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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凶蹤顯露

  夜風蕭蕭,山洞外孤寂無聲,方白衣兩道濃眉蹙起,身影晃動已是來到洞外,眼眸中神芒暴起,警惕四方,暗自凝神戒備。


  自今日清晨時起,連番惡鬥,沿途遭遇數起劫殺,手段層出不窮,無所不用其極。


  卻也讓方白衣感官變得越發敏銳,山風嗚咽,仍然聽到極細的枯枝斷裂聲響,似有夜行人潛到附近,只是沒有察覺到絲毫殺氣,不由得讓人心生惑然,疑似聽錯。


  小可憐落後半步,亦是掠至洞外,俏立於方白衣身畔,杏眸生寒,警惕地望向四周。


  半晌,小可憐蹙眉道:「方公子,似乎沒有什麼異常,是不是今天過於勞累,以至於聽錯,不如早點安歇,養足精神,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方白衣暗自皺眉,心生疑惑,是否自己聽錯,只是那聲異響清晰傳入耳內,絕非山中走獸所為。


  但是以自己的武功,方圓百米內的任何異常都是難逃自身耳目,卻是夜色濃濃,寂靜幽深,沒有絲毫人跡顯露。


  眸光梭巡,方白衣緩緩搖頭,或許是山中風硬,吹斷樹梢枯枝,以至於草木皆兵,疑為有江湖人潛至。念及此處,不由暗自苦笑,數場惡鬥讓自己變得有些杯弓蛇影,風聲鶴唳,未免貽笑大方。


