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她覺得自己的腿有點軟,是因為脫力,還是因為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應該在封城的嗎?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那麽久。


  而她,居然一直沒有發現,一直沒有。


  台下的人顯然已經按捺不住好奇的心,大聲地叫嚷著,“到底誰贏了,快給一個答案。”


  “是啊,到底誰贏了?”


  “一號的麵具掉了,那是二號贏了吧?”


  “二號還被刺到胸口了呢,說不準是一號贏了。”


  “可是他們誰都沒死,這到底是誰贏了啊?”


  七嘴八舌的聲音裏,她看到他忽然眉頭一皺,表情有些痛苦。


  難道,她剛才的劍氣傷到了他?

  嵐顏剛想上前查看,他忽然腳尖點地,整個人飛掠出去,還是剛才那招移形換影,在空中消失了身影,再出現時,已遠遠的在大門外,隻留下一抹青碧色。


  “啊!”嵐顏提起腳步,想要追他。卻被眼明手快的笑彌陀抓住了袖子。


  “到底是誰贏了,給我一個答案啊。”笑彌陀第一次有了除假笑以外的表情,他很是為難地抓著嵐顏,“我也判斷不出,唯有讓你說了。”


  嵐顏一甩袖子,同樣是飛掠空中,真氣快速流動中,眨眼已在十丈開外,“隨便你。”


  笑彌陀看著兩道瞬間不見的身影,頗有些愁苦,“這個、這個結果……他們雖然都打中了對方,但是依照剛才的情況而言,他們都還有再戰之力,所以、所以……”


  “平手吧。”那懶懶的聲音忽然響起,明明是那麽輕飄飄的三個字,又是那麽隨便的口吻,可當這三個字出口的時候,場中竟無一人反駁。


  笑彌陀不斷點著頭,“城主目光高深,城主說是平手,就一定是平手!”


  但是這一切,嵐顏都不可能知道了,她飛快地奔襲著,想要尋找到那道青碧色的人影。


  可就是那一句話的功夫,她已經看不到他了。


  他在哪,為什麽要走的如此匆忙?


  此刻的天空,明月已升起,那滿滿的黃暈,散發著溫柔的力量,這月華中的靈氣,就像是天底下最美的食物,在引誘著嵐顏。


  今天,是十五!!!


  才經曆過昨天血月的嵐顏,又遇到了十五的滿月。但此刻的月光不似昨天的霸道,反而充滿著柔和的力量,滿滿融進她的身體裏,這一刻身體輕鬆無比,感知清晰無比。


  難怪那段非煙說妖族的力量在這個時候會變得強大,因為這月中的靈氣在被她吸收。


  靈識張開,她沉下心思,努力地想要在這天地之間,尋找到那個人的蹤跡。


  可是結果,讓她失望了,她什麽也感知不到。


  他,就這麽失蹤了嗎?從她的麵前,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嗎?


  風中,吹過清新的夜色花香,這花香中,又融合了一縷淡淡的奇特香氣。


  嵐顏腳下一提,衝著一旁的草叢就撲了過去。


  這裏的草堆很高,幾乎有半個身體那麽高,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到草叢裏。


  嵐顏的手在草叢裏扒拉著,小鼻子抽了抽,除了青草的味道,她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氣。


  就在眼前草叢被扒開的一刹那,嵐顏看到了那熟悉的青碧色身影。


  現在的他,正躺在草叢間,眉頭緊蹙,臉上一片慘白,不見半點血色,那額頭上,一顆顆汗珠沁出。


  此刻的他,似乎正在抵擋什麽,全身緊繃著,雙目緊閉。


  嵐顏撲上去,一把抱起他的身體,口中急切地低呼著:“鳳逍!”


  他輕輕地睜開眼睛,那唇囁嚅了下,擠出一個字,“走!”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難道是被她的劍氣傷了,還是因為收劍反噬震傷了自己?


  嵐顏抓著他的手,快速地摸上他的脈門。


  手心下他的脈息,好快,急促又猛烈,一下下撞擊著她的指尖。


  如此猛烈的脈息,此刻的他隻怕連呼吸都艱難,心髒的疼痛都要爆了吧?

  嵐顏緊緊抱著他,“鳳逍,快告訴我你怎麽了,我要怎麽做,快說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所有的武功秘籍上也沒有記載過這樣的症狀,她該怎麽辦?

  是病?還是走火入魔?

  她開始茫然,開始無助。


  她沒有想到剛才還好好的人,為什麽一瞬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一直想要找的人,封城中最後一個讓她記掛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讓她回到封城的動力來源,在她還來不及問出一句話的時候,就麵對了他如此的境況。


  她隻知道鳳逍有病,可曾經的她從未關心過鳳逍,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病啊。


  她死死地抓著鳳逍的手:“你是不是發病了?”


