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次同調
同調倉正好容下一個人，愛德華脫了鞋子躺了進去，任由那些小型機械臂將他調整到最舒服的狀態，將自己的身體固定，裝載了強化玻璃的艙門緩緩閉上，就像關上的棺材蓋。
隨著機械的運轉聲，愛德華感覺到了自己的頭部被一股力場所籠罩，細小的機械臂攀上了他的頭部，將納米生物電極注入他的體內。
「有沒有明顯的不適？」
倉庫的燈光透過同調倉，變得幽暗而不顯真切，提莫滿臉嚴肅地站在同調倉外，愛德只能看見他的嘴型，而他的聲音則是直接通過同調倉傳入了自己的腦海。
「沒有。」一邊說著，愛德華搖了搖頭。
「那我繼續了？」
愛德華點了點頭。
於是，無數光屏出現在了愛德華的眼前，這是同調內屏幕，外面的提莫是看不見的。
「歡迎您，尊敬的新晉格鬥者。
您的同調序號為「1196699」，祝您武運昌隆。
現在開始首次同調的腦波測試，請耐心等待……」
0100010101001101110110010101……
無數的0與1塞滿了所有屏幕，愛德華知道，這是將自己的腦波完全記錄，用以檢測出每一個人獨一無二的腦波模式，作為同調的基礎。
「數據檢測大概要1個小時的時間，我會在這裡守著，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立即用力掙脫同調臂，它會立刻做出反應，讓你緊急脫出。」
「謝謝你了，提莫學長。」愛德華在同調艙內點了點頭。
「舉手之勞。」提莫找了個椅子在同調艙前坐下，打開智能手錶的投影，看起了機械圖紙。
0101010010101010011111001010110010……
看著滿天飛舞的數字，愛德華覺得眼睛有點花，稍微堅持了一會兒，便有一股倦意襲來……說實話，現在的愛德華其實很累，今天剛剛回到學校就打了一架，沒怎麼休息就跑去上課，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邊……
稍微睡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印象中腦波測試中是可以睡眠的。
於是，愛德華緩緩地閉上雙眼。
……
……
黑暗。
愛德華髮現自己懸浮在空中，而四周一片虛空，無底的黑暗將一切感觀吞噬。
這是……什麼地方？
遠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光亮，白色的光暈極遠，在愛德華的眼裡，只是一個白點。
愛德華想知道那是什麼，於是他的身體緩緩地向那個白點飛去……
速度慢慢加快，再加快，再加快！愛德華突然覺得，自己的速度已經達到了火箭的速度！
太快了！如果自己的周圍是空氣的話，愛德華毫不懷疑自己會瞬間燃燒起來！
而那個白色光點突然放大！
愛德華看見了，那是一個巨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由無數白色光團凝結而成的白色巨人！
那一雙赤金色的瞳孔注視著愛德華這個灰塵一樣大小的螻蟻，面無表情。
愛德華想停下，卻抵抗不了自己身體的慣性，一頭撞進了那巨人的身體中！
虛擬的身體被那些白色光團所吞噬得分崩間離，而愛德華的意識也即將消散……
愛德華突然睜開了雙眼。
黑暗，自己還處於……意識空間中？剛才發生什麼了？難道是出什麼問題了么！
亞瑟……亞瑟……
「亞瑟……亞瑟？你還好么？你再不回話我可要強心終止同調了！」
回蕩在黑暗中的，由遠而近的——是提莫學長的聲音。
剛才的……是夢？
「提莫學長，我沒事。」愛德華開口，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能穿達到外面，「剛才有點累，睡著了。」
「呼，你終於回話了。腦波檢測之後你一直沒有回應，我還以為出事了呢。」
「不好意思……那現在這是？」
「同調已經順利進行到了一半，現在，系統在接收你肢體組織的數據，並在你的神經系統上建立第二套神經系統——與AI核心交流的共鳴生物組織。」
在外界，站在同調倉前的提莫正在用智能手錶接入同調倉，藉此與愛德華交流，看著浮空投影上回應出的文字，他鬆了口氣，這才拭去了臉上的冷汗。
一切正常，那麼，第二階段，開始。
細長的手指在浮空投影上飛舞，首選浮空投影切換，愛德華的數據躍然其上，提莫監察著愛德華身體每一部分數據的狀態，隨時準備著面臨最壞情況。
一旦最壞情況出現，他必須以最快速度幫愛德華強行脫出，否則，愛德華的身體將被排異反應所折磨，嚴重的話，甚至會造成殘廢。
同調倉內，沉睡中愛德華的後頸接上了一個連接管，翠綠的液體注入愛德華的體內，那是納米神經感知機器人，它們將依附在愛德華的每一寸神經細胞上，對愛德華的神經系統進行全面的監測、分析，並留下可以產生共鳴的生物組織，萬一出事，愛德華將喪失全部的神經感知，甚至癱瘓！
