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

  是那群殺手!

  嵐顏猛的一驚,掉頭就跑。


  可惜腳步還沒伸出去,衣領就被一雙手揪住了,巨大的力量傳來,他的身體猶如一個沙袋,被狠狠地摔落在大石頭上。


  刀尖頂著他的胸口,尖銳的刀鋒立即入肉,嵐顏隱約察覺到了胸口血絲的滲出。


  男子冷冷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你以為我會蠢到隻殺一個,不找另外一個嗎?我接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就一個都不能留下!”


  不留活口?


  封家究竟得罪了什麽人,需要如此狠毒地下手,不留一個活口!

  “你是誰?”刀到了胸口,人卻忽然完全冷靜了下來,嵐顏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平靜地開口。


  男子並沒有回答他話的意思,而是抬了抬手腕,刀尖又刺入了幾分,嵐顏一疼,皺起了眉頭。


  “我問,你答。你爽快,我給你一個痛快,否則我就要你象那個家夥一樣,受遍折磨再死!”


  嵐修,竟然是被他折磨致死的嗎?


  嵐顏沒有恐懼,隻有痛恨,甚至心頭第一次浮起了殺意,他想殺了眼前的人,為嵐修報仇!

  男子冷冷地看著他,“想殺我,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一腳踢出,嵐顏在石頭上打了個滾,而男子那刀並未收回,順著嵐顏打滾的身體,在他身上劃過長長的傷痕。從胸口一直到後背,再回到胸前。


  對方算的很準,這一下殺不死他,卻足以讓他疼的厲害,身體的血沁出,流淌在大石上,覆蓋著嵐修的血痕。


  “第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有個教習先生叫白羽?”


  這人的尋仇,是衝著白先生?


  “有。”嵐顏想也不想地回答,“可惜你們來晚了,白先生已經走了。”


  除了他,不會有人知道白羽已經死了。


  “媽的,果然走了。”男子並未有太過的驚訝,顯然這個答案,他早已事先知道,隻是再度求證而已,“好不容易從原家探來的機密,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先一步溜了。”


  “白羽身上有沒有一顆珠子?”男子有些不死心,繼續問著。


  刀尖也緩緩從嵐顏的胸口挪到了頸項間,他依然沒有抽回刀,這一挪動,嵐顏的身上又多出一道劃痕。


  男子看著他痛苦的表情,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像是在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不知道。”嵐顏飛快地回答,“白先生隻是教書,我又不愛讀書,也就不和白先生親近,誰知道他身上有什麽。”


  白先生說過,他與自己的關係,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他隻能故做輕鬆,希望能夠騙過對方。


  白先生,你一定要保佑嵐顏,能夠調動你的真氣,殺了這個混蛋!鳳逍,若是你的武功能讓我成功,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吊斜眼!

  嵐顏心中呼喚著,小心地催動著真氣,腦海中努力地想心法,不敢有一絲錯漏。


  “也是,傳說中的元靈珠,他又怎麽會隨意拿出來讓你們看到。”男子思量著,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死人是不會泄露秘密的,而活人若不吐出秘密,則憋的難受,顯然這人已經打定了決心要殺他了。


  殊不知,地上那個瘦弱的人影,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他嵐顏一無所有了,還有什麽好在乎的,他不怕死,他隻怕死前不能為嵐修報仇!


  不過元靈珠那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他的腦海中竟然飄過了一些畫麵,小小的一粒珠子,閃爍著獨有的光華,仿佛藏蘊著無窮的力量,被他拿在手中把玩?


  但此刻的場景,容不得他多想那些古怪的畫麵,丹田中一動,似乎有氣流在緩緩升起。


  嵐顏心中一喜,不敢流露半點情緒,調動著真氣,慢慢地、慢慢地馭向手掌。


  “第二個問題,你叫什麽?”男人眼神陰鷙,盯著嵐顏的臉。


  “我叫什麽?”嵐顏心頭一凜。


  或許是人在生死邊緣腦子也分外的清醒,以往呆傻的他,卻在此刻突然清明了起來,原本衝口而出的嵐顏兩個字,也停在了嘴邊。而是換上了迷茫的表情,重複著對方的話,心中卻是電轉著各種念頭。


  對方既然這麽問,那他的目標一定是一個嵐字輩的孩子,而所有嵐字輩的孩子中,唯有他嵐顏是最近才來,更因為少與人交往,不容易打聽出樣貌身形。如此想來,這個人要找的對象,十有八九是自己。


  “對,你叫什麽?”男子眼中,劃過一抹精光,深深地看著嵐顏。


  這句話,他肯定也問過嵐修,嵐顏肯定以嵐修對自己最初的維護,他一定會回答自己的名字。


  “嵐修。”嵐顏冷靜地回答,還帶著幾分迷茫,“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


  男子陰森森的笑了,笑容中帶了些許滿足,“看來剛才死的那個少年果然是嵐顏了。”


  一切如他所猜,嵐修他……


  嵐顏的心口又是一抽,疼痛彌漫上身體。這疼痛不是刀傷,而是對嵐修的感激。


  “你為什麽要找嵐顏?”他假裝驚慌著,瑟縮著。


  “命令讓我殺他。”男子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砧板上的肉。


  身體一僵,嵐顏努力地讓自己口氣平穩,“他得罪誰了,為什麽要殺他?”


  “這不是你該問的。”男子冷冷地回答,“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自然有人下命令殺他。”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他嵐顏在秦仙鎮這幾個月深居簡出,連認識的人都沒幾個,更別提得罪的人了。莫非是來秦仙鎮之前?