  示意小可憐,迴轉山洞,不想兩人半步踏進洞口,驀然間風聲暴起,數片烏雲蓋頂,卻是特製的鐵絲軟網掛滿倒鉤。


  數十枚利箭破空襲來,瞬間即至,帶起罡風鼓動,似乎要將空氣撕裂。顯是功力深厚,拉動強弓硬弩,貫注內家真氣,籠罩洞口各方退路。


  方白衣兩道濃眉微挑,猿臂輕舒,攬住小可憐纖纖細腰,舉步邁出,間不容髮避過鐵絲軟網,躲進洞內。


  『篤篤』聲響,數十枚利箭釘進洞口岩石,箭桿盡沒,只留下箭羽祼露在外,可見勁道之強。


  以方白衣的掌力,縱是倉促出手,亦可將這數十枚利箭劈飛。只不過鐵絲軟網不抵掌力罡氣,手中又沒有稱手的兵器,再有洞口處空間狹窄,外面強弓硬弩籠罩,只有退到洞內暫避。


  鐵絲軟網鉤起,利箭雨點般飛落,眨眼間竟是將洞口封住,碗口粗細的圓木堆落,堵住出口,刺鼻的火油氣味在空中瀰漫。


  小可憐臉色驟變,駭然道:「方公子,他們要用火攻,想要放火燒死我們,真是惡毒至極。」


  話音未落,點燃的利箭已經飛至,烈焰『轟』地衝起,火蛇四竄,灸熱難擋。山洞不過十餘米深,無遮無攔,火焰燒起不及片刻,山洞裡的溫度已是驟升,宛似火窯一般。


  「方白衣,識相的交出玲瓏機關,老夫或許饒你不死,否則,此番定將你燒成黑炭。」山洞外有人陰森喝道。


  風助火勢威,滾滾濃煙灌進山洞,嗆人鼻息,眼眸都是無法睜開。


  小可憐面色焦急,銀牙暗咬,鳳羽劍出鞘,想要拚死為方白衣打開出口,脫離險境,卻被方白衣伸手攔下。


  黑色濃煙瀰漫,已是轉入內息,方白衣緩緩搖頭,沉聲喝道:「想要玲瓏機關可以,報出你的名號,讓方某看看你是否有這個資格。」


  「哈哈哈,想知道老夫的名號,方白衣,你去陰曹地府問閻羅王吧。」洞外那人狂笑數聲,喝道。


  方白衣波瀾不驚,仍自淡淡地道:「陰曹地府我不熟,跟閻羅王更是毫無交情,還是先送你去探路,來世有機會做人,再來告訴我吧。」


  說話間,自小可憐手上接過鳳羽劍,罡氣貫注,劍身顫動宛若鳳鳴,手臂圈轉,劍身暴起神芒,頓時將鐵絲軟網絞得粉碎。


  抬腿踢飛洞中兩塊磨盤大小的青石,如同兩枚炮彈般往洞口撞去,火星飛濺,堵在洞口的圓木散落數十丈外。


  洞外那人自方白衣開口說話,便有所察覺,身處險境,仍是不疾不徐,若非有所倚仗,定然是有脫身之法。


  揮手示意手下諸人,凝神戒備,各自彎弓搭箭,瞄向烈焰中的洞口,以防止方白衣脫離險境。


  只不過手臂尚未放下,異變突起,銀白耀眼的劍芒閃爍,不僅將封住洞口的鐵絲軟網割裂,更將堆在洞外燃燒正烈的圓木斬得七零八落。


  兩團黑乎乎的物事自洞中飛出,將烈焰撞散,再也無法封住洞口。利箭紛飛,破空迅急刺耳,亂石穿空,竟是將磨盤大小的青石震成碎塊,放箭之人無不是江湖高手。


  借青石阻擋,方白衣偕小可憐宛似神龍出海般殺出洞來。


  烏金摺扇甩開,將身前數枚利箭震飛,摺扇掃過灌木枝椏,數十枚樹葉破空飛去,『啾啾』鳴嘯,竟是比利箭還要迅急,迫使隱身暗處的強敵紛紛縱身閃避,顯露蹤跡。


  方白衣眸光掠過,頓時目眥欲裂,殺意直貫霄漢。眼前十數人皆是頭戴斗笠,懸挂齊肩黑紗,遮住面孔,黑衣裹體,背後垂立半截披風。


  常年在黑暗當中行走,擅於潛蹤匿行,掩藏自身氣息,以方白衣的眼力,亦是沒有絲毫髮現。


  眼眸中熠熠生寒,方白衣深吸口氣,壓下胸中怒火,沉聲道:「十四年前清源顏府的滅門慘案,二十餘條人命可是你等所為?」


  其聲森寒,難掩心中恨海滔天,烏金摺扇彈出鋸齒般的劍尖,閃耀寒芒。


  「哈哈哈……」


  為首黑衣人狂笑數聲,森然道:「不錯,當年正是老夫出手,滅掉顏樂施滿門,那又如何,方白衣,你想報仇怕是今生無望。」


  手腕翻轉亮出那隻翡翠玉鐲,方白衣恨憤地道:「如此說來,這隻玉鐲也是你派人送來的,現如今家母何在?」


  「想知道拿玲瓏機關來換,方白衣,你現在沒得選擇。」為首黑衣人以為勝券在握,無視方白衣眸中怒火,喝道。


  方白衣緩緩收起翡翠玉鐲,眼眸暴起兩道寒芒,怒道:「顏府不過是商賈之家,沒有為富不仁,反而造福四方,跟江湖恩怨更是毫無瓜葛,你等為何如此狠毒,滅其滿門,就連僕從丫環都不放過。」


  為首黑衣人冷笑數聲,譏道:「方白衣,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想不到竟然愚蠢至斯,老夫做的就是這種殺人的買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有何恩怨跟老夫何干。」


  隱身黑暗,墜落殺戮當中,嗜血好殺,於血腥中修行,劍身細薄輕窄,葬送無數冤魂,夜半劍鳴,其聲宛若鬼哭。


  方白衣瞳孔微縮,其聲森寒,道:「如此說來,你們背後的僱主是誰,同樣也不會告訴我,是嗎?既然如此,留你們在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麼用處,納命來!」


