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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張文宏揖首道:「世叔,那武傳玉、張家玉兵權在手,加之與流賊大戰,此時若是動手,只怕禍及前線,反讓流賊得利,現下流賊已然是大敗而歸,想來不久便要敗亡,吾等若是動手,須得慢上一慢。」方元化撫須而笑,道:「這是自然,現下他一乾親近的武將都在前線,等到流賊一敗亡,本官便要立時召見他歸來,將一干與他親近的武將留在前方,讓他與張家玉孤身歸來,到時本官自有布置,我方家兵,自然是聽本官的,到時候你們兩人,都要助我,我自然傳書與前線耿如紀,告訴他我將你和應彩留在後方,正要你等幾人前來相助,將他名正言順加之以處置。」張文宏上前道:「世叔,且不可小視那武傳玉,他身邊有一大群人悍匪,那張沖、張帆等人,個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若是一個不小心,則反為其所傷。」方元化笑道:「本官自然不會讓他們陪在武傳玉、張家玉身邊。」
羅五車穿了一身民壯的服色,在華世威的幫助下,他尋到了武傳玉,武傳玉聽聞華世威的說辭,當下開了特例,將他從俘虜中提了出來,現下他也算是一個民壯,這幾天,羅五車終於可以安心的睡覺,偶爾睡中想起如夫人,想起以前的刀光劍影,便感到如同隔世一般。
一群俘虜來的流賊被綁了雙手,趕到這邊來了,人群之中,竟然雜著兩個黑瘦的小孩子,幾騎騎兵在一邊趕著他們。
羅五車熟練的走過,便要將這些人移到俘虜營中,只是雜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騎馬上竟然騎乘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綵衣飄飄,顏色動人,只是臉色有一些傷情凄切,羅五車神色一振,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流賊營中遇到的如夫人,那個曾經向他求助的如夫人,兩人眼光相交,隨即又錯了開去。
羅五車假作上前遞水,走到如夫人身邊,如夫人向一邊的親兵道:「我口渴,要喝水。」那親兵也沒有多想,讓了開,羅五車走得近了,將水瓢遞上,兩人手相交錯間,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似是一世般漫長。
如夫人輕聲道:「有緣無份奈如何?勸君自尋佳偶」一邊的大頭兵自然是不明白如夫人的話的,羅五車低頭,接過手中的水瓢接過了,轉身輕輕而去。
看著一隊人馬消失有街角轉角之處,羅五車站在原地,盯了半餉,直到後面的人叫到了他的名字,羅五車轉過身去。
一邊一群小孩子奔過來,帶頭的一個小孩子叫雲言,因為雲言常奔來和華世威玩耍,自然也識得了羅五車,羅五車停下來,拉住雲言道:「小言,你過來,你知道那隊兵是那位大人的手下么?」雲言將嘴撇一下叫道:「不就是那個方應臣的狗腿子么?他們常打街心的乞丐,我自然是認得的,這些狗腿子和武叔叔很不對負。」羅五車記住了方應臣這個名字,一邊雲言道:「羅叔叔,我們要走啦,武叔叔要出城去打壞蛋,我們去送一下他。」羅五車只是木然點下頭,現下的小孩子們都是武傳玉出錢贍養,一干小孩子與他自然是情感最好。
一邊幾個工頭正在毒打眾人,這幾個工頭都是眾俘虜中選取出來改造較好的人,一個工頭正對地上一對小孩子拳打腳踢,雲言停了下來,帶上一群小孩子,圍住那個工頭,要「講道理」,那個工頭認得是武傳玉心養的一幫小孩子,因為武傳玉回護這一群小孩子,所以不敢得罪,放過了那兩姐弟,羅五車看過去,便正看到雲言向地上跪的兩個小俘虜拍胸叫道:「以後我就是你們兩的大哥,有大哥一碗飯吃,定然不叫你們餓著……。」
太原,方家三兄弟精神抖擻,正看著眼前一大堆的江湖人眾,這其中,有大派小派的武林人物,有許多走鏢人物,還有各個幫會堂口的江湖人,甚至有雜在其中想打秋風的混食的綠林人物,不過現下都集在胡一達的旗下,向天山三際峰進發。