  “我又不是嵐顏,你放了我吧。”嵐顏“驚恐”地看著對方,雙手揮舞著,推擋著刀,一臉驚慌失措。


  “可以啊。”男子嘿嘿冷笑著,“你求我啊,求得我開心了,我就放過你!”


  嵐顏飛快地爬起來,雙膝一軟跪到男子麵前,“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


  他抬頭看看對方,發覺對方不為所動,趕緊恭敬地垂下臉,用力地磕著頭,“大爺,求您了,我一定感恩戴德,將來為您做牛做馬。”


  咚咚的磕頭聲裏,男子殘忍地笑了,又是一腳踢上嵐顏的臉,將嵐顏踢了好幾個跟頭。


  才摔倒,又趕緊爬起來,繼續爬到男子腳邊,拚命地磕著頭。


  直到額頭上都沁出了血跡,順著腦門往下淌,他仍然不敢停。


  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年,笑的殘忍,無聲地舉起手中的刀。


  就在他的刀剛剛舉起的時候,嵐顏忽然伸手,兩條細弱的胳膊抱上男子的大腿,“大爺,您饒我一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求您了。”


  掌心的勁氣忽然逼入男子體內,男子身體一僵,舉在空中的手停了停。


  就是這一停的瞬間,嵐顏忽然躍了起來,瘦小的身體蜷成團,狠狠地撞上男子的胸口。


  男子一個踉蹌,頓時摔倒在地。


  從等待到蓄勢,嵐顏一直看著的就是男子大腿上的風市穴和胸前的期門穴,他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一次。


  從下跪到磕頭,他始終在拖延著時間,因為體內厚重的氣息還不能夠完全為他所用,調動起來格外的緩慢。


  當他看到對方舉起刀的時候,他知道來不及了,隻能放手一搏。


  兩個穴道被製,男子身形一時不穩,跌倒在地。嵐顏如同一個下山的瘋狗般撲了上去,掌心的力量猛地吐出,直奔男子的膻中穴。


  隻要內力吐出,對方必死!

  嵐顏的心跳的飛快,他要報仇,他要為封家滿門、為嵐修報仇。


  強大的力量在他的臂彎中流過,衝向他的掌心,就在將吐欲吐的一瞬間,嵐顏整個身體縮了起來。


  痛,腹中那股詭異的絞痛,竟然在此刻發作。


  那所有運行的真氣,也堵在了掌心處,再也不能吐出,他的手幹巴巴地擊打在對方的胸膛上,卻是沒有半點內力。


  終究,還是勉強了。


  嵐顏心頭一歎,想也不想地抓向男子的刀,試圖再次一搏。


  他快,有人更快。一腳飛踢中,他從石頭上骨碌碌地滾下,滾到了溪水邊,男子如餓狼般跳到他的麵前,表情猙獰已極,“媽的,小兔崽子,竟然敢算計老子!”


  這男人似乎並不想讓他死的舒坦,連打帶踹地發泄著自己的憤怒,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嵐顏的身上,一次比一次重。


  嵐顏能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也能聽到自己口中的血噴濺出來的聲音,更能聽到自己的腦袋腳一下下踩著撞在地麵上的咚咚聲,腦袋嗡嗡作響,他抬起頭,看到男子的唇一張一合,卻聽不到在罵什麽。


  待額頭的血泊泊流下,糊住了眼眶,就連看都看不清楚了。


  “簡直愚蠢的人類,沒見過比你更笨的東西了。”狂傲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嵐顏迷茫動了動臉,強行睜開眼。


  麵前,除了瘋狂的男子,沒有任何人。


  那他聽到這道帶著威嚴又滿滿狂放的男子聲音,是哪來的?

  一定是他被打傻了,幻聽了!

  “你的體內有翎凰的氣息,他是找你做了繼承人嗎?怎麽選了個豬一樣的東西!”那聲音又一次響起,就在嵐顏的耳旁,“無能也就罷了,醜的不忍直視。”


  “你才醜。”嵐顏有氣無力地反駁著,“你全家都醜。”


  麵前的男子一愣,隨即獰笑著,“是打傻了吧,爺爺也累了,送你一個痛快。”


  刀舉起,衝著他的身體,直落而下。


  他不能死,他也不想死!


  嵐顏看著刀越來越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伸出雙手死死地握上刀刃,用力反抗著,想要抵擋那落下的刀刃。


  刀鋒割破了他的手指手掌,鮮血一滴滴地落下,怕要不了多少時候,他的手指就要被鋒利的刀刃割斷。


  “果然愚蠢。”嘲諷聲再起。


  而這一瞬間,原本堵在手腕間的真氣忽然運轉了起來,不是外吐卻是往回倒吸。


  “啊!”男子顯然察覺到了不對,想要鬆手,奈何手指卻如同被吸在了刀柄上,怎麽也抽不回來,他隻覺得全身的精氣順著刀,全部流入了麵前那個幹巴瘦的孩子體內。


  “放、放開我!”他恐懼地叫著。


  嵐顏倒想放,可他鬆不開手,猛烈的東西灌入體內,他也好難受。


  就連叫,也叫不出口。隻能任由那一陣陣,一波波精氣,強勢地衝入,灌進他的丹田裏。


  他眼睜睜地看著男子慢慢萎頓,最後幹癟,猶如幹屍一樣撲跌在地。而嵐顏也在同時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他的身體撞上嵐顏,不能動彈的瘦弱家夥被這一撞,徹底滾入溪水中,被溪水衝著,載浮載沉,最終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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