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的華爾茲(5)
諾嘉扭頭,一聲驚呼:“齊三公子?”
“叫我齊彥,”一手撫上她纖細的腰,一手牽著她往舞池中間走,他笑容溫暖:“你必須答應我三個請求,”
“什麽?”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腳步轉動起來,感覺莫名驚詫。
“第一,不要一個人喝悶酒,第二,給我當模特,第三,我想和你約會,”
她怔怔看著他,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見的。
“你沒有聽錯,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他眼神孩子般的純真無邪,聲音輕柔,如浮雲掠過眼前:“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你——”她張開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憋出三個字“真無聊”。
“諾嘉,我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他摟著她急速旋轉,不給她靜止思考的機會:“我這人臉皮厚,可心髒卻很脆弱,你拒絕之前要認真想一想,”
他目光裏有幾分淘氣,語氣卻十分誠懇。
她隻覺得詫異,沒想到風流不羈的齊三公子原來是個潑皮無賴。
看她一臉困惑,他輕輕一笑:“好吧,我給你一支舞曲的思考時間,等這華爾茲一結束,你至少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給我當模特,我必須把你這張臉畫下來,”
“我——”她剛開口,突然感覺景淩的目光從不遠處投過來,看見她的時候,他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睛,意識到自己必須離開,為了擺脫齊彥,她匆忙點頭:“好,不過現在我想去一趟洗手間,不好意思,不能陪你跳完這支舞,”
她以為他會停止旋轉放開她,結果他依舊緊緊摟著她,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她輕輕掙脫,小聲說:“放開我,”
“不要,陪我跳完這曲華爾茲,”他似乎在賭氣,言語有些幼稚:“你擔心什麽?他在和其他女人跳舞,你現在很自由,”
你說的其他女人是我的母親。
諾嘉無奈又好笑,不想和他囉裏囉唆,抬腳重重踩在他皮鞋上,果然聽他“哎喲”一聲,身子微微前傾,撫在她腰間的手立刻就鬆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轉身朝外跑去,丟下一句口是心非的話。
齊彥直起身子,跟在她後麵追了出去,在帳篷外十幾米處攔住了她。
他拉著她的一隻手,笑嘻嘻的說:“你搞錯方向了,那邊沒有衛生間,你到底想去哪裏?”
諾嘉直直看著他,感覺有些火了,用力摔開他的手,氣惱不已:“我去哪裏管你什麽事?你這人怎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齊彥突然雙手捧著她的臉,巨大的陰影迅速蓋住了她嬌小的身子,就在她瞠目結舌的瞬間,他溫熱的嘴已經落在她嬌嫩的唇瓣上,用力吮吸品嚐她唇齒之間的芬芳。
在他們身後,至少有五雙眼睛。
“老天!”齊玉失聲驚呼,心髒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烙了一下,雙眸裏立刻就霧氣升騰,她掩著嘴,壓製想尖叫的欲望,腳步踉蹌的往回走,多看一眼,她一定會發瘋。
沈俊賢走出帳篷沒兩步,正好撞上齊彥強吻諾嘉的一幕,感覺莫名其妙的興奮,如果他有齊彥那樣的膽量就好了,天知道他多麽希望此刻在月光下接吻的是他和齊玉。看齊玉往回跑,他丟下眼前的香顏鏡頭,轉身低喊:“玉兒,你去哪裏?”
最震驚的人其實是齊傲。
剛才聽見沈正淳企圖用更低的傭金遊說齊名軒的一位藝術家,換成其他任何時候,齊傲都會找根繩子勒死他,可這一刻,他隻想知道齊彥追著諾嘉到底想幹什麽?
眼前是一對熱吻中的男女。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齊彥會對諾嘉下手,以前和齊揚爭梅清,他有奮力拚搏的欲望,現在,他不清楚自己有沒有任何希望,隻一個事實他就敗了下風,他已經娶妻,而齊彥和拂麵而來的海風一樣,自由自在。
梅清的視線從擁吻中的男女轉到齊傲臉上,看他滿臉痛楚,她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了,這不是幻覺,也不是懷疑,而是事實,她的新婚丈夫和她的小叔子一樣,都被這個叫諾嘉的女人鬼迷心竅了。
受不了自己男人看其他女人的迷戀眼神,她低頭離開,隻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一轉身,就撞進一個人懷裏,抬眼一看,正是齊揚。
“梅清,”他後退兩步:“我大哥……”
他突然住嘴,因為大概十米之外的地方,諾嘉揚起手,“啪”的一聲,巴掌落在齊彥漂亮的臉上,緊接比巴掌聲更響亮的是她憤怒的喝斥:“無恥……混蛋!”
呆滯過後,他發現梅清和諾嘉都不見了。
眼前隻有神情震驚的齊彥和臉色不明的齊傲。
齊傲嘴角悄悄上揚,心裏暗暗得意,原本就不甘心,這下子他越發不打算放棄。
***
一曲舞了,景淩放開蘇曼,微微躬身:“謝謝,”
蘇曼手撫在胸口,喘息甫定:“景先生的舞跳得太好了,我老了,轉不動了,”
“齊夫人看起來很年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諾嘉的姐姐,”他攔住服務生,拿了一杯紅酒遞給她,玩笑而言:“你確定自己沒有這樣一個妹妹?”
