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跟丟
那樣的一段路,馮禕凡突然覺得很漫長。
從一開始,她下定了決心不拖徐驍湳後腿,誰料最後結果還是一樣。
兩人沉默著,徐驍湳把她放在後車座上,自己再跑過去關車門啟動車子,動作一氣呵成的調頭追趕逃竄的罪犯。
徐驍湳心裡清楚,這附近還算半個郊區,周圍行行道道的要找一輛車還不算難。可一旦讓嫌疑人開車回了市區,對他們之後的搜捕工作只會增加難度而已。
凱迪拉克的性能很好,按照來時的路,和路上大致的胎痕,徐驍湳基本判斷了對方逃竄的方向,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后,腳上踩著的油門就一直沒松過。
徐驍湳早幾年沒出車禍的時候,車技能媲美專業賽車手,幾年沒碰車了,眼下覺得有些生疏。又是一個過道,徐驍湳直接一個漂移甩過去。馮禕凡哪能受得了,當即被甩得七葷八素。
「系好安全帶。」
她照做,雙手還不放心的拉著車上的手把。幾個漂移下來,馮禕凡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她整個人頭昏腦漲得厲害,胃部像極洗衣機,翻滾著快要爆發。
馮禕凡忍得渾身細汗,也不吭聲,生怕給徐驍湳增添壓力。所幸,徐驍湳最後還是追上了那輛正在逃竄的私家汽車,一切隱忍才有了值得。
對方很聰明,知道已經被追上了后,也不急著加速離開,反而利用他們錯開的車距,慢慢的帶著他們一路繞圈圈。一旦徐驍湳加速,對方也跟著加速。這種拉鋸戰的局面,漸漸的讓徐驍湳心生不快。
那******不變的臉,出現了馮禕凡不熟悉的別樣情緒。就好像,自己的專業受到了質疑般,被激發起了挑戰欲/望一樣。
徐驍湳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車座上的馮禕凡,小姑娘緊咬下嘴唇,臉色蒼白得緊。對上他的眼神時,給予堅定般的點點頭。
收到信號的徐驍湳,不再顧慮其他因素,也不管對方如何把速度提到最高,都將油門一腳踩到底。凱迪拉克的性能很好,是對方那輛銳志沒法比的。兩車間的差距漸漸在減少,對方察覺到這點的時候,兩車間的差距也不過十來米了。
下一秒,對方不再刻意的逗他們玩,重新把車駛向市區方向。
徐驍湳加速,很快撞上了對方車尾,嘭的一聲估計撞得不輕。徐驍湳算了算距離市區的距離,不過五百來米,他清楚再不追上是真的要無力回天了。於是,他一個漂移又撞上了對方的車身,再把方向盤打到最低,拼了命的把對方往路障的方向擠。一時間火花四射,使得在後座上的馮禕凡根本來不及解開安全帶,反倒先被撞得彈出去,又因為安全帶的問題,彈了回來。
她前段時間腦震蕩剛料理好,現在後腦勺是硬生生的挨了那麼一下,痛苦得整張小臉都皺在一起。
徐驍湳見臉色實在不好,權衡之下,還是以小徒弟為重。
所以,他放開了方向盤,行雲流水的把方向盤往右打到底。對方被他一時緊咬不放,一時鬆口減慢折磨得有些不明所以。為了不再給徐驍湳機會把自己擠在中間,對方趁著這檔時間把油門踩到底。
黑色銳志像是離弦箭般竄出去。
看著對方被自己撞了個大窟窿的車尾,徐驍湳清楚,自己此時再追,怕也是追不上了。
於是,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後車座上的馮禕凡,問道:「你怎麼樣了?」
「頭暈,噁心。」
「我先送你去醫院。」徐驍湳提議。
馮禕凡擺了擺手,「先不去,把人抓回來先。這次要讓他跑了,以後再抓是真難了。」
徐驍湳藉以善意的謊言來安慰她,「怕什麼。進了市區上哪兒都是監控,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馮禕凡心知肚明,不說話,默默的靠著椅背忍著渾身痛楚。在徐驍湳將車子駛進市區時,她終於開了口。「我打他的時候,留了幾手。」
「嗯。」徐驍湳知道。
「大神,打人那一刻,我是平民百姓,所以我心存善意。而這一刻,我是人民警察,理當為民除害。所以大神,你不要管我,抓人要緊。」
馮禕凡苦口婆心、句句肺腑,哪能容得了徐驍湳拒絕。
於是,師徒重新出發,肉眼仔細辨別路上行駛過的輪胎痕迹,丁點不敢鬆懈。最後,師徒二人在聚福園高檔單身公寓的花壇邊,找到了那輛整個車屁股被撞得不成樣的銳志。
車子剛停穩,馮禕凡立馬開車門下去,她再也忍不住,跑到草叢下,一吐為快,吐到胃部只能吐出膽汁來,才作罷。
馮禕凡捂著空空如也又火辣辣疼著的胃,走向徐驍湳。見他湊在車旁看得仔細,清咳了聲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他回頭,看她因為渾身虛汗,頭髮黏在身上,看上去特別邋遢。心上一緊,開了自家車的後備箱,從里拿了瓶水,擰開蓋子后遞過去,「先潤潤嗓子,等下在說。」
「嗯。」
馮禕凡也不強求自己,剛吐完的她,雙腿打著飄,軟得站都站不穩,費了老勁兒才挪到花壇邊上。她大口的朝自己的胃灌著礦泉水,一邊看著徐驍湳那邊的動靜。
從停靠的方向、位置來看,車子明顯是被臨時拋下的。這是一輛沒有車牌、沒有年檢標誌的黑車,查起來估計夠嗆。徐驍湳拿了工具,直接砸爛了車窗,再開車門進去。
他不碰任何有車主指紋的地方,只是冷著臉認真的檢查著車身,沒有絲毫鬆懈的查看著。
馮禕凡整個人終於緩了過來,早前神經高度緊繃,倒還不覺得疼。這會兒,鬆懈了下來,小姑娘差點沒疼哭。
那雙手,因為和對方交手用力過猛,現在根本抬都抬不起來。而身子的左側因為徐驍湳撞對方,導致她整個人也跟著被甩出去。後腦勺又一次經歷了腦震蕩,總而言之,馮禕凡覺得自己現在哪兒都不好了。
徐驍湳打電話,囑咐讓派幾個人過來這邊取證留底。掛斷電話后,自己抽身離開走向馮禕凡,「還能走嗎?」
「不能……渾身都疼,手酸腿軟的。」
他冷著臉看她,最終還是伸出手抱起了她,徐驍湳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問道:「後悔了嗎?」
「為什麼要後悔?」
徐驍湳不說話,繞過車身坐了進去。他叫了救護車,再救護車到來之前,轉移話題般的陪馮禕凡聊聊。
師徒兩人默契的不提這會兒不知道跑得哪兒去的罪犯,也不說起任何和案子有關的話題。只是單純的,聊起她的童年、少年、青年。
再說到馮鎮的意外死亡時,她突然側過頭朝他微微一笑,那雙乾淨的大眼睛里堅強的蓄滿了眼淚。
她說:「不懂一夜之前,我衣食無憂、不諳世事的活著。一夜之後,我竟流離失所,和我媽一起成為了孤兒寡母。
所有人,要我節哀順變。卻沒有人告訴我,長大是一件那麼痛的事情。
痛得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絕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