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意外（4）
熟練而麻利的，諾嘉用一條紫色絲帶把長發捆在腦後，在桌上放置好各種雕塑刀具和輔助材料。她從一個白色的大瓷缸裏拿出一團粘土放在木製旋轉台上，輕輕揭開包裹在外麵的濕布。
齊傲定眼一看，是一個初具輪廓的頭形。他拿起一隻棉花棒，好奇在手裏轉動幾下，眉頭上揚：“感覺你不是雕塑家，而是牙醫，”
她抿嘴笑笑：“這個是用來修飾邊角的，”
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很少看見女雕塑家，不，應該是從來就沒遇到過，相比而言，我對雕塑的興趣多過於繪畫，可惜沒有堅持學習，家裏已經有太多藝術家了，不差我這一個，”他自嘲的聳了聳肩。
“人各有所長，你擅長經營和管理，其他人都不及你，”目光定在他前額，她柔聲開口：“麻煩你暫時不要開口說話，頭部保持不動，這樣我可以好好看看你，找找感覺，”
他收斂起神色，視線定在她一邊臉頰，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她麵如白玉，沒有絲毫瑕疵，如此近距離的端詳讓他無法正常呼吸，唯恐氣息大一點就會吹皺她嬌嫩的肌膚。
“這個男人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諾嘉心裏這樣想著，神情專注仿佛是對著一麵鏡子，目光從他明亮幽深的眸子裏看進去。他唇薄如刀片，眉宇裏有一種目空一切的自信和驕傲，清靜的眼神裏透露出幾分霸氣和冷酷。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樣子好像菩提樹下修行禁欲的僧侶。
眼睛在他光潔的臉上來回轉動幾圈，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像瞎子一樣撫上他的臉頰，指腹從他的鼻梁上滑過。
齊傲的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喉結上下滾動：她的手好涼，她的膚色很蒼白。
意識到他的不自在，她瞬間臉紅，嘴唇蠕動：“對不起，觸摸一下……可以更好感覺你的輪廓，”她的手緩緩下移，從顴骨一直到他的下顎：“希望我能細致展現你的五官，雕塑出你的神韻，”
他深深看她一眼，嘴角無限朝耳朵伸展。
畫廊門被推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送報紙的小夥子連聲道歉，說家裏臨時出了點事，耽擱一兩個時辰。
齊傲隨手翻了翻報紙，神情懨懨：“現在的記者不知道什麽是有價值的新聞，我三弟捧個女歌星這種事情也值得一寫？世風日下，完全沒有追求，大澳再不出現一個領袖人物，真要完蛋了，”
諾嘉笑笑，沒有接言，對她而言，吃好住好睡好就是太平盛世，其他事情她不關心。她拿卡鉗測量了他眉毛到發際，眼睛到太陽穴，鼻翼到兩耳，耳朵到嘴巴等地方的距離，然後把這些數據一一轉移到她手裏的粘土作品上。
“你的顴骨比較明顯，臉部線條卻不生硬，眼大眉寬，男性化的五官，完美的分隔比例，”她喃喃而言，意識到自己在誇獎一個陌生男人，臉上掠過一絲紅暈，靦腆而言：“你大概也注意到了，我作品裏大部分都是女人……你是我最年輕的男性模特，”
齊傲目不轉睛的凝視她，為她卓越的才能和專注的神態醉心，梅清之外，第一次他如此認真的觀察一個女孩子——她眼簾下垂，晶瑩透亮的雙眸掩藏在濃黑的長睫毛後麵，抬眼看他一下，垂下雙瞼片刻，再抬眼看一下，又回到她手裏的頭像中，就這樣，她的目光在他的臉和頭像之間來回遊弋。
他突然有沉淪在她眼波裏的欲望。
聊天中，他發現自己手裏的熱茶變成了一杯紅酒，漫不經心的，他問她是否也要來一杯，她搖搖頭，說自己不會喝酒。
“我的顧客裏，有不少名人富商，相信一定有人願意花錢給自己或家人做頭像，我可以把你介紹給他們，”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把她當成齊名軒的藝術家。
“謝謝，”她微微展顏，左右走動幾步，從不同側麵觀察他的臉，最後在他正麵站定，說：“不好意思，你可以坐近一點嗎？”
當然很樂意！
他離她很近，膝蓋幾乎抵在她大腿外側。她身上有淡雅的丁香花味道，吸進胃裏，感覺就像晨露般清涼，隨著她的呼吸，他可以清晰看見她胸口安靜的一起一伏——飽滿的雙乳，細膩的頸項，纖長的腰肢。
看著自己的頭像在她手下慢慢生動靈活起來，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齊傲目光呆滯——這個男人是齊名軒的少東，也是A黨派的活躍分子，他必須搞定平都來的富豪收藏家樸庭輝，他要阻止自己的父親把家裏那幅無價之寶白白送給上京博物館，他要說服齊彥和丹青苑早日脫離關係……悄悄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從剛開始的急躁不爽到此刻的安逸舒適，他隻希望時間可以緩慢下來，或者幹脆靜止好了。
他成親不過一個月，老婆梅清漂亮賢淑，溫柔體貼，他非常愛她，可是這一刻，他無法抑製心裏對諾嘉的情欲，她透亮的雙眸，嬌嫩的唇瓣，細長的玉腿，圓潤的胸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誘人的魅力，他有強烈擁她入懷的衝動。
“你是我模特中坐姿最安穩的一個，能夠長時間保持不動非常難得，”她頭微微傾斜，嫣然一笑，唇邊浮起一個淺淺的梨窩：“如果你能再堅持五分鍾就更好了，我需要把你的眼睛和鼻子稍微修改一下，”
非常幸運的，中午一個多小時裏，除了兩三個顧客上門，畫廊裏一直很安靜，一點鍾左右，諾嘉已經開始塑造齊傲的一頭黑發，有了頭發以後，頭像看起來就越發栩栩如生了。
她的眼睛在他臉和頭像之間轉動得越發頻繁，小巧的雙手完全印染上粘土的顏色，他靜靜注視著她，暗暗想：我必須做點什麽，不能就這樣讓她離開。
心猿意馬之際，她已經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十指和雙臂，輕呼一口氣：“差不多了，謝謝你，”她手握成拳頭在自己的肩膀上輕錘：“潤色以後會更好看，”
他單手支撐著的下巴，認真審視自己的頭像，驚詫於她的雕塑技能，所謂的鬼斧神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因為太過專注，兩人都沒有意識到有人已經進了畫廊，站在他們身後。
“齊傲……”說話的是大澳商會會長的大公子章晉民，看見桌上頭像的時候，他驚歎不已：“這是誰給你做的，真他媽的太像了，和你簡直是一模子裏刻出來的，”
“我做的，”諾嘉搓了搓手，微笑而言。
齊傲正要開口說話，就見沈正淳的眼珠子在諾嘉臉上放肆的滾動了幾下，然後裂嘴笑：“你還真把這小子的魂魄給抓住了，他就是這麽一副目中無人的拽樣子，不過，他的鼻子可沒這麽高，額頭也不夠寬，你美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