如果是未成年人，這種問題還能依靠特殊方法進行治療，但一旦超過了18歲，即使是人類聯邦最好的醫院，也不敢保證可以治好！
本來按理說，提莫是不應該為愛德華進行首次同調的，但提莫出生於一個醫學家庭，他雖然是一個機械師，卻也有把握在這件事上做得和醫學系的學生不相上下。
再者說，看著愛德華的那雙堅定的眼睛……提莫覺得，自己應該為這個小學弟做些什麼。即使讓自己承擔一定的風險，提莫也不想退縮，作為一個機械師、作為一個醫療者，如果他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他也不必在這裡呆下去了。
……
……
「呼……」提莫長出一口氣，最危險的階段終於度過，接下來就是腦波共鳴了，這一階段即使失敗，也不會造成什麼事故了，而且即使是這次失敗了，等愛德華再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下一次再來。
而在思維空間中，愛德華眼中的黑暗裡，無數細線開始穿梭，一個機械空間依託著那些數據細線，拼裝構成。
這是一個正方體的房間，AI核心「魑魅5」懸浮在愛德華的眼前，散發著微弱的光暈。
愛德華抓住那個虛擬的AI核心，他知道，這是一種儀式性的最終確定，一旦完成，愛德華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機器人格鬥者。
沒有絲毫猶豫，愛德華把AI核心摁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輕輕一推。
AI核心融入愛德華的大腦。
010110101001111011111001100101……
數據的風暴席捲愛德華的腦海。
「請創建您的稱呼。」
愛德華的腦海里閃過那個人現如今的稱呼。
赤皇……
我，不會成為他的繼承者。
「亞特蘭蒂斯……稱呼為亞特蘭蒂斯。」
「稱呼檢索中……稱呼為亞特蘭蒂斯的用戶，曾有133人，現有11人，您確定要和他們共用一個稱呼么？」
這曾經133個人中，就有一個是世上為數不多的，將赤之皇帝打得落花流水的存在，當今的……海皇！
愛德華微笑著回答：「確定。」
「恭喜您，首次同調成功！」
數據的風暴褪去，機械化的思維空間褪去，無盡的黑暗褪去……愛德華睜開了眼睛，隨之而來的是自己身體的、比同調前更加嚴重的疲倦，與同調倉門的開啟。
一隻秀氣而修長的手來到了身前，身上的機械臂鬆開，愛德華笑著拉住那隻手，走出同調倉。
「亞瑟小子，恭喜你成為了一名勇敢的戰士。首次同調，感覺如何？」提莫清秀的臉上還留著汗，卻洋溢著微笑。
「再好不過。」愛德華狠狠地握了握提莫汗濕了的手，「謝謝你，提莫學長。」
「不必客氣。」
接過自己的AI核心——魑魅5，看著這個機械心臟，愛德華有一種與自己呼吸相連的奇妙感受。
每次同調成功的1到3小時之內，AI核心就是愛德的第二大腦，只它安裝進機器人體內，愛德華就會擁有自己的第二肢體，以及第二感觀，還有最重要的——第二本能，戰鬥的本能。
「要試試么？」提莫把看向愛德華的目光轉向倉庫里陳列著的白板機器人。
「求之不得。」
「那麼……想要哪一個版型呢？」
「通用士兵W3000，我已經想好了，」和提莫一同穿過幾列排列整齊的機械，愛德華在一個兩米高的機械前站定，「鋼鐵之軀么……我可以試用它么？」
「當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愛德華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打開了那個機器人的胸甲，在那中間，是一個空槽，也就是安裝AI核心的位置。
將AI核心放進機器人體內凹槽的那一瞬間，彷彿爆炸般的，愛德華的腦海里轟的一聲，在短暫的眩暈感之後，愛德華便發現世界不一樣了。
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即使了解了原理也不可能理解，擁有兩雙眼睛，兩個視角，兩副身體，是多麼奇妙的體驗。
簡直像是自己擁有了兩個世界。愛德華閉上眼睛，僅僅用亞特蘭蒂斯的機械眼環視了一圈，看著雙眼緊閉的自己，有一種靈魂穿越了的奇妙感覺。
「這就是……機器人格鬥者的視角么。」
至此，愛德華的首次同調，終於以完美成功結束！感受著自己第二副身體里傳來的那種充實的力量感，愛德華終於了解了格鬥者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的源泉。
彷彿自己，就是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