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罪人
我的天哪！
她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居然答應宋譽要和他生孩子？
一時的意亂情迷之後，於清瑤就陷入了無盡的懊惱中。
別說宋譽這家夥有多幼稚、根本就不是塊當爹的料了，就說說她自己，年紀還這麽小，自己的事業也才剛剛起步，她哪來的時間和精力生孩子啊？
可是，宋譽不管，或者也可以說是他刻意逃避。反正每次她說起這個話題就趕緊岔開，可沒把她給鬱悶死！
不知不覺，婚禮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於清瑤也發現--她開始緊張了。
白天心神不寧，晚上輾轉反側，就算坐在辦公室裏也不能靜心創作。
她忍不住的就是想害怕。
這種症狀，在心理學上叫做婚前恐懼症。病發原因和應對策略她都從顧菀那裏拿到了，可她就是按捺不住的想要緊張！
尤其到了婚禮前幾天，這種情緒更是到達極致，她連坐都坐不住了！
“不行，我要出去走走。”
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拒絕了宋譽想陪她一起出去的建議，獨自一人提著走出了宋家大門。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簾外， 宋譽的心情一樣十分複雜。
“你放心吧！她就是去走走，晚點肯定會回來的。”宋老先生杵著拐杖來到他身邊，慢條斯理的說。
宋譽沒有回頭，雙眼依然呆呆的注視著於清瑤消失的方向。“你這麽肯定？”
“當然了。我相信她。”
聽到這話，宋譽不禁回轉頭：“你才認識她多久，就這麽信任她了？”
“反正，她比你更可靠。要是給我選的話，我寧願相信她也不願意相信你。”宋老先生說的很不客氣，宋譽的臉都黑了。
“誰求你相信了？我巴不得你不信！我也從沒相信過你！”
丟下這句話，轉身就上樓去了。
“哎！”
眼看著兒子氣憤離開，宋老先生也不由長歎口氣。“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而是……你真的不如她可信嘛！”
——
於清瑤走在路上，腦子裏空空蕩蕩的，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索著什麽。
這裏屬於市郊，人跡罕至，來往的車輛也少的可憐。一連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平坦的大路上也沒發現任何一個多餘的影子——除了她自己。
腳走得有些酸了，可她不想停下，也不想停下等車。她隻想走一走，想一想，好把這段難耐的時間消磨過去。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太陽漸漸西沉，天邊的晚霞越來越豔，越來越豔，幾乎和天際融為一體，這艱難的一天眼看就要結束了。
吱--
一聲劇烈的刹車響，一輛黑色車子停在她腳邊上。
“於小姐？”
車門打開，一張還算熟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於清瑤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王先生？怎麽這麽巧，我們又見麵了。”
“是啊，上次去取衣服沒見到你，我原以為我們以後都難再見了呢，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裏遇到你--對了，我記得明天不就是你的婚禮嗎？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對著的滿是疑惑的目光，於清瑤尷尬笑了笑：“你放心，我的婚禮沒有任何變動，明天一定會如期舉行。我就是覺得有些累了，所以出來走走。”
這個借口不太高明，王憲睿顯然不信，但也沒打算拆穿她。
“我看你一個人在路上也走了很久了吧？要不然上我車上來坐一會，我載你回去。馬上天黑了，這裏人又少，一旦發生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知道他是好心，但隻要想想要是又被宋譽抓住他們在一起……
於清瑤打個寒戰。“不用了！王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馬上就回去了。”
見她這樣說，王憲睿也沒有再堅持，徑自又關上車門發動了車子。
可是，他卻沒有絕塵而去，而是慢悠悠的跟在於清瑤身邊，她往前走一步，他也跟著挪一步，就這樣又走了半個小時，半點不耐煩想離開的跡象都沒有。
於清瑤無奈了。“好吧！王先生，我投降，我坐你的車，你送我回去吧！”
王憲睿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你放心，我會在距離你家有一段路程的時候放你下來，不會讓你先生看到我的。”
那就好。
本來這話她是準備自己提的。於清瑤感激一笑：“謝謝你。”
她一笑，他卻笑不出來了。王憲睿別開頭，發動車子調轉車頭，走了大概有十分鍾，車子路過一家甜品店，他突然停了下來。“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不用了，我回家就能吃飯了。”於清瑤下意識的就想拒絕。
