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曹府夜會

  「子不語怪力亂神。」曹丕能夠理解曹操拿走自己院中書簡的做法。畢竟神仙託夢的說法是在是虛無縹緲，就算在科技極度不發達的漢末，只要是讀書人，都不太會相信這些玩意，但是如果實在碰上沒法解釋的事情時，他們往往會把自己不明白的東西依託在鬼神之說上，而且當他們相信後會更加的篤定非自然的力量。


  但是在此之前，懷疑、求證是少不了的。曹丕只是一個總角小童，大多數時間活動的範圍就在曹府里的一個小院子里，講席、親衛都是曹操指派的。應該說曹丕是在曹操眼皮子低下活著。


  在這樣的前提下，除了講席傳授的知識之外，能夠獲取一些非常規的知識渠道只有曹丕書房中擺放的書簡。一下古書中卻是記載著匪夷所思的東西，比如漢朝人班固所寫的《漢書》中就有記載著可以燃燒的水。曹丕房中的書簡也有很多雜書，所以曹操懷疑曹丕的棋藝和雜交水稻的技術都是來源於某一本書簡中。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懷疑。當時在曹丕棋力大漲的時候曹操沒有查探此事是因為對弈之道對大局沒有多大影響，而在曹操眼中，兩畝水田也翻不起大浪，他萬萬沒有料到水田中會出現「神跡」。等到事情鬧大的時候，他就不得不查探一下了。


  曹丕對這樣的事情早有預料，知識來源於書本和生活，在任何時代都是如此，曹丕的生活盡在曹操掌握之中，所以書本必然是被曹操查探的首要目標，不止書房，他的院子也被曹操的親衛借故搜了一遍。


  有預料自然就有了準備，那一沓寫滿簡體字的左伯紙就是給曹操的答案，如果曹操懷疑雜交水稻技術、棋藝是來自於書簡，那一沓寫滿跟漢子似是而非，又更為簡練字體必然不可能來自於書本，古往今來書寫之道的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現在曹丕寫的簡體字毫無疑問比起漢朝的字體更加簡練高明，當世之人不是全然看不懂，又無法全然看懂，這個古文經學字體的晦澀想必，左伯紙上的字體是基於漢朝字體上改良的字體。


  字是時間千萬讀書人經過不斷實踐后形成的文化結晶，靠一人自立自創一種書寫方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還是一個11歲的總角小童。


  天授之實，已經隨著左伯紙上的簡體字坐實了。曹丕認為，他走出了最為堅實的一步。


  當晚，用過晚膳之後的一個時辰，曹操來了，除了曹操之外，尚有三人。其中一人是郭嘉，另外兩人身材非常高大，而且非常之英俊。絕對是男模的身材和相貌，這兩人一老一少，老的應該超過40歲，小的在30歲以下。


  曹操先向曹丕介紹了老少兩個帥哥，少的是荀彧荀文若。老的是荀攸荀公達，潁川荀氏出類拔萃的兩人，也是曹操集團中極為重要的兩人。


  曹丕跟兩人見禮之後幾個人就在小院正堂落座，典滿、惠兒、淑兒都已經被屏退，許褚親自帶著虎衛軍守在外面，毫無疑問這是一次私密的談話。


  曹操看著曹丕，微微一笑，開門見山地問道：「吾兒，那兩畝水田可以結出多少稻穀？」他直接跳過了是不是能夠結出稻穀的問話，現在曹操認為那些是廢話，左伯紙上的內容雖然他沒有完全看懂，但是卻看明白三成，分明是培育稻子之法，這等字體就算集天下飽學之士也未必能夠創出，但是自己兒子卻創出來了，此非人力所能及。


