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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月的天,夜裡還是十分寒冷,是以不得不燒火,加之荒野之地,說不準,便有食肉野獸在此間,便有十多個人去伐木去了,武傳玉施展輕功,步入路邊的森中,手執砍刀,對準一些雜木,若是伐木少了,夜裡寒氣太重,那時再伐的林木,便不易燒起來,是以必須多做準備。
武傳玉看到眾人在身後,便走得遠了一些,不多時,林中飛鳥亦無,當真一片安靜之色,武傳玉砍下一堆柴火,抱在懷中,正打算轉頭便走之時,突然看到林中黑影閃動,隱有兵器反射的月光,武傳玉當即施展輕功,縱身上了林子,落樹無聲,身影與林木合為一體,絲毫不讓對方發覺。
難道是有人來奪史志的鏢車?
武傳玉暗問自己,但是看這一行人的速度,配合,在林中的反應,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一隊人齊整無比,統一身著夜行衣,眾人在林間飛奔,落地之時,竟然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這一隊人,每一個的身手,至少都是二流好手,這些人兵器各不相同,有的人還背了弓箭,落地之時連聲音也沒有,這一股好手,如果只是為了奪史志的鏢,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只用出動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就可以將沒有武傳玉和程立挺的鏢隊殺得落花流水。
帶頭之人一聲招呼:「停下」這總數超過二十的黑衣夜行人齊齊停住身子,原來,幾個趟子手正在前面百步拾柴,前面的趟子手絲毫沒有發現這隱於林中的一眾黑衣人。
帶頭的黑衣人一揮手低聲道:「繞過這一隊鏢客,剛才探子來報,他們就在前面二十里處的官驛內,整隊出發,一柱香之內到達,兩柱香時發動攻擊,三柱香時撤出,奪得目標,不留活口。「
眾黑衣人齊聲道:「得令。」
眾黑衣人一齊起身,悄悄饒開了正在砍柴做飯的鏢隊,向南而去,片刻之間,不見了蹤影,武傳玉從樹上飛身下來,縱步到了營地之中,這時眾趟子手都圍在火堆邊,大口咽吃乾糧,有的正在喝水,程立挺也在其中,武傳玉飛身上前,此時只能長話短說,對程立挺道:」一隊人卻攻擊後面的人去了,我看有問題,我要去看一看,你且留下看護鏢隊。「
程立挺道:」我也去。「武傳玉道:」你要看護好鏢隊,我去去便回,不一定會幹架。「這時史天德大叫道:」武少俠來吃飯罷,我給你留了老肉乾。「武傳玉回頭道:」謝了,有小事要去,先走一步。「說話間,頭朝著史天德,身子已向南狂奔而去了。
史天德看了一眼飛奔的武傳玉,嘆道:「好高明的輕功。」
追了半晌,一隊黑衣人出現在視野之中,武傳玉不敢過份緊逼,只得跟在後面。
遠處一坐小鎮出現,正是官驛的所在,這裡有百來戶人家,數百人口,設了一郵官,鎮上的官驛便是最大的房子了。裡面有數十匹戰馬,此時南北戰事,以至於官驛的重要性也體現出來了,為了保證軍情傳遞,這裡馬匹的數量增了數十,而且配了一夥府兵守衛,這一夥府兵帶伙長正是十二人,哨位之人,值哨的軍士執環手刀而立。
眾黑衣人到了官驛之外,此時奔了許久,已然入了夜,外面已然沒有什麼人了,長街之上,只聞得偶爾有一兩聲狗叫,燈光也是極少的。
人黑衣人調息一陣子后,看到無人,帶頭黑衣人一揮手,眾人便開始行動了,眾人分成數隊,有攻擊前門的,有攻擊後門的,還有留下做追擊分隊的。
眾黑衣人精於此道,一支鐵蓮子飛向那帶刀的哨衛,那哨衛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便掉下了哨樓,屍體讓下面一黑衣人接住了,半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黑衣人們飛身入了官驛之中,一個老家人正在喂馬,當前一黑衣人一刀揮出,人頭飛起,馬兒卻沒有驚動,這刀法,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號人物了。
