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金玉良言(十一)
不過從結果來看,是易秋言贏了,也不知道沈老頭答應了她什麼要求,看他一路都拉著臉,符音憋笑憋成內傷。
這老頭,八成是看易秋言年輕單純,想從人身上撈點什麼好處才肯答應這場比試,不曾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到了市內,易秋言禮貌地和他們道別,並對沈老頭專門交待:「我現在把貓給人送回去,您明天一定要在家等著我。」
「知道了知道了。」
等易秋言一走遠,符音就說:「你不會是想連夜收拾東西跑路吧。」
沈老頭被她揭穿想法,一點也不害臊,「這女孩擰得狠,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我看她就挺好的。」符音提醒他,「您好不容易在夏城有個位置安頓,就這麼跑了,又得重新打拚了,她要什麼您給她便是,反正又不是要錢。」
這老頭就把錢當性命了,其他的也沒看他怎麼在乎,說換地方就換地方,一點也不留戀的。
「雖然不是要錢,但跟要我錢沒多大區別。」沈老頭委屈地說:「她非得要我給她算一個人的行蹤,算不準,要賠大錢的。」
符音還當什麼事呢,「您就給她算算不就行了?不對,她找人?找什麼人?是失蹤了嗎?報警了沒有?」
該不會這小姑娘也和貓主人一樣,就想靠這些算命先生的指引去找人吧。
「說是他們村的村長,五年前突然不告而別,沒有音訊,她們那村子偏遠得很,竟然有不少人連戶口都沒上,不過這村長還是有戶口的,報警倒是報了,不過也沒消息,那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似的,這小姑娘這次出門就是專門來尋人的。」
他擺擺手,「你說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她眼睛有點邪乎,警察找不到人,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找,聽到哪裡有算命準的就去鬧一鬧,我這幾天問了我們圈的人,果然不少都被這小禍害給整過。」
「就你們還有圈。」符音匪夷所思,「那他們給算的都不準嗎?」
「這算卦么,誰會明明白白告訴你那人就住在哪門哪戶,都只有個大概方位而已,她竟然就真的一個方位一個方位去尋,找不到人的,她調還頭就把人名聲搞臭,逼得人呆不下去,你還當她一天真無邪小姑娘不?」
「不是你們先沒算準,能怪別人回頭找麻煩嗎?」符音聽完這些,心裡還挺心疼這小姑娘的,這份毅力和決心,為了找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得有多難啊。
輕樂只是安靜聽著,見他們都不說話了,這才問:「她的眼睛是真的能看到別人的記憶嗎?」
沈老頭對符音身邊突然出現的人竟然一點也不好奇,順著她的話說:「可能是真的,她都出來一年了,又是這麼個行事作風,一次兩次能說她是蒙的,可都這麼久了,她還活得好好的沒被人打死,可見就算不是能看到別人記憶,也有什麼其他的名堂。」
符音從細節處分析,「見過兩面,她非常直率,如果不是她演技太過高,那她說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
輕樂點點頭,「你說她經常忽視人是怎麼回事?」
「根據我的猜想,除非你動作非常大,或者是說話,她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你。」符音想了想,又補充,「但她走路都沒有影響,不會磕磕絆絆,也不會撞牆撞樹,可能只是對人有這方面的障礙,可她又能看到你,我和她接觸得太少,判斷不出其他的了。」
獨獨輕易看見輕樂,究竟是因為輕樂是例外,還是因為易秋言的眼睛本來就是隨機看人的?
沈老頭補充,「這幾天我和她呆在一起比較多,她不是完全看不到,但確實會忽視動作不大的活物,簡單來說,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人在那呆,對她來說,看到的可能和桌子板凳沒區別。」
果然獨獨輕樂是例外。
符音知道再說下去可能會穿幫,轉了話題,「你真的要走嗎?」
「走個屁,我還有兩筆錢都沒收回來呢。」
符音出餿主意,「要不你直接對她說你是招搖撞騙的,說不定她能放你一馬。」
「我剛才話沒說清楚嗎?」沈老頭沉了臉,「她可沒放過一個騙子。」
搞了半天,這女孩還在行俠仗義啊,符音繼續說:「要不您就直接關門大吉重操舊業當醫生算了。」
沈老頭:「沒辦法了。」
符音眼睛一亮,真以為他要金盆洗手,誰知道他咬咬牙說:「只能暫時出去避避風頭了。」
符音:「……」
輕樂突然說:「不如我幫你算?」
符音:「……」
沈老頭也不管人會不會,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口答應:「行啊,不過到時候有什麼事,你得承擔責任啊。」
符音:「呵呵。」
到時候是哪個時候?易秋言既然要親自去查證,等她再回來,輕樂只怕早就離開了,然後她就成為了兩人追究的對象。
她到底是怎麼招上這些傢伙的,說好的天運都點到了哪裡?把我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不,幸運值給我還回來!