“再喝酒就真要暈了,”她把紅酒換成果汁:“我倒希望有這樣一個妹妹,可惜沒這個福氣,我自己家裏幾乎沒有什麽親人,”
“是嗎?”他目光如水,靜靜淌在她臉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小娟的女孩?她似乎和你有點沾親帶故,”
“哢嚓”一聲,蘇曼手裏的玻璃杯墜落在地上,幾道好奇的目光朝這邊瞟了一眼,音樂剛好響起,燈光暗下來,剛好掩飾了她臉上的驚慌失措。
“齊夫人,如果你不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我希望你可以安靜聽我把話說完,”景淩壓低嗓音,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蘇曼瞪著雙眼,臉上的顏色瞬間不翼而飛,嘴唇發顫:“你……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請你出去散散步,見一個人,”
“我不去,”
“那好,我請她進來見你,”他靜靜看她幾秒,轉身離開。
“等……等,”
她躊躇一下,呼出一口氣,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帳篷。
一切看起來正常,眾人步入了舞池,並沒有太在意這一幕。
月亮彎鉤似的掛在半空,顏色已經從亮白變成淡黃,像捉迷藏的孩子一樣,忽隱忽現,嬉戲於雲層中。
花園裏燈光不明,人影綽約。
諾嘉坐在亭子裏,極目遙望,幾顆星星鑲在天鵝絨般的夜幕上,鑽石一樣熠熠生輝,一陣海風吹來,她張開手臂,真想就此隨風而去。
一高一低的兩個人在眼前慢慢清晰起來,一陣畏縮襲來,諾嘉身子一閃,在柱子後躲了起來。
景淩停下腳步,站在亭子中間,目光轉了一圈,十分意外的摸了摸下巴。
“景先生,你不是說有人要見我?”看四周寂靜,蘇曼背脊開始發涼:“這裏根本就沒有人,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你等一下,她馬上就來了,”他淡淡開口,陰沉的臉溶在昏暗的夜色裏,看不清表情。
“我必須回去了,我很忙,我還有很多——”
一個黯淡的人影忽然在蘇曼眼前出現,她的心髒立刻停止了跳動,血液也凝結在身體裏,她驚懼的倒吸一口涼氣,如果不是景淩及時捂住她的嘴,她早就尖叫出來。
“不管你多忙,有什麽比和你的親人相認更重要?”影子站定,冰冷的聲音橫空而出:“你好,齊夫人,我是被你遺棄了十九年的小娟,或者——如果你不習慣的話,可以叫我諾嘉,”
蘇曼依舊失神落魄的呆滯在那裏,隻覺得腦袋裏仿佛有幾千隻蟲子在爬,她懵懵糟糟,不知道要說什麽,也無法正常思考。
看她啞口無言,諾嘉覺得萬分委屈和失望:“你就沒什麽可說?為什麽那麽狠心把我送給別人?既然不想要,何必生下我?”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蘇曼結結巴巴的開口,連著後退幾步,直到撞上景淩魁梧的身軀,無處可逃。
“哈,我簡直不敢相信,”諾嘉冷哼一聲,步步逼近她:“就是到了現在你還不承認,還想把我往外推?”
蘇曼渾身冒冷汗,聲音微弱:“你……諾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認錯人?這難道不是你留給我的?”諾嘉從手袋裏拿出粉色毛衣和小帽子,在蘇曼驚愕的臉上晃動了幾下:“教堂裏的馬修女告訴我,我被送到教堂那天身上穿的就是這一套,這麽多年我把它們當寶貝一樣珍藏,因為這是我親生母親給我留下的唯一的紀念品,”
蘇曼突然崩潰了,她捂著臉低聲哭泣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狠心要拋棄你,我實在沒有選擇,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一直寄養在叔叔家,當時我才十六歲,懷孕好幾個月才知道,後來叔叔出了車禍,嬸嬸一個人,家裏經濟狀況一落千丈……她把你送走,也是為你好,我那樣子實在太丟人,如果街坊鄰居知道我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子養了一個孩子,我早就被人用唾沫淹死了,”
一陣沉默。
片刻後,諾嘉開口,聲音依舊清冷:“你嫁給齊老爺以後,為什麽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我找回來?你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就在盼望,有一天你會找上門把我接回家,”
蘇曼泣不成聲,言語斷續:“我……我也想過,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裏?我和嬸嬸吵架之後就離家出走了……後來你被人領養走了,誰也不知道你的下落,”
“如果真有心,就算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一個人,不是嗎?”諾嘉再一次冷笑,聲音尖銳的指責道:“你自己也說根本就沒有打算把我要回來,所以我給你寫信要求和你見麵,你無情拒絕我,世界上怎麽有你這麽狠心的母親?我都找上門了,你居然不肯相認,”
諾嘉冰冷無情的言語一句一句砸在蘇曼心頭,她隻覺得膝蓋發軟,顫顫悠悠的伸手扶著柱子,沒等她站穩,一句話像毒蛇一樣躥過來猛纏住了她的脖子。
“我的親生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