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化5
貼著耳廓的話像有生命的小蟲子一樣鑽入了腦子裏,酥麻還讓人發癢,不知道是被聲音帶起的震動擾亂,還是被作惡的雙手給指引,身體如弓,崩到斷裂之際,一個微小的勾動……
“嘶——”
不受控製的,來自原始的反應促使她嗚咽顫抖,喉嚨裏發出短促又壓抑的連連抽氣聲,脖子高高地揚起,這一節圓潤修長的線條被紮基握在掌中,好比冰塊汲取著溫暖的熱源。
在這種上癮的感覺中緩過勁,眼前的景色從模糊變得清明,宮凜咬牙切齒地扭頭瞪著近在咫尺的兵器,恨不得咬下它的臉皮,可又不得不因為武力值的懸殊而緩和態度。
“你知道什麽是討厭嗎?能理解區分這些情緒?”她像個端正的老師一樣反問,極力忽略來自身體上的不適。
紮基擺弄著好玩的玩具,像是一隻玩毛線球的貓,喉嚨裏發出咕嚕的聲音後,它再次掐住了毛線球的重點,引來對方的蹙眉與微弱反抗。
毛線球的線好奇怪啊,都把它的手指纏住了,很多很多的線從裏麵解開滑出,繞在手腕與指尖,要斷不斷的。
感覺自己都要變成一件樂器了,在紮基的演奏下發出各種音調,依靠著極度的羞恥與厭惡才保持了理智。宮凜嚐試著解救自己,說道:“其實討厭的意思就是親近你,在意你。”
動作略有停頓,得以喘口氣的宮凜還想再胡謅點啥,下巴被扣住,濕漉漉的、冰冰涼的觸感連帶著臉都不舒服,這還是屬於她的氣息。
“是麽,紮基討厭宮凜。”
來自魔鬼的話語帶著幾分蠱惑,低沉地湧入耳中,宮凜有那麽幾秒的驚愕與不知所措,甚至反思自己,可很快,她聽到對方笑了起來。
被耍了。
這個家夥一定是能分辨好惡的,就算不清楚何為好,何為善,那也絕對知道什麽是憎恨恐懼厭惡等負麵情緒……
她差點以為紮基真的喜歡她了,該死的自以為是。一般人總是對喜歡自己的東西感到一種親近,就算當下是嫌棄的,事後也會多幾分另眼相看。
可紮基不是,這個玩意兒哪裏會喜歡什麽,它就知道搞破壞。她憤恨地想著,情緒翻湧,難以壓製。
“好吧,我錯了,我不該騙你,討厭的意思是不想靠近,想遠離,看不慣,總之不會想接觸。你說對了,我討厭你!你這個大垃圾!”投降的宮凜破罐破摔地狠狠說著,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箍著自己的臂彎上。
還以為要被紮基狠狠羞辱一番,結果來自身上的壓力慢慢消退了,直到它徹底退開。失去了支撐的宮凜差點往前撲倒,驚訝地穩住身體,她連忙後退好幾米盯著紮基,怕對方又有什麽奇思妙想。
獵物與捕食者互相看了幾分鍾,她竟是從紮基的眼燈裏看出了不解與怒意,隻不過不動聲色的麵容並沒有讓這些情緒釋放出來,它大概在消化這些感覺。
撚了撚指尖,把上麵的痕跡抹掉,紮基蹲在了斷裂的牆壁上,直勾勾地看著麵前隔了幾米距離的人。判定討厭,與對方真心實意甚至帶著報複的爽快說出的討厭,那殺傷力不是一個等級。
“為什麽。”它歪頭,似乎真的不懂。
宮凜氣得胸口疼,為什麽?它怎麽有臉問出為什麽!這麽個把月的成長,難道不懂為什麽!明知故問明知故犯!
惱怒地指著對方,宮凜罵道:“你不幹人事!為什麽為什麽,你看看你對我做的這些!哪一件是人幹的了!”
“我不是人類。”
“我是!我需要尊重!我需要平等!”
“但你喜歡這樣。”
“……我不喜歡!”
這種肯定的口吻讓宮凜覺得被言語冒犯了,但在否認中,也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猶豫。紮基指出來的喜歡,是她身體對於這種接觸的留戀,可她精神上的確是討厭的,這沒錯。
“你討厭我。”
默然地望著宮凜,紮基無比肯定了自己的話,比第一句的輕佻嘲笑多了一份沉重。
“沒人會喜歡你!你就是禍端!災厄的起源!被毀滅的應該是你!紮基!”
