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用膳
“你啊，這是你四妹妹樂欣啊，你走的時候，她還不到七歲呐。”陸夫人開口，溫和地笑著解釋道。
陸淩恒聽完解釋，又看向了陸樂欣，眼前的人，臉上多了一分委屈，似是在責怪陸淩恒竟認不出他這個妹妹了，這張臉與幼時那小小的女娃娃重合在一起了。
“啊，抱歉，你都長這麽大了。”陸淩恒的臉上浮現了一份歉意，他不是有意沒認出她來，隻是，女大十八變，他真的有些不確定了。
“哼！二哥連我都認不出來了，虧我還一直記得二哥。”陸樂欣撇了撇嘴，故作生氣道，神情中含有小女兒家的活潑靈動。
“好了，好了，別再為難你二哥了，得了空，叫他再把你們每個人都認一下。現在，讓他去換衣服去，一會兒用膳。”正當陸淩恒不知該說些什麽時，陸老夫人開了口。
陸樂欣一聽祖母開口，規矩了許多，陸家小輩中沒有人不害怕這位曾經與陸老爺子上過戰場的陸家老夫人。
陸淩恒微微頷首，離開了前廳，回了自己七年未曾踏足的臨淵居。看著院門上掛著的“臨淵居”三個大字，陸淩恒神情有些恍惚，這是他大伯曾經為他的院子起的名字，這字也是他寫的。
“臨淵”二字取自《詩經·小雅·小旻》“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大伯希望自己能做到謹言慎行。
剛剛，沒有看到他。不知是不是還在聞竹院一個人待著？是不是得找個時間，去見見這位很少會踏出聞竹院的大伯？
陸淩恒從小便喜歡與那位雙腿殘疾、無法站立的大伯陸景默待在一起，比起嚴厲板正，一心都在研究如何為人臣的父親，陸淩恒覺得大伯的性子與他更契合，相處起來更舒服，他在他大伯那裏學到了許多許多，可以說，陸景默是陸淩恒的第一位夫子。
陸淩恒走進院子，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和以前一模一樣，房內陳設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一股熟悉感迎麵而來。
打開衣櫃，裏麵都是新裁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的。出人意料地，櫃子裏的衣服，很合身。
穿上新衣，陸淩恒很不適應，在外作戰，穿了數年的戰甲，突然換回了這種寬衫大袖，竟覺得十分礙事。
想著以前在家時的種種規矩，看來，和這衣服一樣，翧京的生活，他得重新、慢慢地適應。從上雲麾將軍做回懷瑾公子，也沒有那麽容易啊。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陸淩恒斂了心思，往中廳走去。
陸淩恒到中廳時，已經有很多人到了，大多的麵孔都有些陌生的熟悉，長輩還好，樣貌沒有太多的變化，但小輩間，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們長開了，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誰了。
陸老爺子一生娶了一位妻子，納了一個妾，不過那位姨娘無福，早早地便因病而逝，未留下子嗣，而陸老夫人，生有三子一女。
長子陸景默，年輕時遇一位姑娘，但那姑娘是江湖中人，門不當戶不對，遭到了陸老爺子的反對，他那一雙腿也是因為那位姑娘而傷，才子佳人沒能相攜一生，而陸景默至今也未娶；
二子陸景安當朝右相，陸家真正意義上的家主，妻子是謝家嫡女謝妤柔，孕有二子一女，長子陸淩風，二子陸淩恒，一女陸樂欣，除此之外，還納有兩妾，雲姨娘和朱姨娘，雲姨娘膝下一子一女，陸淩遠和陸樂心，而朱姨娘隻有一個女兒陸樂微。
三子陸景年繼承了陸家原有的文學底蘊，現為翰林院學士，整日與書本為伴，其妻是李家李思禾，李家雖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也算是書香門第，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林思禾身子弱，僅有一子陸淩啟，陸景年同樣也納了一位妾室，劉姨娘，劉姨娘生有一子一女，陸淩康和陸樂蝶。
而陸老夫人唯一的女兒，名喚陸嬨蘭，嫁於趙家長子趙源興為妻，生有一子一女，兒子叫趙韞明，女兒叫趙語冉。
陸淩恒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大伯陸景默，大伯不常出聞竹院的，由於腿腳不方便，大伯很少會到中廳來用膳，現在竟然也出現在這裏。
陸淩恒笑著向他走去。
“大伯。”陸淩恒蹲下身來，好叫大伯能與自己平視。
“回來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啊。”陸景默點了點頭，很少有笑意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的笑容，陸淩恒一直都是他看好的孩子，在陸家這一輩中，最為出色的一個。七年未見，現下，看見他有此成就，不免有些欣慰。
“嗯，回來了。”陸淩恒也笑著點點頭。
伯侄二人沒有說太多，有些話，不須說。
陸淩恒也見過了許久未見的叔父叔母、弟弟妹妹，再次感慨，時光荏苒，昔日的小孩子，如今也都隱約有成人之姿了。
姨娘們的身份低，反倒主動來與他行禮，這讓陸淩恒有些莫名的尷尬和不自在。
陸淩恒從小的性子比較冷，與旁人的走動一向很少，大多的時間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裏習四書五經、學兵法、練武藝，偶爾會去請教大伯，所以與姨娘之類的人也隻是在用晚宴時見過，並未有太多的交談。如今再見，竟覺得如生人一般。
一圈見下來，竟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好在，隻是認了臉，行個禮，並沒有深聊，也沒有人提到“自請免職”一事，這讓陸淩恒放鬆了不少。
此時，陸老夫人也到了。
“恒兒，你過來，與祖母一起坐。”陸老夫人朝著陸淩恒招了招手，示意他做到她的旁邊。
陸淩恒點頭，腳下的步子快了幾分。走到陸老夫人的麵前，向諸位長輩行了禮，才坐下。小輩中看著坐在陸老夫人身邊的陸淩恒，無不羨慕，這是他們所不曾有過的殊榮，就連陸淩恒的哥哥陸淩風，也沒有過。
眾人入座，洗手、漱口，開始用膳。
陸老夫人為陸淩恒夾了肉和菜，說：“在外多年，這飯啊總是不如家裏的好，多吃點。”
“好，謝祖母。”陸淩恒笑著點頭。
整個午膳，十分安靜，就連咀嚼聲，也都微不可聽。
用完了膳，漱口，洗手，仆人撤菜，眾人一一退出中廳。唯有陸淩恒被陸老夫人留下，說是要與他說會兒話。
陸淩恒出來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北疆待了七年的他，早就習慣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戰情緊急時，甚至都會在吃飯期間與下將商討戰役計劃。
曾經的陸淩恒並不覺得這些規矩有多繁瑣，如今，倒是覺得這規矩多得惹人煩，這要是在北疆，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延誤多少機會了。
陸淩恒心中多有不適，但在麵上，他依舊是讓人挑不出錯的公子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