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戰士」
海上的迷霧越發濃厚，巴勒莫碼頭區的喧囂就同樣熱烈。
今夜將是不少水手這個月在陸地上度過的最後一晚。
明天如果前往北地的話，至少要等到下個月初，才能抵靠最近的港口酒館好好放縱一番。
伍迪在將材料交給瓦格納後，再叮囑了一下武器圖紙細節後，便告別了他的鐵匠鋪。
單廂馬車在鐵氈與錘擊聲浪的歡送中離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貿易區。
前往了一橋之隔的貴族街區。
今日, 通往貴族區的唯一通道，橋梁處的檢查格外嚴格，這群平均等級超過5的職業士兵正一絲不苟的翻查著任何有可能躲藏人的地方，同時，還對每名進入貴族街區的行人或貴族，都進行一次光照檢測。
要求受查者睜開眼睛直麵強光, 沒有出現太應激的反應便算通過，這是檢查地底生物的最便捷的方式, 大多數卓爾或者灰矮人，見過最光的物體便是種滿整個洞窟的夜光孢子，幾乎沒有經曆過太激烈的刺目光彩，就算偽裝的卓爾眼皮塗上了專門抵禦陽光的目盲藥膏，也無法抵禦這種檢查。
很快，檢查輪到了伍迪，這名背後背著一把雙手大劍，穿著全身銀色盔甲的守衛隊長在看到馬車屬於伊迪斯後, 微微恭敬了幾分，
“閣下，按伯爵命令，對所有進入貴族區的人員進行例行檢查。”
“檢查吧。”
伍迪沒有太多在意，隻是一次例行檢查而已，他走出馬車, 睜大了那雙眼燦金色的獸瞳, 任由強光直射。
不過當強光消失, 檢查完畢, 感知不低的伍迪仍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仍舊注視在他的身上。
他有些疑惑的用眼角餘光望去，發現那個位置是正一臉對他賠笑的貴族守衛, 以及他身後的同伴。
隨著他的進入馬車。
目光鎖定感才漸漸消失。
……
“沒問題，放行！”
把守橋梁的守衛隊長按照往常一樣，打算讓開道路，讓這輛伊迪斯家族的馬車離開，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馬車並沒有走，反而隨著車門的再度開啟。
一道年輕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你好，閣下，你手上的那個東西能讓我看看嗎？”
隊長下意識想要拒絕，但發現是剛才的那名伊迪斯家族的成員。
一個非常禮貌且有著古怪金色瞳孔的黑發年輕人，他指的正是他手上用來發出強光的魔法奇物。
“哦，好的。”
隊長看了眼伍迪身後沒有其他馬車在等候，既然眼前的伊迪斯家族的貴族想要觀察，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
剛好他還想著怎麽找機會在伊迪斯家族麵前露點臉呢，現在這個家族徽記在城內可是風頭無兩，他很通快地將檢測的石頭交到了這名貴族青年的手上。
“這是曙光神殿的格威爾祭祀交給我們的閃光石，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隻需要輕輕搖晃, 然後大拇指……”
看著走下馬車的貴族少年手中把玩著那枚橢圓形的閃光石, 隊長開始告訴他如何使用。
“哦？這樣嗎？”
這名長相清秀的貴族青年，瞪著那雙燦金色的瞳孔，嘴裏發出疑惑的聲音，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慢，還未等隊長完全說完，這名貴族少年手中的動作就已經提前將守衛隊長還未說出口的步驟提前演練了出來，來了個出其不意，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這一手給驚住了。
隨著一陣猛烈的光芒爆發，直接將這片區域徹底覆蓋，同時還有一陣奇異的驚呼，似人非人的腔調。
光芒散去時，眾多守衛發現原本和他們站在一起的一位同胞戰士，此時正瘋狂揉著自己的雙眼，淚水不可抑製的流下，嘴裏發出的痛苦聲是不屬於巴勒莫任何地區的語調，隨著他的臉部被淚水浸透後，揉擦的皮膚逐漸變黑，真相一切明了。
——“卓爾精靈！”
——“是卓爾精靈！”