但王憲睿早已經熄火。“於小姐，就當是我對你給我做的那套衣服表示一下感謝可以嗎？我保證，隻此一次，等你結婚後，我就再也不來找你了。”
於清瑤垂眸思索了一會。“你保證嗎？”
“我保證。”
“好吧！”
在這個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地方，她一個弱女子，除了從了他還能怎麽樣？
於清瑤溫順的下車，兩個人進了甜品店，王憲睿熟門熟路的點了幾塊蛋糕還有兩杯飲料。
於清瑤對甜食並不怎麽感興趣，但也並不反對別人愛好甜食。不過，當看到一個大男人當著自己的麵大口大口吃蛋糕的時候，她還是驚到了。
迅速解決一塊提拉米蘇，王憲睿抬起頭，發現她正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可愛，臉上也有些羞赧。“我很喜歡吃甜食。”
“看出來了。”於清瑤點頭。
“她也不喜歡甜食。但是為了我，她每次都會陪我一起吃。”
又來了！
於清瑤無力扶額。她就知道，這男人半路上把她放下來，絕對不會隻是吃點東西這麽簡單！
王憲睿當然也看出來她的不耐煩，但他心裏有一個想法，他迫切的想要印證一下！
“於小姐，我知道你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可是我真的已經憋了好久了，我需要一個對象來傾訴一下，所以請你給我十分鍾時間，就十分鍾！說完了，我立刻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可憐巴巴的眼神，雖然比不上宋譽的那股古靈精怪勁，但就可憐度來說的話，還是他更勝一籌。
被他這麽看著，於清瑤心裏不由的一軟，微微點了下頭。
王憲睿立馬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眼底綻放出希望的亮光。連忙握緊了手裏的叉子，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於小姐你是個好女孩。像你這樣的好女孩，值得人好好對待。我相信你這輩子肯定會幸福的，不像她……是我對不起她……”
才開個頭，他的眼睛已經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你知道嗎？我以前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歌手，背井離鄉到了帝都，本以為會遇到伯樂來發覺我的才華，可後來才發現，抱著和我一樣心情的人太多太多了。大家一起擠在天橋上、地下通道裏，日複一日的對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唱著隻有我們自己聽得懂的歌。每個月賺的錢也就勉強夠房租和生活。有幾次，我甚至連地下室的房租都付不出來，被房東給趕了出來，抱著我的吉他在帝都的街頭遊蕩。”
“那時候我真的想死。我甚至想問蒼天，天下這麽大，為什麽連個給我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那是因為時機還沒到吧！於清瑤心說。
馬上，她發現王憲睿嘴角泛起一抹淺淺的笑。“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你猜我遇到了誰？”
“她嗎？”於清瑤心裏一動。
王憲睿點點頭，眼底的柔情不容錯辨。那亮晶晶的小眼神，仿佛剛剛墜入愛河的小男人，讓人都不由自主想要跟著他開心起來。
“就在我遊蕩到市中心一座高架橋上的時候，我看到她已經站在那裏了。她孤零零的一個女孩子，站在高架橋上，那麽落寞孤單，一下就撞進我心坎裏去了。就因為這一次邂逅，我們相識，然後相知，相愛。”
“她真的是個好女孩。”王憲睿再次強調，“她年輕、漂亮、懂事、聰明，最難得的是大方無私，對我更是掏心掏肺的好。嗬嗬……自從和她在一起後，我的事業風生水起。我很快到了一家酒吧駐唱，後來又被星探發現，發布了自己的專輯，一張比一張賣得好，名氣越來越高。而這些，都是她為我辦到的。”
說到這裏，他眼底的神采漸漸暗淡了下來。
夕陽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照射過來，給他身上蒙上一層昏黃的光暈，顯得那麽頹廢無力。
“可是，我卻不是個好男人。”慢慢的，王憲睿又說，“我從她身上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然後我就開始自我膨脹了，我甚至做出了不少傷害她的事。可是因為愛我，她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了我，直到最後……”
昂起頭，閉上眼，兩行明顯的水漬從他的眼角綿延到下巴。
深吸了好幾口氣，王憲睿才又緩緩開口：“我是罪人，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因為，我不僅害死了她，我還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