  烏金摺扇脫手飛出,盤旋中盪起道道弧形罡氣,月牙彎刀般斬向十數黑衣人。


  手臂圈划挾帶風雷之勢,耀眼銀白的先天無極護體神罡更勝以前,盤旋中似曲還直,拖出長長的尾翼,鋒刃雪亮,宛若實質一般。


  顏府上下二十餘條人命,盡數毀在眼前十數黑衣人手上,如何不讓方白衣恨海難填。眼眸泛紅,近百年功力提升到極至,出手沒有絲毫保留,曠世絕學迭出不窮,誓要將其斬殺殆盡。


  方白衣初出江湖,卻連敗少林四大神僧,大戰慕容秋霜不落下風,打得各路江湖豪傑鎩羽而歸,死傷無數。


  為首黑衣人自是不敢大意,利刃出鞘,劍身隱隱透出血色,似有冤魂纏繞,率眾黑衣人圍剿方白衣。


  浸淫殺道數十載,已是其中王者,早就不再出面執行獵殺任務。若非方白衣武功高絕,先後派出的殺手組盡數折損,又怎會重出江湖,潛行獵殺。


  小可憐嬌叱出聲,鳳羽劍震起數尺長短的寒芒,宛如靈蛇吐芯,腳踩迷蹤八步,劍刃寒芒不離黑衣人要害。


  知道眼前的黑衣人儘是殺手中的強者,心中不敢有絲毫大意,招式連還,擎天劍法精妙盡出。


  殺氣縱橫交錯,十數黑衣人組成劍陣,威力比先前所見更盛數籌,將方白衣和小可憐圍在當中。長劍細薄輕窄,翻轉間寒芒閃耀,破空聲尖銳刺耳,宛如深夜中荒野鬼哭,駭人心魄,暗影恍惚,更增幾分詭異肅殺氣息。


  方白衣手中烏金摺扇翻騰,忽開忽闔,數十枚細小的劍尖顫動,嘶嘯輕鳴。掌力剛猛渾厚,道道匹練神罡呼嘯盤旋,無人敢攖其鋒芒。


  片刻間,數十招已過,竟是打得旗鼓相當,難分勝負,十數黑衣人依仗劍陣玄妙,絲毫不落下風。


  方白衣微感訝異,卻不知十數黑衣人心中更如驚濤駭浪。


  多年以來退隱蟄伏,閑暇時指點新晉殺手訓練,但更多是各自閉關苦修,殺意內斂,武功修為早已登峰造極,成為殺道中的王者。


  眼下十數人聯手,更以殺陣對敵,縱然是江湖泰斗少林衍慧大師,也未見得敢輕易犯險,置身絕殺劍陣,對敵十數絕頂高手。卻是奈何不得方白衣這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如何能夠不讓人心驚。


  遠處,數道身影浮現,藉助夜色跟林木枝葉遮擋,相隔數十丈,凝望打鬥中的方白衣等人。神色陰沉,眸光中盡顯凝重之意。


  凝望半晌,為首那人低聲喃道:「此子武功早已深不可測,縱是江湖上不世出的老怪物怕也難討便宜,如此武功,真是……」


  話未說完,已有人接道:「爹,方白衣的武功確是高深莫測,但那些黑衣殺手也不是吃素的,算是棋逢對手,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我們來個漁翁得利,為魏、李、祝三庄數百口人命討個公道,揚我楓林山莊的威風。」


  毗鄰秦岳山莊,坐落楓林渡口,為本土第二大勢力,僅次於秦翰所建的秦岳山莊。


  只是卧榻之側,豈能容忍他人酣睡,兩庄表面和氣,暗中無不視對方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楓林山莊莊主禇元明出身黑道,武功威望均是不及秦翰,目睹秦岳山莊勢大,平時多有隱忍。卻是對秦翰的心思有所察覺,知曉其絕非表面看上去那般魯莽剛烈,暗自警惕。


  聞言眸中閃過幾分厲芒,禇元明沉聲斥道:「愚蠢!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以方白衣的武功,縱然不敵,想要脫身亦非難事,貿然出手惹下此等強敵,非我楓林山莊之福,界時只怕會有滅頂之災。」


  「可是秦翰已經趕往少林,倘若真讓他說動江湖六大門派,為魏、李、祝三庄數百口主持公道,日後秦岳山莊豈不是更加囂張跋扈,不把楓林山莊放在眼裡。」


  少莊主禇晨楓年輕氣盛,素來不滿秦岳山莊,無時不想楓林山莊的名頭壓過秦岳山莊。


  禇元明臉龐透出幾分冷笑,道:「楓兒,你當真以為秦翰老兒想為魏、李、祝三庄報仇雪恨,主持公道?方白衣取道西北,雖然不知所為何事,但絕不是沖著魏、李、祝三庄而來,數百口死於非命,與他何干!秦翰老兒牽強附會,無非是想轉移矛頭,避重就輕。」