帶頭的黑衣人道:」正主兒在東邊房中,你們快動手。「十多個黑衣人齊身飛上了東邊的閣樓之上,幾個僕婦被打死,屍體落在地上。
幾個黑衣人一腳將門踢開,數人一涌而入,武傳玉從外面看去,只見窗戶紙上不時有血光飛出,顯然裡面的人正在做生死之爭。
武傳主躲在後面,看到數十兵士從房中湧出,這一夥府兵也算得上是百戰精銳,沒有一人向後退去,只是他們的對手實力太硬,黑衣與穿著皮甲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片刻之後,地上便多了數十屍體。而夜行人們卻無一損傷。
武傳玉倒抽一口冷氣,這樣的精銳力量,放到武林中,隨便可以消滅一個小門派了。
突然間,武傳玉眼睜大了。
從樓上飛身下來兩個人,這兩人還抱在一起,一看便知是睡在床上被人驚醒,忙亂之下跳將出來,這兩人衣裳不整,應是一對夫妻,男的應會武功,雖然輕功夫不行,女的膚色若雪,正是一絕色美人。男的,正是武傳玉認得的張文宏、女的,正是武傳玉的心上人,水明苫。
此時樓上一老僕喝一聲,少爺快走,正是一會武功的老僕拚命擋住幾個殺手,並將這兩人從床上抓了起來,扔了下樓,像張文宏這樣的富貴人家出身的少爺,身邊都有一兩個高手,這個老僕,正是張文宏的家人,也是他的殺手鐧,但是黑衣人們任意挑一個,也不比他差,但勝在一夫拚命,萬夫莫擋,那老僕拼著受了一身的傷,也要擋住眾殺手。
帶頭的黑衣人一堂擊出,那老僕肺飛了出來,撲騰了幾下,數個黑衣人一齊上前,數條腿一齊踏下,那老僕雖后還想抱住那些殺手的腿,遺憾的是,他身上起碼有五條人腿一齊踩下來,接著他的雙手便被砍了下來,他被踏穿了肚子,再沒有力氣去保護他的少爺了。
張文宏帶著衣裳不整的水明苫兩人向大門狂奔而去,路上皆是屍首,此時兩個人的驚慌之色顯而易見。
兩人還沒有到門口,前路便落下一人,正是那帶頭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落在張文宏前面。
張文宏突然以頭搶頭,大呼:「請你上告你家主人,我願意將這個女人獻出去,我願意,只要武親王放我一條生路。」
那帶頭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水明苫,低聲道:「可惜,我們來遲一步,若是你們沒有到這一步,那麼武親王還會放你一條生路,不想你竟然敢搶了武親王的禁臠,還成了夫妻之事,現在,武親王多半是不會再要她了,要你還有什麼用。」
那黑衣人冷聲道:「給我殺了。」
不想外面突然響起梆子聲,有人大呼:「走水啦、走水啦。」聲若破鑼,這時,本鎮的上百民眾皆驚醒,開始向這邊涌過來。
還有人拖著水桶,兩湖民風,悍勇爭先,在武漢之時,武傳玉不敢輕易得罪當地人,蓋因當地人,皆好戰而頑強,不多時,外面許多人便大呼小叫向這邊衝過來。本地的民勇也向這邊開過來。
那帶頭的黑衣人笑道:「本來想和你多說一會兒話,你萬萬不應逆了武親王,這便送你上路罷。」
獰笑聲中,正等一劍揮下,不想,這一劍,砍起了一溜兒火星。
一青衣少年正在他面前,手中提著從死去的軍士頭上取下的頭盔,擋在那殺手的劍前。
帶頭的殺手冷笑一聲,道:「多管閑事。」說罷,又是一劍過去,他對自己的劍法有自信,自己的劍法,在神都之中,可以排到前三,人稱小張帆,在武親王的眾多手下之中,他亦可以排得進前十名之中。
這少年卻道:「本不想得罪武親王,但是為了救她,少不得要打一場了。」
武傳玉將後面張文宏與水明苫往後一拉,這時數十黑衣人都圍了上來,武傳玉劍法高妙,只見劍光四齣,每出一劍,都與兵器想接,每一相接,都是劍尖對劍尖,武傳玉只守不攻,也擋住了這數十高手的圍攻。
這少年正是武傳玉了,武傳玉心中驚異,為何這黑衣人的劍法是巴山派的劍法,而且還是大俠張帆的十八路劍法,只是這劍法使出來當然沒有張帆那麼凌厲,卻也是了不得了好手了。
那帶頭的黑衣人道:「好劍法,江湖上竟然有這等少年人。眾人聽令,一齊放暗青子,暗算了這小子。」
這時,門外來的本地的百姓練勇大叫著:「有強人,有強人。」便有無數火把向這邊涌過來。殺手們殺了數個百姓,本以為這些老百姓會望風而逃,不想本地人氏,多是沾親帶故,殺了本地人,便是惹毛了一大群人,不多時,無數火把向這邊涌過來。皆氣勢洶洶,好似是開公審大會。要將這幾個外地人抓來殺了。