不知道是誰率先發出這道驚恐的聲音，反正所有人都下意識將其團團圍住，而那名被刺瞎雙目偽裝成衛兵的卓爾精靈戰士，此刻正滿臉怨毒地望著某個方向，常年在黑暗中生存，大多數的卓爾戰士掌握「盲鬥」變得格外輕鬆。
——“該被萬蛛噬體的地表人！”
——“你跑不掉的，必死之人！偉大的蛛後意誌已經知曉你！”
——“以尼穆恩·法爾特斯之名！”
——“在我死後，你將和我一起迎來死亡！”
——“一起……”
然而，這位名叫尼穆恩的卓爾戰士還未完全說完，冷冽的刀劍破空聲便和守衛隊長的怒喝聲同時傳來。
“受死吧！黑皮怪物！竟然偽裝成我最喜愛的馬修……”
“我可憐的小馬修！”
守衛隊長咬牙切齒的聲音恨不得把眼前的卓爾精靈給嚼碎，他在這名卓爾暴露出真麵目的第一時間便已經跨步邁過了伍迪的身影，勢必要將其手刃在他的劍刃下，將功贖罪。
然而卓爾精靈就算視野受到了影響，也並沒有那麽好殺，至少麵對風聲如此之重的劍招，他就算雙目失明，常年黑暗中戰鬥的經驗也能察覺到動向。
隨意抽出腰間的十字長劍，便擋住了守衛隊長的一擊灌注他之力量的「順勢斬」。
鐺鐺鐺！
兩人再次互拚幾招，前麵守衛隊長或許展露上風，每每攻擊都能讓這名卓爾精靈壓製的喘不過氣，仿佛在他的劍招下苟延殘喘。
周圍圍觀的守衛頓時發出歡呼聲。
然而，隨著時間一長，隻有守衛隊長自己清楚，無論是身上的盔甲還是手上雙手巨劍，對於體力支出方麵，都是巨大的消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幹脆利落的結束。
——“重舞四連斬。”
雙手大劍帶著匹練的勁風朝著眼前這個雖然雙眼失明但身手宛如鬼魅的卓爾戰士斬去，範圍出乎意料的大，而且破壞力十足，就算是麵前站著一頭最為剛猛的熊地精，他都有信心將其分屍。
在這道劍技麵前，要麽提前跑出攻擊距離，要麽隻能正麵麵對。
他卡好了時機，就等著眼前這名該死的瞎眼黑皮，自投羅網。
死吧！
在我的長劍之下！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外，眼前的卓爾就算雙目失明，仿佛也提前判斷了他攻擊的落點，麵對疾馳而來的雙手大劍，他並沒有選擇後退，而是貼著劍身迅速向劍主人靠近。
糟了！
守衛隊長長劍再度落空的心頓時便一緊，立刻強行中止劍招，準備側身硬頂，腰部發力，榨幹體能實行一次短距離衝鋒。
不過還沒等到他來得及轉身，卓爾詭譎的身形再度加快，他丟失了視野目標。
該……不好！
守衛隊長想在心中怒罵，但隨著背後那道幽幽的聲音的傳來，心裏咯噔一下，背脊頓時生寒，他想要回頭卻已然發現身體根本轉不回去。
“殺！血……祭奠！殺！”
閃避到這名守衛隊長身後的尼穆恩狀態宛若瘋魔，口裏嘟囔著難以理解的地底語，手中的長劍更是已然劃過熾光的軌跡，狠狠的刺向了他的鎧甲縫隙的脖頸處。
“嗬……在悔恨中……”
他已經忍不住想要發出暢快的笑聲，想要憑借著感知想對那名揭露他的可惡人類露出惡意的微笑。
然而，還未說出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頸部右側傳來的劇痛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把慢悠悠沒有任何風聲與軌跡的鋼製長劍像斬斷木頭一樣，卡在了他的頸部。鮮血從切麵的傷口中飆出。
這名卓爾戰士的眼中滿是震驚，因為盲戰帶來的感知反饋，讓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附近有人。
這把長劍就像憑空變出來的，直到接觸到他的脖子時，才展露出了最鋒利的獠牙。
“你是怎麽……”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但隨著劍刃的再度抖動，脖頸疼痛加劇，然後他感覺自己陡然重心失衡，逐漸恢複微弱的視野告訴他。
他現在在天上……
同時，還未完全中止的大腦意識反饋的最後一個畫麵。
便是那名曾經夜晚逃脫了伊莉絲大人神術的人類收回長劍的場景。
還有那陰沉的天空下，極度冷漠的金色獸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