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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二張走下了樓梯,便聽到一個女聲傳來,這女聲美麗婉轉,如同黃鶯夜啼隱隱傳來,只聽道那女聲道:「老闆,你卻是如何生氣了,可是這小孩怎麼惹你生氣了么?」正是袁可玉的聲音,那老闆見到了袁可玉,嘴角頓時流下了哈喇子,這老闆急忙道:「不是不是,卻是小東西做事不老實,尋了借口,要去打擾客人,現下正被小老兒訓斥,想必以後是不敢的。」嘴巴里說著這些話,腦中卻想著將對面的美人剝光了扔在床上的情景,袁可玉婉轉如珠玉一般的聲音傳來,只聽道:「看卻是不像的,白天才看到樓上的張生先與小二哥說話,說是晚上與小二哥一會,這卻是不假的。」那老闆老臉一僵,但是看到面前美人,心中卻是不能違背,口中道:「小兔崽子,你上去罷。「那小二張大喜,蹬蹬幾步上得樓來,便推開張帆的房門,正看到張帆微笑看著他。
底下袁可玉輕輕個身,道:「夜卻是深了,婦人回去了,掌柜還是早一些安歇罷。」那掌柜急叫道:「小娘子慢走。」袁可玉轉過身來,輕笑道:「掌柜的還要別的要事么?」那掌柜的卻是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袁可玉道:「婦人還要照顧夫君,便不陪掌柜了。」那色老頭掌柜急得跟什麼似的,卻是打不出什麼話來說,眼睜睜看著袁可玉離去。
張帆笑著對小二張道:「你受了袁—夫人的幫助,以後記得要回報於袁夫人。」小二張狠命點點頭,張帆笑道:「這袁可玉還是有善根的。」
武傳玉走在街上,手中拎了一包熟食,這是剛才一個逃入泰安城的老人家送與他,表示心意的,雖然也值什麼錢,武傳玉卻也收下了,看到這些人免於刀兵,心頭也自然有一絲高興。
他身後還跟了十多個親兵,張沖是領頭的,耿如紀數次要求他小心被暗算,以前也有這種事例,因為白蓮教是民間教派,他現在是擊殺魔教長老的朝庭官員,自然為許多狂熱的魔教教徒所恨,保不得有人要暗算他,張沖更是不放心,帶上十多個甲士,裝甲帶刀,跟在他的身邊。
走到了前面,便看到前面圍了許多人,還有人叫著:「造孽啊,這些孩子你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武傳玉看著前面人多,便道:「且與我上前去看一看。」帶了親衛上前,便看到一個穿破官衣的漢子,倒在地上,一群孩子跪在地上,前面擺著幾隻碗,一個小孩子不住磕頭,叫道:「各位叔叔伯伯,求你們救一救我華叔叔,救一救……」武傳玉進了人群,張沖早將人群排開了,便看到那小孩子臉上帶著淚光,一張圓圓臉糊上了許多塵土。
這些孩子都擠作一團,個別看到人多,嚇得往回頭躲,武傳玉卻看得出來,這漢子穿的是朝庭百戶的服飾,不知為何到了這裡,看樣子,是一病不起的,武傳玉上前拉住那小孩子問道:「小朋友,你們怎麼到了這裡,你的這位叔叔怎麼了?」那小孩子聲音卻是宏亮,叫道:「他是我們華世威叔叔,我們是從長清堡逃出來的,到了這裡,華叔叔病倒了,沒有吃的了。」武傳玉看了看那漢子的官服,又看了看他身邊一大堆大小不等的孩子,向張沖道:「你且回去告訴夫人,就是我暫時回不去,我要去見一下耿大人,張大人。」張沖領命去了,武傳玉對那小孩子道:「小朋友,你們跟我一跟去一個地方好不好,保證醫好你叔叔。」又命幾個親衛架起了地上生了病的漢子,幾個人一起向衙門而去,小孩子們跟了上來,向知府衙門而去。
這漢子和這群小孩子,便是從長清堡逃出的百戶華世威和他帶的小孩子們。
羅五車咬著嘴中一根草,看著新拉入營的流民們,逃跑的計劃沒有可能性,因此他不得不老實呆在流兵營中。
流民們擠在一起,中間還有一些女子,不是流民兵不想去搶,是因為實在忙不過來,這些人不多久就要死一半以上,剩下的由炮灰兵慢慢的升級,直到可以作為甲兵上陣。
