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篇 驅魔師與傭兵
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望著四周切切實實的狼藉與荒涼,昔日的樂園一夜間華為荒土的現實讓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段充滿了悲傷與惶恐的回憶中,三個驅魔師的話成了一切的開端,就像是開關一樣打開了他們刻意遺忘了許久的某種情緒。
肖嘉瑩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她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但是那三個驅魔師的話和那些人的反應她卻是看的清楚。轉身看著隼人,她覺得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宏川所發生的有關宋成傑的事情絕非僅僅只是軍變暗殺之類如此簡單。
「你們馬上去給我查這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必要時直接動用防禦司的搜查權力,就說是我已經批准了。」說不上來是憤恨還是什麼情緒,總之蘇倫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氣炸了似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直接把那幾人綁起來帶走,現在這種樣子已經不是自己這些人能夠控制得住的了。
「我也代表正義之盾臨時批准,宏川支部防禦司有權搜查和傳令逮捕宏川轄區內任何首騎級以下的驅魔師,以及平民。」看蘇倫的部下這就要匆匆離開,隼人慌忙補充上了一句。雖然看得出他們是有人專門預想過會與自己發生衝突,但依舊不能確定參與其中的就只有驅魔師內部的成員,「肖嘉瑩,蘇倫,我們也趕緊走吧,就算不走也無濟於事了。」
蘇倫的部下聽罷匆忙應了一聲,一刻也不敢耽誤的撤了出去。此刻起他們這些曾經只能算是二線中的二線人員被賦予了絕對的權力,但他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畢竟他們要使用這權力對付的是同為人類的存在,而且很有可能會是曾經的同事。
看著自己的部下撤走,蘇倫也點了點頭。
民眾的情緒是最難掌握的,而已經被煽動起來的小群體就更是難以調解。隼人他們自然不可能像宋成傑一樣進行鎮壓,畢竟與宋成傑不同隼人象徵著整個正義之盾,而且只要有他在,他也不會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
「肖元帥,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但你畢竟是剛剛回來,說句難聽的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我謹代表個人希望你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再有類似的言論了,簡直是給防禦司添堵。」不知怎麼的,蘇倫突然覺得這個新晉元帥十分的討厭,一種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厭惡讓一向和顏悅色的他變得嚴苛了起來,就連說出來的話也莫名的帶著火藥味。
「你們防禦司早該注意這種事情了,我剛來確實不該亂說話,但是你們的工作就是做到位了?別說是知道是誰在背後放冷箭了,你們連有人想要拆台都沒有察覺出來,說到底如果你們有點作用的話,當初他會出現各種意外、會被軍變被暗殺嗎!」
「那你的意思這些事情的發生都是因為我們防禦司的能力不足了?」眉頭一挑,蘇倫的牙齒咔嚓一聲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你知道我們防禦司為了宏川付出了多少嗎,不了解防禦司的話我能請您先閉嘴嗎,家傳元帥小姐?」
肖嘉瑩眉頭一皺,最後那句家傳元帥任誰都聽的出來時對自己的懷疑和奚落,看著蘇倫的樣子她穿著粗氣掌心間湧入靈力眼看就要動手。
「夠了!還嫌現在事情不夠亂、添的堵不夠多是不是!下面的人也就算了,你們兩個在這吵什麼!」隼人一聲呵斥,眼看著四周群眾的眼神越發陰沉,出於經驗他敏銳的察覺出這是要發生暴亂的前兆,忙甩出兩條鎖鏈把肖嘉瑩和蘇倫也給捆上,轉身帶著幾人就朝外走,「你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嗎,說的話一個比一個低級。」
果不其然,隼人一行人剛剛翻過這片聚居地邊緣的廢墟,背後的營地里就爆發出了直衝雲霄的喊聲,絕大多數都是在不斷的重複著「推翻宋成傑的統治,維護人類的最後權力」之類的話,可想而知如果是經常在宋成傑身邊的驅魔師蘇倫還留在那裡的話,很有可能就會成為他們泄憤的目標。
不過既然已經走出來了,那就基本沒什麼問題了。這種人隼人見得多了,也就是趁著熱鬧在自家門前喊喊罷了,要讓他們追出來,就憑現在那三人煽風點火的程度可還遠遠不夠。但是即便如此,這也已經是要變天了。
「你聽聽後面的聲音,你們吵架就不會看的氣氛嗎?」隼人一手拽著一堆鎖鏈像是拖著什麼行李一樣拉著那幾人,另一隻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找出半支煙塞在嘴裡點上了火,「肖嘉瑩,不是我說你,你怎麼一遇到跟成傑有關的事情就要出問題呢,你現在是元帥,元帥知不知道,平時脾氣不錯啊怎麼今天跟個炮仗似的。還有你蘇倫,笑什麼笑,沒說到你是吧?」
蘇倫本來看著隼人悶頭往前走,邊走還邊數落肖嘉瑩,心裡不知為何多少有些竊喜,可沒想到也就是嘴角剛剛翹起來一下就被他察覺到了,吐了吐舌頭心說你在這訓話倒是訓的痛快,現在還用控魂銀鎖控制住我們沒辦法說話,我就是偷偷笑一下還不行啊!