無法克製地大喊出來,想到它帶給自己日日夜夜的壓力,以及身體上恐怖的刺激,宮凜的負麵情緒全麵爆發,三番兩次徘徊在死亡邊緣,在它懵懂的惡作劇中,難以分辨真心假意,惴惴不安又惶恐不已。
話已然說出來,無法再收回,情緒失控的宮凜在短暫地氣急攻心後又恢複了過來。
在她的盛怒中,紮基呆住了。
此時的終極兵器褪去了頑劣的一麵,像教授說的那樣,無害的,安靜地蹲在原地,因為察覺到了她掩飾下的真心,那是毫無偽裝的厭惡和惡意。
還想罵點什麽的宮凜猛地頓住了,這個反應是她沒料到的。
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抱著這種自我懷疑,宮凜在冷靜下來後進行了反思。
她開始試圖去揣測紮基的想法,毫無疑問,紮基在與她和來訪者的接觸中慢慢地習得了這些感情與交流,再加上一些海量知識的灌入,能夠精準地扣住每一個人的情緒。或許這個家夥還沒徹底覺醒,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麽,但行動上做出了還算準確的反應。
它像一麵鏡子。
因為從心底裏認為紮基是個壞胚,所以相處中,自己總是被紮基捕捉到真實流露的感情,結果就是被對方好奇地玩弄,甚至反殺。
相比她的做法,女教授是接受並讚賞這件兵器的,所以紮基回應的是一些尊重與乖巧。
推測到了這裏,宮凜的思維走不下去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可她對於紮基的厭惡詭異地減弱了。正常人都不會與小嬰兒去計較什麽的,不能用未來的紮基來看待現在的紮基。
一切都還沒發生不是嗎。
沒有被意念控製,也沒有被壓迫感逼得動不了,宮凜現在就可以轉頭跑走,隻是她沒有這麽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自己都分析不出來。
瞳孔微微顫動著,她看到紮基做出了反應,手腳貼著地麵,試探性地挪動,如爬行的巨蜥那般向著自己一點點縮短距離。
克服著內心的怯弱、懷疑、猶豫、害怕,思索再三,宮凜顫巍巍地屈膝彎腰,對著地麵上的紮基伸出了一隻手掌。
冰涼的下頜骨觸碰到掌心的紋路,紮基像犬類那樣將腦袋擺了上來,貼著,黏著,那雙波紋般的猩紅眼燈溫順地望著她。心思動搖中,宮凜想到了莎拉說的話。
[先試著去真正愛它怎麽樣]
討厭能被感受,喜歡也能被察覺。
目光往下,與這雙猩紅的眼對上,鼓勵自己不要露怯,宮凜的手指頭輕輕發抖,卻還是努力地撫摸上了紮基的頭頂,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剛剛不顧一切地表達了憎惡以後,她無話可說,肢體語言能代表她的一些轉變。
“你討厭我。”
紮基再一次地說了話,第三次說討厭了,然而語調又與前兩次不一樣,有些細微的差別。
她小心翼翼地安撫著,無措地盯著對方,眼神透出驚慌與不安,像是被狼盯住的小鹿。
現在的宮凜可是靠著莫大的勇氣才選擇相信紮基能夠教育好,她認為自己最初製定的策略沒有錯,隻是她執行的方式不對,沒有真正地敞開心扉,才會不倫不類的。
“紮基,喜歡宮凜。”
言語是很奇妙的東西,在這種很糟糕的境地裏,她得到了紮基正向的,純粹的回應。
那是她先前怎麽努力也得不來的話,特意給自己按上一個媽媽的頭銜去接觸,忍耐著去哄去誘導,換來的不過是紮基蓬勃的好奇心和純天然的本能壓製,現在撕開所有的偽裝,聲嘶力竭地表達了恨以後,卻收獲了一句喜歡。
無端冒出一種她不配的想法,襲上心頭的是巨大的疑惑和心虛,還有慚愧。
不知怎麽就掉下了眼淚,一顆顆地砸在了紮基的麵龐上。宮凜處在一個很混亂的思緒中,這一次被觸摸臉頰,她沒有避開,透過朦朧的淚珠看著下方的紮基,它好奇地抹開了眼淚水,看著指尖裏的水跡。
“不一樣 。”紮基凝視著手指,玩著她的眼淚水,還嚐了嚐。
哪裏的水不一樣,宮凜一秒就懂了,她又氣又笑地嗬斥,“別什麽都學!”
她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無辜,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她握住紮基的還想摸眼淚的爪子,認真說道:“以後都由我來負責你。”
紮基點點頭。
“我們來做一些約定,比如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明白嗎?”
紮基搖頭。
如何用簡單的話語表明可做可不做,這比訓狗還難,絞盡腦汁思索著,既然她陰差陽錯地得到了紮基的認可,那麽就不能浪費這個感情基礎。
紮基學著宮凜傷腦筋的樣子,拽著她的衣角搖來搖去。冥思苦想的女人煩躁地撓著頭發,紮基看著,就鬆開了衣角,改為用雙手去薅她的腦袋。
“……”頂著雞窩頭的宮凜,慶幸對方會控製力道了,不然她腦袋一定會爆掉的。
如果她這樣一動不動下去,很可能又要發展成紮基對她胡來了,眼看著手往不該去的地方滑,它特別清楚哪裏會讓宮凜高興。
一把拽住爪子,宮凜嚴肅說道:“不!”
舉一反三的紮基輕易掙開,並反扣住宮凜的手往自己的腹部放。
如果不是比較冰涼,手感可以說是滿分的宮凜被對方的好身材給震到,她手爪子顫抖,悲憤道:“不可以!”