眼前正有兩群人在撕打,正是為搶食物,強壯的自然可以搶到食物,然後活下來,慢慢挑入甲兵,弱的,自然被餓死,或者某一次上陣作為炮灰死,在一處較為乾淨的地方,人群中已然有了頭子,幾個強壯的還將女子從人群中拖了出來,一群男人扒那女子的褲子。
羅五車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這事兒滿營都是,流民兵每攻破一個地方,就要拉人入伙,將丁壯褒入營中,這些女子自然是活不下去的,如果羅五車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現下他也是個甲兵,便坐在糧車上看熱鬧,身後還有一隊選出來的新流民兵。
遠外傳來一陣子梆子響,一隊披甲標兵跟了進來,羅五車急忙跳下了車,看到帶頭是的一匹狼鄧毅,鄧毅身後除了一隊披甲兵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的兵丁,普通的甲兵也有,甚至有個別的穿布衣的炮灰兵。
羅五車可不想觸他的霉頭,規矩的站好,他身後的兵丁們也是如此。
鄧毅上了土台,向這一群人大叫道:「有沒有會騎馬的,現下招會騎馬的。」羅五車心頭犯疑,不知為何,但還是上前道:「小的會騎,小的手下也有三個會騎的。」鄧毅道:「會騎的都站到中間來。」人群中陸續出來幾十個會騎的,那邊剛入流民兵營的也站出來幾個,羅五車在一群人中算得上職位高的,因為他是個甲兵。
鄧毅道:「跟在我身後,都到中營去。」羅五車按軍中禮上前單膝跪道:「大人,小的是施大人的親兵,小的還需向施大人彙報。」鄧毅回頭看了一眼,道:「不準。」便回去了,他身後的甲兵們上前,將一群人拉扯上,一行人到了中軍廣場上時,便已然看到上千人的隊伍已然彙集起來,一邊是雲集的馬匹,馬兒們不住發出嘶啼,噴出白氣,人與馬各在一邊。
羅王車便看到到了於強奔,於強奔也混在人群中,羅五車現下才想起於強奔也算得上一個能開弓,能騎馬的多面手,現下也挑了進來,羅五車再舉目四望,卻都是各個將官的家丁,親衛,也不知道鄧毅是如何將這些人召集起來的,要知家丁和親衛是每個將官的心腹,將官們鐵定是不肯放人的。
鄧毅站了上台,叫道:「各人各挑一匹馬,現下開始熟悉,兩天之內要熟悉自己的馬,還有,如果有敢出中軍大營者,斬。」便看到一隊披甲標兵奔到了營門口,將地方佔住了,明顯是不許這些人再回去。
於強奔擠過來,向羅五車叫道:「狗書生,你知道把我們叫到此間做什麼?」兩人之間關係自然是不好的,羅五車也一聲冷笑,道:「掏糞的,我怎麼會知道,你沒有問過大人么?」兩人各自看了一眼,便各自去尋自己的馬了,現下搶到一匹好的馬,到時大有用處,現下兩人帶想著將對方弄死。
卻說歷城之內,自從打敗了流賊,崔歸元正在上表爭功,敵騎不見,一時到也平靜,龍世忠自那一日見到張率教部兩千多人皆被屠后,心中不樂,卻又無法為好友伸張,現下每日便帶上一些家丁,借出城偵察為名,躲開城中一眾人。
出城十多里,卻還是一片空曠,因為前些日子的大戰,這裡民生凋敝,偶爾見到了幾個人,也不能看作一個完全的人,莫不是身瘦形衰,見到官兵,馬上往遠處逃去,現下一些客兵也搶老百娃,搶了以後殺死的也多,倒是山東本地的兵不怎麼殺老百娃。
龍世忠策著馬,又往南去了數里,還是見到一隻野物的蹤影,一邊的家丁便上前來催回城,因為現下這裡已然是沒有偵查的地形,已然沒有坐山兵,若是出了問題,跑也不見得來得及。
龍世忠便欲回去,今天出來,一隻野物也是沒有看到的。
便聽到山谷一邊傳來馬蹄之聲,約有數十騎之多,而且是兩撥人,前一撥人似是腳程凌亂,不時發出叫喊,龍世忠是老行伍,一聽之下,便知道是一撥人在追另一撥人。
現下齊地亂成一片,大批的流民入山為賊,流賊最喜招募山賊,但是也有許多山賊不為流民軍所容納,常有山賊相互斗殺之事,龍世忠身後五十多個家丁,個個驍勇善戰,弓馬嫻熟,便是五百個山賊一起上,也不怕了,龍世忠停了下來,來了興緻,想看一看是誰鬥了起來。
