出一挖礦用的大鐵鎚,將我手指一一打斷,我好痛啊,我好痛啊。」說完大哭不止。


  眾人心中惡寒,這段德義的兵器便是一大鐵鎚,此時又看到這言品周一臉哭相,眾人心中都已然相信這言品周所說的話。


  段德義大聲道:「那天打了這小子后,我與幾位兄弟吃酒,大當家,不信你問一問幾位兄弟。」


  齊卓一轉過頭,後面幾人上道:「段大哥所言不差,那日打了這小子之後,我們便在一起吃酒,那有時間再去殺一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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