「再說你,蘇倫。你身為防禦司的副總參謀,對這些理所應當注意到的事情卻很是遲鈍。我很慶幸你在醫院躺著的這段時間裡你的思維還一直緊隨著防禦司和宏川的現狀,但即便如此肖嘉瑩指出的你們的問題也是客觀存在的。」
兩人聽著隼人的訓話互相看著對方,雖然用靈力擋在身子和地面之間但依舊難免磕磕碰碰的,但這種感覺真的像是被歧視了一樣。不過就算這樣,她們看著對方的時候也大有一副「對面這傢伙雖然看上去很不順眼但好像還真說的是那麼回事」的樣子,甚至都還在為對方滑稽的樣子忍俊不禁……
抽著煙,隼人絲毫沒有想過後面的人像是被拖拽著的行李一樣在地上摩擦的心情。他抬頭看著比剛才清晰了一些的天空嘆了口氣,接下來究竟該如何是好呢?
與此同時,一個同樣是由普通人聚居而成的營地里,蔣成傑頭昏腦漲的抖抖身子甩掉了身上的土石,入眼之處沒有一塊地方是平整的,整個營地的地面比起之前幾乎整體被碎石、沙土抬高了至少半米。
「看來是體內的鍊金術先修復了我的傷勢啊。」雖然已經蘇醒,但彷彿已經浸透全身的疲乏感卻讓他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是這裡第一個醒過來的人,「還真多虧了老席的導彈之前都是埋在地下的,這要是炸了我恐怕幾條命都不夠的。」
雖然鍊金術的發動讓蔣成傑幾乎脫力,但他看著被碎石掩埋了的營地卻依舊起身行動了起來,依著印象在身旁刨了刨,從小半米深的沙子地下抽出了一把鐵鍬。看上去其他人應該也跟自己一樣被埋在了這片區域,雖然這種程度的負重不至於壓死人,但長時間的掩埋會讓被困者的肌肉失去力量,同時在地下奪去人生命的往往也不是重物的直接碾壓,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帶來的氧氣不足導致的窒息。
蔣成傑卻是很有實力,但這只是他在傭兵界獲得的榮譽。看著偌大的營地,他也知道這一次恐怕多少會有犧牲者,這種時候他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靈能力者或者直接就是驅魔師之類的,最起碼要比自己這麼一鏟子一鏟子的挖起來要輕鬆的多。
事情發生的時候蔣成傑和老席已經可以說是暫且認可了對方,正在一座發射台旁規劃著未來整改的圖紙,沒想到突然間一道威壓轟然落下,蔣成傑倒還好說,可營地里其他人卻是瞬間就昏倒了過去。
之後腦袋也是嗡嗡響的蔣成傑還沒來得及看清狀況,整個宏川就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之後蔣成傑的意識也徹底的被黑暗所掩蓋。
「能造成這種破壞力的,多半又是宋成傑那小子給我找的麻煩。」揮汗如雨的揮動著手裡的鏟子,蔣成傑想都沒想就知道這事跟宋成傑有關係,「這兩天這傢伙這事怎麼回事,三番兩次的動不動就來個大破壞,這對他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咳咳,這種時候還在擔心他?」蔣成傑聽著沙坑裡的話,一鏟子揮了下去,而在鏟子旁邊,一邊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還吐著嘴裡沙子的老席正笑呵呵的看著他,「我還想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倒是你把我給挖了出來。」