  說到這裡,禇元明略微停頓,眸中透出陰寒,續道:「方白衣破達摩羅漢陣,敗少林四大神僧,慕容秋霜名動江湖亦是奈其不得,如此武功豈是我等能夠招惹,秦翰老兒分明是想借刀殺人,籍此除去我等,以擴張秦岳山莊的勢力,當所有人都是傻的嗎?」


  「噝……」


  褚晨楓倒吸口冷氣,眼眸中卻是閃過幾分疑惑,皺眉道:「爹,倘若秦翰老兒真是如此打算,余松陽和岳天雷豈能不知,怎會不遺餘力支持秦翰老兒?」


  「岳天雷有勇無謀,行事魯莽,偏是自以為得計,鐵斧幫早晚要敗在他的手上,至於余松陽,跟秦翰老兒根本就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想在秦翰老兒手上分杯羹罷了。」褚元明冷冷地道。


  神色間逸出幾分譏誚,多有不屑,眸光遊動,望向場中激斗。褚晨楓亦是沉吟不語,眼眸中多了些凝重,暗自思慮。


  山洞外,震飛的火頭引燃附近灌木叢林,夜晚的山風正疾,更增幾分火勢,暗紅色的火焰舔過夜空,燒得林木『嗶啵』作響,不時爆起無數星火。


  罡氣凜冽,掌風呼嘯如雷,摧動火勢越發飄搖,照得方圓十數丈內如同白晝。


  方白衣腳步盤旋,渡天劫指接連點出,『錚錚』清鳴無堅不摧,似要割裂夜空,將身旁數名黑衣人迫退,鐵掌翻騰,劈出數道無極罡氣,螺旋飛斬,為小可憐減輕壓力。


  纏鬥數百招,十餘黑衣人心意相通,彼此呼應,出手招式越發陰狠毒辣,聯手劍陣越收越緊,壓迫方白衣兩人騰挪空間。


  曠世絕學迭出不窮,偕同小可憐左衝右突,想要攻破黑衣人聯手布下的絕世殺陣。


  奈何十數黑衣人無不是絕頂高手,獵殺經驗極其老道,數十年共進退彼此心意相通,稍有破綻立時援手彌補,整座劍陣如同鐵桶一般。


  換作他人,只怕早已血濺當場,命喪九泉,方白衣能夠激斗數百招,不落下風已是難能可貴。


  即便是如此,方白衣和小可憐的騰挪空間已是越來越窄。若非有迷蹤八步這等精妙絕倫的步法,小可憐絕不能支撐到現在。


  鳳羽劍圈轉圓斷,不若先前那般迅捷,彷彿置身粘性極強的稠液當中,舉手投足,似有莫大的阻力牽扯。


  得獨臂人魔相助,打通任督二脈,貫穿天地雙橋,功力突飛猛進,成為江湖絕頂高手,卻是缺乏磨練,心境有所不足,未能將功力發揮到極致,稍遜半籌。


  此次面對眾多精通殺道的黑衣人,百餘招過後,不禁有些捉襟見肘,若非方白衣不時施以援手,只怕早已不敵。


  方白衣眼見無法脫困,惟恐拖得久了,小可憐有個閃失,不由得暗自咬牙,眼眸中閃過厲芒,烏金摺扇脫手飛出,於劍陣中盤旋。


  手臂圈轉間,雙手竟是施展出不同的掌勢,右手掌心爆起銀芒,凝而不散,晶瑩璀璨,光芒耀眼,正是先天無極護體神罡。左手罡氣卻是漆黑如墨,內有氣息遊動,似是深不見底般。


  黑白兩道截然不同的罡氣,在雙手間遙遙相對,彷彿主掌人間生死的無常使者。


  方白衣臉頰泛起可怕的潮紅,兩道濃眉立起,厲聲喝道:「今天為顏府冤魂討個公道,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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