輕樂回去以後就早早睡了,第二天符音把她帶到沈老頭家,易秋言已經等在那了。
「沈老頭人呢?」小地方一目了然,符音奇怪,「大清早怎麼就不見蹤影了。」
易秋言說:「他剛才說他有點事要出門,讓我給他顧攤,輕樂是吧,沈老頭說你能幫我?」
輕樂點點頭,「我試試。」
符音轉到門外,心裡恨不得把沈老頭大卸八塊,居然把她們就這麼賣了,自個躲得遠遠的,他是一點責任都不想擔,關鍵是她昨晚太迷糊,都忘了趁機要點好處什麼的,畢竟這老頭油腔滑調,每次找他辦事都極力推脫。
裡面傳來兩人低聲說話的聲音,符音看了一眼,算卦占卜對她來說就是兩眼一抹瞎,什麼都不懂,只是心底還是希望輕樂能幫上忙的。
無論什麼消息都好,易秋言總能再帶著希望上路,最好能一舉找到人,只是,輕樂的算卦……一直以來就不太准啊。
開祭祀的預言那次除外,在那之前她是一次都沒對過,在那之後,她都含糊其詞,讓人分辨不出對錯,真正準不準,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輕樂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相處,而且很快就適應了這邊的生活,符音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終於開口問:「你想清楚你的心愿了嗎?」
關於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又該如何回去,她統統都解釋過一遍,大概神女本來就比較能接受這些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她聽完一直很平靜,甚至有很多自己的見解讓符音也受益良多。
比如她能認出符音,其實並不是通過長相,而是符音自我介紹時,聽到名字的那一剎她心中才有感應,這和符音以前了解到的不一樣,比如李雲是能記住她的電話號碼,符音想,可能每個人認出她的方法都不一樣,可惜她怎麼也沒法了解,他們離去時接到的感應是不是一樣。
跟著好學善思的人,符音覺得自己的腦子都靈活了不少,所以見到輕樂此時略遲疑了下,心中猜想她肯定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心愿。
符音對她著也跟著脾氣好了起來,「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告訴我,只不過我想儘力幫助你,知道的話處理事情可能會更方便點,但如果你不願意說,只要你清楚該怎麼做,到時候請我幫忙,效果也是同樣的。」
輕樂點點頭,「其實有件事,幾天前我就想拜託你了。」
「啊?」符音驚訝,「我早說過跟我別客氣啊,你說,我看能不能幫上忙。」
「你能再帶我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輕樂看了眼陽台,「這裡視線受阻,我想再看看夜象。」
啊,難怪那天她一回來就要到陽台上去,原來是想再看看星象,她竟然一直憋到現在才提要求,看來也是見她成日不出門,不願意麻煩她。
符音有點不好意思,「那地方平日是不對外開放的。」
「這樣啊。」
「而且你那天看到的,據說是百年一現的星象,就算再去那裡,也看不到了。」符音說完才明白自己又犯蠢了,她跟溝通天道的神女談星象?還是從店員那裡聽來的不知真假的東西。
果不其然,輕樂說:「我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其實這裡也可以……」
「那我帶你去其他地方也行吧?」符音立刻打開電腦搜索了一圈,她對這附近的地形還真不熟悉,「恩,城內的山上挺多人的,你觀星象肯定要安靜的環境吧,城外三十公里的地方,有座煙霞山,高是不太高,但應該比我們陽台看得清楚多了,再遠一些的地方,今晚可能到不了。」
符音難得有這麼雷厲風行的時候,知道輕樂不想麻煩她,於是自己做了決定,「就去煙霞山。」
大晚上的,兩個女孩子過去,似乎不怎麼安全,符音交際圈窄,也不敢隨便拉個人過去,和輕樂接觸時間久一點,很容易就現她和常人不太一樣,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怎麼也掩蓋不了,怕到時候又多惹出一些麻煩,想了半天,符音才決定約沈老頭一起。
雖然他一個糟老頭,真出了事不頂用不說,說不定還得拖後腿,但符音一時還真沒更好的人選了,周南又不在,三個人至少看著人多。
她懷著拿人湊數的心情打電話,結果那頭一直沒人接,輕樂問:「怎麼了?是不是很麻煩?其實不必急於一時……」
「哪有什麼麻煩。」符音把心一橫,除了登山的裝備還準備了防狼噴霧,大著膽子說:「現在就出。」
煙霞山果然沒什麼人,好在是近郊,倒不至於陰森森,偶爾還能遇到一起爬山的人,聽說是打算露營看日出的。
有人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和人一起結伴上山,山路也不太難走,她下意識時時照應輕樂,同行的人說:「你對你妹妹也太細心了吧。」
符音一愣,別人不說,她還沒覺,輕樂比她還小上幾歲,可她怎麼總覺得在輕樂面前不敢大聲說話似的。
輕樂穿著符音為她準備的紅色衝鋒衣,長梳成高馬尾綁在腦後,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個大學生,她笑道:「嫉妒不成?」
符音咳嗽一聲,心裡隱隱覺得不太妙,就聽輕樂繼續說:「唉,走不動了,姐姐背我上去吧。」
「哈哈哈哈」
周圍一陣鬨笑,都當她在說玩笑話,符音乾笑了兩聲,她總想著神女高不可攀,卻似乎忘了她也是輕樂,那個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縱然無時無刻不在成長,可本性還是活潑調皮的啊。
「你們先走吧,我們在這裡休息會。」輕樂指著另一條小岔路,「那邊是通向哪裡的?」
同行里有人顯然是做足功課而且不止一次前來,「那邊我去過,是山背面,不向陽,樹都長得沒這邊高大,很少有人過去的,那次我和朋友來,在那等一晚上,結果天亮的時候居然看不到朝陽,可氣人了。」
「哦。」符音接著問:「那安全嗎?」
「你們不會想去吧。」那人接著說:「安全倒是挺安全的,只是又沒風景又冷的,去幹什麼呀。」
符音點點頭,「我們沒帶露營的裝備,就打算爬會山看會星星,謝謝你們了,你們先走吧。」
「也行吧,下次我們約好一起來啊。」
等他們都離開,輕樂立刻調轉了方向,符音跟在她身後,「喂,你翻臉不認人了,剛才還一口一個姐姐的。」
輕樂淡笑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
符音伸了個懶腰,「我才不吃虧呢,只不過,你在我面前其實可以更放鬆一些的。」
「我已經很放鬆了。」
「呃,我是說,你可以更多的時候,不做神女,做輕樂,這個世界又沒人知道你的身份。」
「不論是神女,還是輕樂,不都是我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