胡一達將討伐三際峰的江湖人分成數批,這已然是最後一批,第一批由謝易帶領,第二批由薜穿石帶領,第三批由史志帶領,第三批由華山派和一些親近華山派小派組成,由岳懷風帶領,第四批由衡山派掌門方慧青帶領,第四批大都都是女子,還有峨眉和蜀中一些門派,第五批則是胡一達親領,這第五批人手最眾,包括了胡一達親近的弟子,還有張志達、覺慧、方家三兄弟等人。
方家三俠少得意洋洋,如今三人已然是正道中響噹噹的人物,一些小派人物見了三人,都要恭敬的稱上一聲「黃河大俠」
劉正一面帶微笑,與眾人打招呼,與之交談之人,莫不感到如沐春風,黃得功隱身其後,劉氏兄弟則如同跟班一般。
胡一達最然跟在最後,他身份是正道盟主,要和許多掌門、幫主類的人物走一起,現下陪在他身邊的,天是鐵拳會的少幫主萬三少幫主,萬少幫主如今接過了大部分幫務,在幫內大搞清先異已,雖然暫時穩住了局勢,但是鐵手會號稱北方第一大幫的聲威,已然不再了,但是胡一達並沒有為難鐵拳會,反而對其多加照拂,如此之下,如同虎視眈眈的丐幫、若有意若無意的少林寺等,都沒有什麼實際行動,在萬歸流的示意下,萬三公子再帶上一群硬手跟著胡一達西征三際峰,實則為加強雙方的關係。
胡一達停了下來,萬三公子也停住了言語,便見一騎飛至,奔到了胡一達面前,正是羅白支,胡一達道:「你沒有追到程立挺他們么?」羅白支道:「沒追到。」胡一達嘆道:「好,張觀濤師弟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弟子,讓他去,也算得上對得起張觀濤師弟了。」羅白支道:「你不將易輝派叫回來么?這次一定要全力出擊,一舉將魔教打垮,易輝也是一個重要的助力。」胡一達嘆道:「多一個不多,少一個卻不同,張帆那邊將小明王打敗了,便正好與我們一起進擊三際峰,我已然在吳元濟面前誇下海口,少不得走上這一次。」
大隊武林人物,各自跟著各自的師長親朋,浩大聲勢,地方官府早得了朝庭的告知,也不加干涉,胡一達在太原集結的這段時間,不斷派出人手,掃蕩位於北方各省魔教各分壇,山西分壇早被摧毀,壇主人頭被取下,獻於吳元濟,其他各地的分壇,也不斷受到打擊,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劉氏兄弟不斷擊,將許多人蓋上「魔教妖人」的帽子然後滅門,搜刮金銀,在平常的時分,白道武林人物當然是不敢這麼做的,但是在打擊魔教妖人的這面旗幟之下,倒也平安無事。
狗剩正駕了一馬車,他在開封時,從人牙子手中強搶了二個女子,向解雨謊稱是自己賣來的,讓二個女孩兒看護解雨,自己駕車,向東邊的方向去。
越向東走,一路上盜匪越多,但是小強盜遇上大強盜,統統為狗剩送財貨來了,要不是解雨要他不要多殺,狗剩自然要多做「排骨塊塊」了。
狗剩一邊調息一邊任那馬兒在路上閑步,解雨現下好得多了,只是心中傷神,狗剩腦袋簡單,依他想,還是讓自家老爺去向主母說明才好,他一邊調息一邊看著兩邊的風景,平常這些地方商賈不斷,人流不息,只是現下人卻不多,大戰之後,難民只有向西邊逃的,沒有向東邊去了,膠東膠西都在大戰,為時已然長達一年之久,難民要逃也逃得差不多了,現下倒是有不少佔山為王的盜匪,有的是敗逃的官兵,有的是小股的流賊。
不多時,便看到後面一群零散的人群向這邊奔將過來,狗剩奇道:「難道現在連老的也去做強盜了。」便看到一群人高叫著「前面的山大王放糧啦,前面的山大王放糧啦……」狗剩停住了馬車,手一招,一個老人便飛起幾步,投向了狗剩的手心,狗剩一把將他抓住,作兇惡狀,罵道:「出了什麼事情,你們都叫什麼放糧了,我看本地的官府早就沒有了,怎的還有人放糧。」那老漢說不出來話,解雨從車中探出頭來,道:「莫要嚇著人家。」和顏悅色道:「老人家,本地的官兒們不是早逃了么?怎麼前面還有人放糧?」那老漢看到解雨一身和氣,才征征開口道:「數月前,本地來了一個山大王,把原來的馬大王殺了,搶了他的寨子,做了新的山大王,這位山大王卻是不同的,他到了以後,將寨子中的糧食都發了下去,讓大家都不逃了,每月都搶了別的山寨的糧來發放,久而久之,大家便也不再怕他了。」解雨道:「老丈受驚了,我這家人以前當過兵,便是這個樣子,你莫要擔心。」又吩咐身後的幾個侍女取了一些食物,現下這些地方,有金銀也賣買不到東西,所以一些乾糧到倒是必要的。那老漢拿了手中的乾糧,看了這馬車一眼,便轉身而去,加入了前去領糧的人流之中。