  那張俊美的容顏,此刻已完全慘白,那原本紅潤的唇,也已然沒有了血色。


  她忽然發現,自己手中鳳逍的身影,開始慢慢地變淡。就像一個水泡的幻影,越來越薄,越來越淡。


  不是她的幻覺,是真的,因為她的視線,已經能穿過他的身體,看到自己托在他身下的手掌中,隻有一片青碧色的衣衫。


  鳳逍,在消失。


  當這個認知出現在嵐顏意識中的時候,嵐顏完全的傻了。


  她呆呆地看著,看著他慢慢不見了身影,而那青衫之下,卻忽然出現了一道白影。


  毛茸茸的,通體雪白的身影。


  它趴伏在地,慢慢地抬起頭,身體挺起的一刻,身後的尾巴忽然全部張開,猶如靈動的生命,在空中搖擺著。


  一、二、三……


  嵐顏數著,一次、兩次,最後她肯定,那尾巴是八條。


  其實不必數,嵐顏也已經認出了眼前這雪白的家夥是誰,那絨絨的身體,那斜挑而起的漂亮眼眸,還有身後那斷尾處的傷痕,都在告訴她,昔日那個陪伴她的戰友,就在眼前。


  鳳逍是八尾巴狗?


  鳳逍不是人……是狗?

  眼前的一幕讓嵐顏無法消化,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結合前塵種種,她隻怪自己太蠢、太蠢。


  沙伯曾經說過,妖族最有靈氣的繼承者,要送到封城作為質子,而封城為了防止妖族再做大,就索性斷了繼承者的靈根,讓其永遠不能達到修煉的巔峰。


  那時候的她,曾經為八尾巴狗而感慨,而激憤。可她為什麽不曾想到,那狗兒與自己的第一次見麵,是她想要鑽狗洞回家,而它鑽出來的時候的巧遇。


  若非身在“嵐顏閣”,又怎麽可能從裏麵鑽出來。


  再想起那枚被白羽師傅震碎的“火碎珠”,那是克製妖氣的東西,封千寒隻給過自己一顆,就將自己壓的死死的,而她當初居然妒忌鳳逍,可以得千寒哥哥一串手鏈。


  那根本就是禁錮他的東西,讓他不能發揮自己的妖力。他那樣的身子,在封城中,又豈能不病?


  還記得,他曾經的那幅畫,畫中妖豔的花瓣,他告訴自己,是他家鄉的花。


  “狐尾花”,妖族的花。


  白羽道破她妖族身份的時候,她隻知道她的妖族心法是鳳逍給的,所以她想要找到鳳逍問一個明白,可是如今還有什麽要問的?


  他本就是妖族的人,才會知道她的身份,才會那般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他人看見。


  鳳逍……才是那個一直努力想要幫她的人。


  千寒,卻是那個一心對自己算計的人。


  而愚蠢的她,從未分辨過好壞,由始至終她都在排斥鳳逍,在討厭鳳逍,可那個危難中救她,調教她武功,乃至最後一刻都為她收手的人,是鳳逍。


  “對不起。”嵐顏抱上他的頸項,埋首在他的絨毛中,“我一直誤會了你,是我對不起你,吊斜眼。”


  糟糕,說習慣了的話,不小心就溜出了口。


  果不其然,“啪”的一聲響,肉呼呼的爪子直接按在她的臉上,將她按在了草叢裏。


  嵐顏嗚嗚,鼻子好酸,好疼。


  她的臉,一定被拍平了。


  她捂著鼻子,嗡嗡地說著,“鳳逍,我承認錯誤,這些年來我都誤會了你,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妖,更不知道你就是我最記掛的好夥伴八尾巴狗。”


  “啪”肉肉呼呼的爪子直接踩下,踩在她的臉上。


  嵐顏隻看到黑影從頭頂壓下,隨後就覺得金星亂冒,小鳥唱歌。


  她,好像又被扇巴掌了。


  該死的,剛見麵就不能有點重逢的喜悅麽,為什麽非要這麽凶殘地對她?

  好不容易從金星四射中平靜了下來,嵐顏正待表達自己久別重逢的喜悅,卻發現鳳逍現在仰首明月,身體崩出漂亮的弧度,閉目中,全身毛發皆起,絨絨的尾巴在身後張揚飛舞。


  他在吸收月之靈氣!


  對於這個動作,嵐顏很清楚,因為她也是這般吸收月華靈氣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一個人身,一個獸身。


  不敢打擾他,嵐顏索性在他身邊坐下,靜靜地迎接月光的洗禮,吸收著靈氣。


  安靜的夜色下,她的靈識漸漸張開,慢慢延伸。


  忽然,嵐顏神色一動,她聽到了腳步聲,很輕的腳步聲。


  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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