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匪夷所思的命令

  北門城樓之上，曹丕居高臨下，正如攣鞮說的一樣，曠野之處儘是衣不蔽體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這些人或五人、或七八人的扎在一堆，青壯年站在最外層，圍著婦孺，為他們抵擋猛烈的寒風，已經有不少僵硬的身子直挺挺地倒在曠野上，不過此時還是活人多。今日沒有下雪，不然會死掉更多人。


  在曹丕來此之前，賈詡早就來到城樓上，眺望城下，卻見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直到北門三里之外才消失，嘆了口氣，說道：「這至少有三萬人，黎陽裝不下了。」


  此時，呂玲綺、曹休、高順、夏侯霸、曹真、高覽、曹仁、賈詡一眾部下都站在城樓之上，畢竟有幾萬流民聚集城外已經算是比較嚴重的事情了，所以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往這裡聚集。


  呂玲綺劍眉一軒，說道：「這黎陽城中有有冀州所有的麥子，怎會養不活幾萬人？」


  曹真皺眉道：「數不能這樣算，這些麥子要分給黎陽的百姓，還要供軍隊和民夫食用，更別說那虎豹騎五百匹上好的馬匹，都需要吃煮爛的麥子，才能保持力氣……」


  呂玲綺怒道：「難道就不能讓馬吃草？養活一些流民？」


  曹真嘆道：「虎豹騎的良駒乃是我軍之根本，怎麼可以……」


  「難不成馬的命比人命還金貴？」


  女人是一種不理智的動物，哪怕強勢汝呂玲綺，看到這麼多百姓流離失所，也忍不住大發善心，以至於怒懟話還沒說完的曹真。


  夏侯霸此時再也看不下去，冷冷說道：「馬命金貴與否，呂家的女公子大可以問問現在在許都做種馬的赤兔。」


  呂玲綺大怒，還要說話，曹丕低喝道：「成何體統！」此時曹丕不過十六歲，但是已經名聲在外，督糧之時又毫無大錯，威望日隆，加上呂玲綺幾次被曹丕揍得夠嗆，這麼一聲低喝，呂玲綺頓時閉嘴。


  曹丕面無表情地看著城外的流民，靠近城牆一些的流民已經發現城樓上出現了一群衣著華貴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這群人就是這座城池的主人。這個發現讓這些流民臉上有了希冀之色，不少人自發的往前爬到護城河邊，一邊跪拜一邊哀求：

  「明公行行好，收留我們吧！」


  「明公！吾等是從南皮流落出來的匠人，會打鐵、燒陶！只要明公給口飯吃，吾等日日為明公打造兵器、陶器。」


  「明公，吾等兄弟七人皆是青壯，可為明公做民夫，從軍也可以！」


  「.……」


  一時之間，哀求之聲不絕於耳，曹丕木然無語，過了一陣，賈詡指著遠方說道：「還有不少流民在朝這邊來，公子最好速想疏散之法，不然流民越來越多，無論他們是否會衝擊城牆，都會出現很多死人在城外，到時候死屍會滋生瘟疫，黎陽難以倖免！此處可不是許都，有一眾醫官，瘟疫一起，此城已破！」


  曹丕順著賈詡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還有人源源不斷的來到，曹真搓著手道：「袁譚這個豎子，不知道施了什麼手段，竟然能讓這麼多流民離鄉背井往這邊跑。」


  夏侯霸嘆道：「還能有什麼手段，一邊說我軍收了冀州麥子，一邊用軍士驅趕唄，其實吾等也可以如此，黎陽背後就是黃河，這個季節黃河泥沙少，水流很大，直奔入海.……」


  話沒說完，呂玲綺在胡服之下的長腿刷地一下就飛到了夏侯霸的面門，夏侯霸狼狽躲開之後大怒，正要還手，突然想起這個女子可能是曹丕的妾室，頓時收住了打出的拳頭，繼續閃避呂玲綺接下來的攻擊。


  城樓本來就不寬，兩人交上手之後眾人紛紛避開到了女牆邊上，高順、曹仁、高覽都是武藝不錯的人，但是此時卻不敢上前勸架，因為呂玲綺是個女子，若他們不小心碰到了於禮不合的地方，在曹丕面上恐怕不太好看，畢此女和曹丕算是有婚約，就算這婚約不做准，這個女子卻是曹丕府上的人不假，她可一直住在曹丕府中呢。


  經過了戰場上的廝殺，呂玲綺的武藝更加精妙、高效了，饒是夏侯霸現在牛高馬大，而且還是神使營中的佼佼者，在只守不攻之下，依舊挨了好幾下，好在呂玲綺目標只是要扇他耳光，不是要他命，不然此時夏侯霸恐怕已經受傷，好幾次他是用自己的肩膀去代替臉給呂玲綺扇的。


  曹丕此時再也看不下去，兩指併攏，飛快地戳在呂玲綺的肋下，這一下用力不小，呂玲綺悶哼一聲，身體一陣搖晃，勉強硬撐著沒有倒地，但是再也無力進攻夏侯霸，只是對著曹丕怒目而視。


  「看不順眼便下城樓去，別再此處撒潑！」


  呂玲綺「哼」了一聲，慢慢走下城樓，顯然曹丕那一下讓他頗為不好受。等這個不理智的母老虎離開之後曹丕眯著眼睛看向城下的流民，說道：「諸位發覺了嗎？離護城河最近的都是青壯之人，而且沒有帶上家眷，而稍遠之處則是一些人丁比較多的家庭，這些家庭都有護著家眷的青壯年，再往遠處，則是三三兩兩的羸弱之人，若不是病弱，就是老弱、婦孺之輩。遠處那些流民吾目力南及，恐怕也是老弱病殘，能夠最先到達此地的，必然是最為健康強壯的，因為這樣的人腳程很快。」


  曹真介面道：「兄長之意是離黎陽護城河最近的人則最強壯？」


  賈詡說道：「非也！里護城河越近的就是流民中越兇殘和無法無天之人，這些人無牽無掛，只顧著自己活命，當然會把離活命之機最近的地方霸佔，那些護持婦孺的青壯也強壯，但是卻估計家小，所以無法和這群人爭持，只能在稍遠之地，那些不夠兇殘，不夠強壯之人，只能在更遠的地方。」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點頭，都認為賈詡的話大有道理，看著那些擠在護城河邊上求饒的流民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戒備。


  「人到了絕境獸性就越發明顯，弱肉強食在此處表現得淋漓盡致，文烈族兄，讓虎豹騎在北門候命，子孝族叔，去軍中取一下做好的胡餅，來個一百石吧，丟下去，給他們，務必要臂力強健之人丟擲，不然掉進河裡糟蹋糧食。」


  賈詡臉色大訝，正要開口勸解曹丕這樣方糧根本不會讓流民離開，反而會越聚越多，而且他們沒有足夠的糧食終究難逃一死，死人多了會鬧瘟疫，黎陽就會不攻自破。可是曹丕下一個命令馬上讓他閉了嘴。


  「子丹，把弓箭配備給軍中的軍士，在城下待命，一百石胡餅丟擲完了之後立即上城牆射殺那些護城河邊上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