  既然是天授，如何不會結籽兒？

  「每畝產量多餘粟米田地八成有餘。」為求穩健，曹丕不敢說多，只是說了一個較為保守的數字，即畝產比粟米填多百分之八十。


  但是就是這個保守數字，依舊讓其他四人齊齊動容。英俊的荀彧左手手指有節奏地在桌案上上下點動，曹丕以前見過一個數學系的青年教授每次心算的時候也有類似的動作。


  「此事事關天下大勢，吾兒可勿要妄言。」曹操說道。


  「父親，八成，只多不少。」曹丕彷彿又回到了在朝堂之上的淡定從容。


  荀攸忍不住說道：「若真是如此，明年軍屯、民屯全數種植水稻，我軍可免豫、兗兩地所有賦稅。」


  荀彧介面道：「即便開社方糧，收攏流民充實編戶也未嘗不可。」


  曹操沉吟半響，又問道：「這.……谷靈對耕地可有偏愛？」


  曹丕答道：「尋常水田之地即可。」


  「吾兒若掌軍屯農事，水田是否皆收成是否皆可多粟米八成？」


  「定能多八成！」


  荀彧和荀攸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一直一言未發的郭嘉突然開口：「這稻穀不去其衣來年即可為種，軍屯和民屯的民夫若是夾帶出去私自售賣，豈非天下群雄皆可多得八成田產。」


  曹操讚許地看了郭嘉一眼，說道：「稻穀個小易藏，若是夾帶出去，著實難以防備。吾等也不可能把民夫關在屯中。」


  曹丕搖頭道：「若要增產，尚需在稻花盛開之時祭先農壇以求賜福，如若不賜福，或賜福不得法，就算增產也不會多，更有甚者還會不如尋常產量。就算先農一時不查，讓其得了收成，兩年之後，水田收成也會大為降低。」


  曹丕當然不會告訴眼前這幾個人，三系雜交水稻的雄性不育系和保持系因為雌花絕育所以都無法自體授粉完成結籽。如果沒有雌花授粉，不育系水稻是會敗育的。需要進行人工授粉引田裡的具有雌花的恢復系水稻授粉給不育系和保持系的雄花才能結籽。若是不進行人工授粉，自然雜交的幾率不會超過10%，因為自然雜交只能應考昆蟲夾帶和風吹把雌花花粉帶到不育系和保持系的雄花里，這種幾率，必然很低。


  當時曹丕在先農壇旁邊的雜交水稻沒有進行人工授粉是因為那批水稻覆蓋面積很小，而且絕育的水稻和不絕育的水稻曹丕都是一比一的位置栽種的，這種方法就算是自然雜交幾率也會很大，可是面對成片的水稻，根本分不清不育系、保持系、恢復系的前提下，一比一配種的方法根本無法完成。必須依靠人工授粉。


  就算別人走****運買到了恢復系的種子，得到了具有雜交優勢其後代又能進行自體受粉的水稻，但是如果不繼續進行雜交的話，其祖先的雜交優勢會隨著種子的隔代而減弱，這種減弱的速度很快。特別是在沒有有機肥料的土地上。


  所以曹丕才有賜福和兩年收成大減的說法。其實人工授粉很容易，但是曹丕要把這個過程神化，所以稱為求先農賜福。


  郭嘉聞言一笑：「若真是如此，吾倒是希望袁紹買到先農失察的水稻。讓其有兩年好收成，然後恢復原狀。」


  此話一出，在做諸人都笑了起來。


  曹操此時問道：「那兩畝水田，是否也需要先農賜福？」


  曹丕答道：「正是，而且需要父親主持祭祀。此乃夢中仙人之意。」這時候如果不把曹操拉進來讓其得點聲望那曹丕的後續計劃就有點難推進了。


  「哦？不知仙人要何時祭祀？」


  「明日丑時，參與祭祀之人必為父親心腹，且不能對晚間之事透露半句，也不容閑雜人旁觀。」丑時，其實就是凌晨一點到三點。漢朝人民沒有夜生活，這時候都睡覺了，但是人工授粉是雜交水稻的關鍵，他不希望太多人看到。


  「就依吾兒之言。」曹操隨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