狗剩道:「主子,我們是不是繞道,畢竟擠在一起,難免和那些山大王打交道。」解雨道:「不妨事,我們直走,早一天見到張帆,我也早一天放心。」後面的幾個丫鬟將他扶進去,狗剩也不多言,「駕」了一聲,趕著馬車,向前去了,趕著馬車走了了里許,便看到一處轉灣地方,一群穿了五顏六色小嘍啰們正抬了幾袋糧食,在路中間,給來領糧食的人群分發糧食,一個穿了灰衣的漢子,拿著一柄劍,坐在一塊山石上,看著下面穿流的人群。
狗剩大叫道:「阿求」
那人一聲大叫道:「狗剩」
兩人同時躍起,兩股罡氣撞在一起,激起了衝天的風沙,兩人身形交錯,下面的人群只聽到「砰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同巨木撞城,發出震天之響,不少人耳膜出血,幾個婦人驚叫著,抱了糧食便向後跑,不少來領糧食的人也叫著向後逃跑,那山大王的手下幾十個小嘍啰則拿了兵器,來圍馬車。
狗剩一掌震退了上前的阿求,返過身,一道罡氣在人群中閃現,幾十個小雜魚都飛到天上去了,中間的馬車卻安然無恙,此時狗剩武功越加精進,解雨從馬車中現身出來,向狗剩叫道:「你莫要行兇。」狗剩叫道:「主母放心,他們只是被震傷了,沒有死人。」狗剩雖然凶,卻不敢在解雨面前殺人。
阿求看到解雨,大喜道:「主母,你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狗剩目中凶光一閃,解雨已然下了馬車,到了面前來了,這時來不及了,他雖然武功較狗剩較高,卻也沒有把握分分鐘了將阿求拿下。
解雨道:「阿求,是你,好久沒有見到你了,狗剩跟我說你死在武昌,卻不料在這裡見到你,你怎麼樣了?」說話間便去扶阿求起來,阿求道:「主母,可終於見到您了,春鴉我也救了回來,便在山寨之中,現下便請主母與我一同上山寨去罷,只要小的在一日,便不會讓主母受人欺。」解雨扶起阿求,道:「我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去神都見了小時一位好友。卻不知家中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你莫要著急,狗剩,我們一起上山寨去看一看罷。」狗剩臉上陰睛不定,跪在沙地上,低聲道:「主母,這阿求不是個好東西,我們不要理他,還是快去尋大爺要緊。」解雨道:「阿求也長是你半個師兄,而且他開倉放糧,也是濟人行徑,你與我上山一同去看一看。」阿求亦道:「主母在上,小的日夜期盼,便是再見到主母一次。」狗剩還想再說,此時阿求已然走在前面,為解雨領路,阿求看著狗剩的背影,按下了自己一刀突然下殺手,偷襲將阿求殺死的想法,咬一咬牙,暗道:「且跟著上去看一看便是,若是這狗才敢有不敬的心思,我便將他殺死。」
狗剩跟了起來,一眾嘍啰打起旗子,跟了上去,狗剩看到解雨已然在前面走了,毅然將刀背起,跟了上去,臉上卻滿是懷疑的神色。
武傳玉和張家玉兩人策馬在虎皮丘停下,兩人的大旗也立在身後,兩人身後是一隊隊的甲兵,現下甲兵都沒有著甲,後面的伙夫們推著大車,大車上裝滿了盔甲和糧草,跟在一邊的還有耿如紀和張帆,從眾人身邊不時奔過探馬將信息源源不斷的傳過來。
此時官兵不再追殺小隊小股的流賊,專門咬著胡權的中營不放,胡權的中營由五千多的雙甲精兵披加上近四千的普通甲兵,總兵力近一萬人,正是流賊的核心,流賊的其他成員,比如掃地王、滿天星等部,原本就是流賊招募的大股山匪而成,一旦戰敗,這些人就沒有戰鬥力,四下潰散了,只要將胡權手中最為精銳的這一部分消滅,那麼剩下的,便是只取歷城、肥城,禍亂良久的流賊之亂,便可以馬上平息,再加上張叢哲老大人爭取到了三年免征的良政,到時此間的戰亂自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