“對!我想到了,我們來做一個安全詞的約定吧,一旦我念了這個詞,你就不允許做我討厭的事情,相反,你也可以這樣約束我!”
腦筋在關鍵時刻轉起來的宮凜語速極快地講著,也終於縮回了自己的雙手,她真誠地與紮基對視。
“安全詞?”
“對,不需要太長,簡單有力就行,別人不懂,隻屬於我倆的,誰念都沒用!”
看起來紮基是不反對的,宮凜在鬆口氣的同時覺得這樣多少能約束一下對方。
調出光板,在上麵寫了幾組詞,宮凜一個個地試給紮基,大佬無動於衷,看起來不是很滿意。她從食物名稱想到地名再到電器名稱最後又換成地球的節日……
如果這是一個搞笑節目,那麽安全詞設定成爸爸,估計已經成了。
大BOSS百無聊賴地托腮望著苦苦思索的宮凜,如果不是被明令禁止不能再探索她的身體,它會又把人當做毛線球來玩的。
看到她眼睛通紅,裏麵不斷湧出淚,就還蠻新鮮,這裏滲出的液體它也覺得有趣。
“諾亞大神在上,我已經詞窮了……”
用搜索引擎一個個地念詞都沒找到滿意的,宮凜跪倒在地,還有什麽詞能讓對方滿意。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麽一句碎碎念被紮基捕捉到,她驚喜地發現對方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想剛剛那句話,她開始提取關鍵字。
“你覺得大神這個詞語適合?”
“不。”
“詞窮?”
“……”
她發現紮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無奈,有種她是蠢子的錯覺。
紮基指著宮凜的胸口,字句清晰地念道,“諾亞。”
用諾亞當安全詞是她沒想到的,這算什麽奇妙的緣分,終究是仿照諾亞的發明,或許就是有這種感應也說不定。為了後續的關係推進,宮凜雖然覺得變扭,還是同意了啟用諾亞為安全詞。
希望自己不用一天念八十遍諾亞。
在經曆了跌宕起伏的一個小時後,宮凜全須全尾地走出了觀測室,一直繃著的情緒得到了鬆緩。她不用再帶著虛偽的麵具,如履薄冰地去與紮基互動了。
阿姆看到宮凜回家,難得的帶上了如釋重負的笑,當上馴化者後,她很少這樣笑,比起之前的心事重重顯然好太多了。
“是有什麽好事發生嗎?”阿姆有點不確定地問,畢竟把人叫去觀測室時,她的表情還糾結得下一秒能懸梁自盡。
帶著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豁然,宮凜興致高昂道:“莎拉說得對,我應該先投入感情,俗話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紮基一定可以成為M80的守護神。”
已經練就了能區分陰陽怪氣和真心實意的阿姆恍然幾秒,不禁感動地拍拍宮凜的肩膀,“你終於讚同了我們的創造嗎?”
宮凜:“沒有讚同,我隻是覺得還有救!作為被紮基選擇的馴化者,我會努力的。”
阿姆:“……”
從這個夜晚後,宮凜沒有再夢到奈克瑟斯的遺跡了,如果心裏沒有強烈的渴望,沒有在絕境中的孤注一擲,夢就會消散。
不再被需要,那麽也不用出現。
又是半個月過去,巨大的異生獸出現在科研塔所在的城中心,還在與紮基培養感情的宮凜接到了指令,讓她帶著紮基去消滅異生獸。
這是第一次實戰,科研數據至關重要,所以也需要她的配合。
她也不是石頭做的心,聽聞凶殘的異生獸來了,盡管知道紮基的凶暴在對方之上,還是生出了一絲絲的擔心。反觀紮基,可以出去撒歡,已經迫不及待了,根本不害怕,比起宮凜的厭惡來說,與獵物廝殺都是小意思。
宮凜:是她想太多,真是婦人之仁。
凶獸出籠,在宮凜的眼裏,城區裏大肆破壞的異生獸已經狗頭落地,不需要再想。
事實如她所想,她比科學家們更了解紮基的威力,所以一招秒的時候,她無動於衷,而在科研塔裏分析作戰的來訪者們一個個目瞪口呆,隨即興奮地互相擊掌,不愧是他們按照諾亞造出來的終極兵器。
站在天台上放風的宮凜正想喊紮基回家了,一個扭頭,對上了一張濕漉漉的慘白的麵皮,沒有表情,五官的順序都被打亂,疙瘩堆起的身體內部撕裂開,出現一張巨大的,比她人還要大的嘴巴。
連驚呼反擊的空隙都沒有,瞬息間,宮凜眼前一黑,被囫圇吞下。
紮基看著被異生獸毀掉的街道,呆了一陣子,一招就幹掉的對手也不值得它去思考什麽,隻不過轉過身後,它瞧見宮凜被三米左右的異生獸一口悶了,一隻鞋子孤零零地掉在了外麵。
紮基:“……”
隨之而來的是終極兵器驚天動地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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