前面山谷一陣子叫喊,一群人策馬沖了出來,個別張弓向後射箭,後面又傳來更多的馬蹄聲,約有上百騎,龍世忠一看,前面的人的打扮,眼神不由一緊,這些人居然是他在承恩門放走的遼兵,當頭的人一個他認得,是張率教的義子張承祿,此時他身後只剩下十騎,當然他將城門關上,將追兵攔住,當時他親眼看到剩下的一點兒遼騎人馬逃了,不想在這裡看到了。
後面的追兵近了,都是一色紅頭巾,龍世忠看了罵道:「流賊。」然後對身後的家丁道:「我們從側面衝過去,借地形,打殺幾個,也救下這一撥人。」家丁們也不多言,當下策了馬,張了弓,在靠西邊的斜面上停住,等到對方追到時,再從側面衝擊。
前面的張承祿帶著剩下的十幾個沖了過去,後面的追兵們大叫不已,追兵們都是一人雙馬,力氣足,自然追得緊,眼看了山樑,龍世忠一聲令下,身後的家丁們口中叫著「嗚嗚……」猛然一齊沖了下去,龍世忠也沖在其中,家丁們一邊策馬而沖,一邊摘下角弓,向人群射去。
那追擊的流賊的頭子讓這一群官兵給嚇住了,沒有明白怎麼一回事,一支箭射中了他胸口,身後的追兵們也還沒有將馬頭調過來,便看到側面衝來了一撥人,一邊沖一邊放箭,十多個追兵不沒有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便被射落在馬下了。
前面逃的張承祿看到後面有人來助,也策馬而來,這支追兵人雖然多,一時間混亂無比,加上龍世忠的家丁多用邊關的胡人,都是善長之輩,一時間讓這群人驚嚇不已,向個帶頭的追兵看到勢不能支,又近了官兵的大本營,大叫聲中,帶著身後的眾追兵,策馬逃了。
龍世忠制止了手下要追的想法,便看到張承祿策馬到了跟著,張承祿卟嗵一下子翻下馬來,朝龍世忠跪了下來,口中叫道:「龍叔叔,且救小侄一救。」龍世忠策馬上前,下去將他扶了起來,問道:「你且說,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不是逃掉了么?」張承祿泣道:「我們逃了出城,不想被流賊所困,那一匹狼要我們投降,我們不降,承斗在激戰中戰死了,百多兄弟,現下就剩我們幾人了。」龍世忠看了看他身後的諸人,也是個個帶傷,連刀上都是缺口,看樣子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大戰。
龍世忠嘆道:「你們先扮作我手下兵士,過段時間我想辦法將你們送歸,你平暫時跟著我罷,你義父的人頭如何處置的。」張承祿跪著道:「我們已然先將義父的人頭埋了,我們兄弟們都記得地點。」龍世忠對身後的家丁道:「今天的事情,都不準說出去,知道了么?」身後的家丁們自然允諾。
一群人策了馬,向歷城方向而去。
在這山谷東邊的一處林子中,幾個人看著這一幕。
正是胡權、鄧毅等人,身後帶有十多個披甲標兵。
胡權冷冷道:「我們大軍分三部,等到城中信號一起,便搶佔承恩門,我帶大軍,六個時辰之內趕到。」鄧毅低頭應了。
羅五車與於強奔等認在經過三日多的加強訓練之後,終於認清了自己的新行伍,新的隊長,新旗幟,第三日晚間,三千多人的馬隊突然加餐,抬來了大桶的肉食,族在營地上與眾兵士食用,羅五車一開始擔心是人肉,可是卻聞了一聞,卻也發現不是,人肉肌理細膩,並不是桶中牛肉的樣子,當下放心大吃,現下再看羅五車,已然不復當初白臉書生的樣子,現下的羅五車,卻是一個精壯的流賊樣了。
是夜燈火通明,兩千人的隊伍,每人雙馬,加上披甲標兵隊中的馬兵,各營主官調來的馬兵,為數竟然達到五千左右,此次突襲由一匹狼鄧毅帶隊,胡權撥給了鄧毅兩千多的引披甲標兵,加上鄧前自己的親衛,一支洪大的馬隊在夜幕時分出營,馬蹄聲傳出數里之外,大隊人馬所過,夜空中連鳥都不敢再鳴。
羅五車跟著這一隊人,於強奔也在這一隊,他們緊跟在一匹狼的後面,左右是披甲標兵,為了省馬力,將盔甲放到空閑的馬匹上,騎乘的一馬則只穿棉衣,大隊人馬前不見首,后亦不見尾,羅五車想逃的想法根本無從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