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動心（3）
一上樓，諾嘉就和臉色緊張的蘇曼迎頭撞上。
“過去十八年多，我做夢都想給你梳辮子，”手裏拿著梳子，蘇曼把諾嘉按在鏡子前坐好：“我到處找你，還以為你不告而別，真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我隻是隨便轉了轉，”
“看看你，淋了一身雨，當心等會偏頭疼，下次出門一定要帶帽子，能遮太陽又能擋雨，”蘇曼拿毛巾給諾嘉擦幹頭發，柔聲說：“想出去走走怎麽不讓娘陪你，一個人多無聊，”
看著梳妝台上擺滿了各種頭飾，諾嘉隨手拿起一個鑲金邊的玉簪：“真好看，”
齊揚說的果然沒錯，蘇曼不光喜歡打扮自己，也熱衷於妝扮自己的女兒。
“你喜歡就好，”看諾嘉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她問了一句：“是不是在園子裏碰到誰了？”
“二哥正好去遛狗，我們隨便聊了聊，”
“齊揚？”蘇曼聲音尖銳：“他和你說什麽了？幾個孩子裏他最古裏古怪，整天陰沉著臉，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氣死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喜歡關在屋子裏畫一些亂七八糟，白送隻怕都沒人要的畫，”
諾嘉不以為然：“我覺得他人不錯，對娘的過去也表示理解和尊重，”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蘇曼半信半疑：“這個世界上，能讓齊揚表示好感的女人恐怕隻有梅清一個，其他人他都懶得多看第二眼，”
“你是說大嫂……齊傲的梅清？”諾嘉一臉的難以置信，感覺有點暈。
“是，她原本是齊揚的女朋友，兩人談了一年多，雙方父母都打算見麵了，結果齊傲突然插一腳，她自然就舍齊揚選擇了齊傲，如果殺人不償命，相信齊揚早把齊傲碎屍萬段了，”
老天！諾嘉的心肝輕輕顫悠，剛才為了活躍氣氛，她隨口把梅清對齊傲的一句聽似抱怨（實則愛戀）之詞誇大，不知道齊揚是不是當真了？她希望他不會親自去詢問梅清她的婚姻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
如果那樣，她真要尷尬死了。梅清那麽友好，她可不想給她一個背後蜚短流長的八婆形象。
“你想要梳什麽辮子？”蘇曼翻開一本雜誌：“這裏麵有今年最流行的幾款發式，你選一個喜歡的，娘給你梳，”
畫麵上明星的發式光彩靚麗，諾嘉的心思卻絲毫不在這上麵，她隨便指了指：“就這個好了，”
“咱們母女喜歡的都差不多，我也覺得這個最好看，”蘇曼聲音裏滿是興奮：“婦女雜誌的記者打電話說想采訪咱們，我已經安排在明天下午，晚餐……除了景淩之外，我還邀請了尤睿之，過兩天我準備在家裏開個舞會，請一些朋友和社會名流參加，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齊家五小姐，”
說到舞會，就讓人聯想到假麵具，疲憊和恐慌猛然襲來，諾嘉身子戰栗了一下，不太清楚自己能否適應這種關注和應酬過多的新生活。
景淩會怎麽樣？現在她是名副其實的齊門公主，他會比以前更體貼更殷勤嗎？
諾嘉相當懷疑！如果他能夠不莫名其妙的消失，她就很知足了。
蘇曼不知道她漂亮腦袋裏有如此多想法，興致很高：“你看看我衣櫃裏有沒有你喜歡的衣服，要是都不喜歡，下午咱們出去逛逛，先給你置辦幾套，”
諾嘉滿臉為難之色：“今天下午恐怕不行，我要回養父母家裏一趟，”
“對，對，瞧我這記性，”蘇曼拍了拍腦袋，笑言：“應該的，應該的……不過晚餐之前一定要回來，你爹已經給他們幾個下命令了，今晚一家人必須坐在一起吃頓飯，”
***
喝了太多酒，睡得昏昏沉沉，一覺醒來，齊彥隻覺得頭痛欲裂，並發誓再也不酗酒了。泡了一個熱水澡，人清醒了，今天必須做一件事情。
日上三竿，沒有吃早飯，他悄悄離開，手裏拿著從齊傲那裏抄來的地址，叫了一輛黃包車，一口氣到了下環的烏裏巷。
沒有費太大周折，他找到了諾嘉養父母的家。
開門的是眼睛紅腫，滿臉淚痕，剛剛得知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女兒找到親生父母的薑豔萍。
諾華申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泡一壺茶，點一支煙，然後打開報紙。今天也不例外，首先躍入眼簾的是醒目的頭版頭條——齊泰豐失散多年的女兒回家！他不追星，一般也不太關心這些名人逸事，隻是諾嘉的名字讓他不得不認真閱讀，這一看，他心髒差點停止了跳動。
震驚過後是難過。
諾氏夫妻用無盡的寵溺和慷慨的物質滿足諾嘉，隻希望她會感受到他們無私的愛，知道被收養的孩子心思敏感，夫妻倆從來沒有打罵過兩個女兒，盡管如此，還是阻擋不了諾嘉尋找親生父母的念頭。
讓他們傷心的是她的刻意隱瞞。也許是和最近家裏的變故有關，老兩口感覺特別淒涼，在失去工作房子錢財之後，他們又失去了漂亮的女兒。
食不下咽的諾華申空著肚子出門上班了，薑豔萍隻希望他不會半路鬧胃疼。
諾琦很懂事，早飯後，她搶下母親手裏的活，讓她回房休息，自己坐在後院裏洗衣服。
薑豔萍隻躺了幾分鍾，就聽見有人敲門，看見齊彥的瞬間，她滿臉詫異——今天是什麽日子？接二連三的意外讓她忍不住迷惑起來。
他展現出一個漂亮微笑，禮貌詢問：“您是諾嘉的母親吧？”
這句話讓薑豔萍的眼淚刷刷的流出來，現在她還能自稱是諾嘉的母親嗎？尋找親生父母是人之常情，可她從來沒有想到諾嘉的行為會讓她感覺如此受傷。
“是……”她聲音微弱：“你有什麽事？”
“不好意思，唐突來訪，我是想……”
麵對突然流淚的薑豔萍，齊彥的笑容幹涸在臉上，舌頭突然打結。
幾秒後，薑豔萍情緒緩和了一些，一向不喜歡以弱者麵貌出現的她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平靜開口：“諾嘉是我的……養女，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齊彥，齊家老三，”
她顯然已經看到了報紙上的消息，他滿腹安慰之詞，滯在喉嚨裏，不知從哪裏說起：“我……我可以進來坐坐嗎？”
齊彥糾結的是，他根本不相信諾嘉是他父親的女兒，所以想從諾華申夫妻這裏打探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過去十幾年裏，有沒有人來尋找過諾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