「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再把你埋起來,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風水寶地,不過你喜歡就好。」嘴不留德的回了一句,蔣成傑蹲下身子雙手疊在一起把老席身上的沙子一點點的挖掉,伸出手去把他從坑裡拽了出來,「營地變成了這幅樣子,我也沒辦法說能救出來多少人了。我記得你旁邊還有把鏟子的,你找找看。」
看著蔣成傑說罷便轉身去另一邊開始了挖掘,老席倒是佩服他這份淡然,跳進坑裡搜尋了一陣果然找到了一把鏟子:「我現在可不敢看我的營地變成了什麼樣子,說起來我可沒這份勇氣啊。」
「被埋了太久眼睛怕光了嗎。」蔣成傑雖然這麼說著,可他心裡也是明白老席的意思。雖然老席只是這個營地里後來被推舉出來的代表,但這座營地怎麼說也是他所深愛和付出過的,如今變成了這幅樣子,人員傷亡又尚且不知,他當然是心裡難受,「哎。想開點,我也不是有勇氣,只不過見的多了,就習慣了。」
從宋成傑那裡老席聽到過,說是蔣成傑以前就是國際上的自由傭兵,而對於那種與自己有著千差萬別的職業,老席最多的感觸就是悲慘。
老席知道蔣成傑這種等級的傭兵哪一個不是手握豐腴的報酬、身具驚人的實力,但他總覺得那些看似輝煌的背後卻都是血淚。自己這個小小的兵工廠的臨退休職工所能想象到的就只是刀口舔血這個詞,可實際上他們或許更加危險,闊綽的出手或許只是因為不知自己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特別是蔣成傑這句習慣了,讓老席覺得這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人比自己多經歷了太多。
「是啊,經歷多了就習慣了。」重複著說了一句,老席糾結了片刻卻也不敢耽誤,咬著牙抬眼看了看四下,雖然早有預料可還是感到臉上有兩行冰涼突兀滑過,「罷了罷了……怪不得他。」
手中動作微微一頓,蔣成傑看了一眼老席,蹲下身去重複著方才的動作,應該是又挖到了一個倖存者:「都這樣了你還能保持理性,怪不得宋成傑想把你拉入伙,還把我們這些人給直接指定在這裡幫你。」
「怪罪他又能如何。況且他之前跟我聊過一些,我看的出他不是傳聞里說的那樣嗜血成性濫殺無辜的人,事到如今除了堅信他是確有苦衷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老席說著抬手抹了抹臉,結果卻蹭了一臉的沙子。他想了想昏倒前大概記得有人的地方,也開始挖掘了起來,「而且說實話,我覺得這宏川如果沒了他還真不行。」
「能站起來嗎,先休息一下吧,這鏟子給你,你懂的。」蔣成傑對著坑裡的人說著,手中的鏟子輕輕的插在了那人身旁,轉身抬手脫掉了護手,找了個新地方直接用手刨了起來,「我當初之所以替他做了那些軍官也是因為我也這麼想過。宋成傑那年紀能擔當宏川就已經很不錯了,更重要的是,除了他以外我沒覺得當時宏川能有什麼勝任那個位置的人。」
聽到這話老席倒是笑了笑,鏟子咔的一聲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便知道自己的記憶到底是不如那個傭兵準確,忙換了個地方繼續開挖:「反正啊,我是覺得至少你我這樣的人還是算了。」
「你我嗎。」蔣成傑直起身來喘了口氣,因為挖掘而有些紅腫的雙手閃過瑩瑩綠芒后便恢復如初,只是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睏乏了。輕笑一聲,他一邊繼續著工作一邊說笑道,「你我要是有這個想法,恐怕早就被他一個球給碾成灰了,說不定就混在了這沙子里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