這些殺手雖然是武功高強的角色,到底見不得人,見到外面人群湧現,一人跑到帶頭的殺手面前道:「統領,我們還是快走罷,若是讓人知道,我們可就要……」在武明訓的手下,若是讓人認出,就算過後逃了回去,以會以失敗之罪論處,是以眾人皆不敢見光。
此時武傳玉手中揮劍,不斷將飛來的暗器打落,帶頭的殺手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少年,劍法精妙,剛才自己手下一涌而上,反倒讓他傷了幾個,這等身手,還在自己之上,但是若是此時不走,讓人知道是武親王派人來殺這張文宏,到時武親王會第一個將自己處死。
當下時間緊,一揮手,門處的幾個殺手又砍倒幾個來救火的民眾。不想本地的山民們還帶來了幾十隻獵狗,此時狗仗人勢,叫得份處用力,叫上黑夜之中無數火把,眾人不敢再為難這些老百姓,紛紛向鎮外撤走,此時張文宏與水明苫還在武傳玉的身後。
武傳玉看了一眼身後的張文宏與水明苫,這兩人神色狼狽,受了一點兒輕傷,此時水明苫衣裳不整,武傳玉看了自然是覺得不禮,想到她終於和張文宏走到一起,兩人也算得上門當戶對,自己實在不應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當下也不再與張文宏水明苫多說,施展輕功,向外飛去。
臨走時,看了一眼水明苫,卻看見水明苫將頭轉過去,不看自己。武傳玉嘆了一聲,自己何苦。
武傳玉嘆了一聲,看到水明苫與張文宏在一起,他如何不知道兩人之間已有了夫妻之實,終於知道自己真的不可能與水明苫執手了,若是一般人看到心愛的人成為他人床塌上的人,少不得心灰意冷,要罵兩句,武傳玉出了這官驛,向前走了幾步,心道:「我以後再也不見她了,我以後同志絕不再見她了……」心裡說不清是遺憾,是憤恨,是不甘,似都不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只是又想看到水明苫,又不想真的見到她,心裡只道:「現下她已不再需要我了,有人會照顧她的,那人是他心愛的人。我現在不應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在她夫婿面前難堪,我當快快消失,我也再不想見到她了。」
想到這裡,只感到針芒在背,施展輕功,如同一大鳥般,橫過這院子,他自然沒看到張文宏為了活命,就能將剛剛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推出去,在武傳玉心中,水明苫舍自己而取張文宏,自然是因為水明苫深愛張文宏了,只是武傳玉還不清楚有些女子的內心並不是完全那麼看重「情義」。
武傳玉飛身入了這鎮甸之外,在一處林中落下,往鏢隊趕去,此時武傳玉心中只有水明苫在自己臨走之時的一瞥,那一眼中似是包含著冰冷,疑問,似是有一點兒關懷,當時她要是喊自己一聲,自己一定會轉頭就回去,讓自己一見之下,心中發痛,又想到自己從此與水明苫真的再也沒有了半點可能在一起的機會,心中的苦悶,就郁而不得發,此時落在地上后,只感到心中似是有一把火燃了起來,眼前正好一棵大樹,正是這鎮甸之外的樹林,周圍一片漆黑,也不見到星光,當真是武傳玉心情的寫照。
武傳玉大吼一聲:「你們也要擋我的路么?」反手將劍抽了出來,這一劍是武傳玉生平之功力,正是蘭心雅在天山教他的功夫,這一劍出,只見劍氣如同潮,擋在武傳玉身前的十多根大樹都「轟」的飛了起來,武傳玉不等這些樹木落在,劍法全力使出,彷彿眼前是自己的敵人一般,那些可憐的林木還沒有落在便讓劍氣分成了數十段。
旁的人只看到武傳玉如同瘋子一般,面容扭曲,將面前的數十根樹木砍作木料,口中還發出:「呵呵」怪叫之聲。
身邊一陣輕響,原來剛才圍攻張文宏的數十個黑衣人都站了一邊,本想上前,只看見武傳玉劍法如潮,這等劍法,在武林中,已是一流高手,帶頭的黑衣人本想命手下一涌而上,將這個壞了自己任務的小子殺死,此時看到武傳玉的劍法,一眾黑衣人都停下了腳步。眼看著帶頭的黑衣人,眼下的形勢,就算是一涌而上,武傳玉也跑得掉,就算他不跑,要殺武傳玉,也許在拚死數人後,也能做到,但是卻又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