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杜城 查靈丹
杜城,對於嵐顏來說,是完全神秘而陌生的,除了這個名字。
他們有著與封城、依城、原城齊名的地位與身份,卻幾乎很少出現在人前,就連封城上一次的擂台比試,杜家也沒有參加。
有人說杜家的城主是武癡,隻知道自己修習武學,完全不過問身外事。
也有人說杜家這一任家主根本不習武,隻愛讀書,所以任何與武有關的事他都漠不關心,杜家已在日漸走下坡路。
但是,沒有人敢去試探,也沒有人敢與杜家城主比武,所以傳說隻是傳說,流言依然還是流言。
即便嵐顏,也隻知道杜清和是當下的杜城城主,可是如何見到他,卻是完全沒有頭緒。
就算見到了又如何,難道對著杜清和說:“我是來看你們家靈丹的,讓我翻翻是不是朱雀靈丹”?
她不被杜城守衛打死才怪!
如果朱雀靈丹就藏在杜城內,那意味著滅封家滿門和帶走蘇逸的人,都是杜家的人,她大咧咧的上門豈不是送菜?
暗中查探嗎?
杜城雖然看上去和平安寧,但是守備防衛都與封城不相上下,夜探什麽的,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杜城,她即便身在城中,也依然是兩眼一抹黑,非常無力。
她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已經在城裏逛了兩天了,這兩天偶爾也試探著想要查詢一些關於杜清和的消息,可她發現,所有的百姓幾乎對於城主都是搖頭,因為百姓都未曾見過城主。
真是個低調到了沒有存在感的城主啊!
這種人,要麽藏著什麽巨大的秘密,要麽就是有莫大的野心。這是她從封南易身上得出來的結論。
不能打草驚蛇,在完全不知道任何情況的狀態下,去摸索別人主城最中心守護著的靈丹,這不是笑話,這是天大的笑話。
無論杜城中的是不是朱雀靈丹,都不可能給素不相識的她看。
“蒼麟,你有辦法嗎?”嵐顏蹲在破廟裏,撐著下巴自言自語。
“請叫尊主大人。”那聲音冷冷地反駁著。
嵐顏的手無意識地抽著火堆上的烤雞,這是他按照段非煙教她的方法做的,雖然不如段非煙的技術精巧,倒也算是上乘了。
可惜現在的她,完全沒有胃口。
“尊主大人,你有辦法嗎?”為了蘇逸,她難得的低頭了。
蒼麟幹脆而直接地回答她:“沒有。”
媽的,白叫了。
嵐顏很不甘心:“那你能感知到靈氣嗎?”
“沒有靈氣外泄,如何感知?”蒼麟的回答讓她又一次泄了氣。
她不甘心啊,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不好,非常不好!
嵐顏輕輕張開自己的靈識,在這無人的荒郊,釋放妖氣雖然有一點大膽,但還不至於危險。
妖族的感知力雖然很強,但是對於完全被封鎖的靈丹,除非出現奇跡,否則是不可能探查得到的。
但就算是徒勞無功,她也想試一試。
就在她的妖氣縈繞周身,感知力張開的時候,嵐顏忽然感應到前方不遠處的草叢間,有淡淡的氣息流轉。
妖氣一收,嵐顏警惕地看著前方,“什麽人?”
能走到她近前數米的位置都沒讓她發現,這個人的武功好可怕!甚至隻能用妖氣才能探查到一點氣息的流動,這個人的氣息也好精純!
嵐顏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心頭的警兆提升到最高,如果不是沒有察覺到殺氣,她隻怕已經出手了。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嵐顏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鳥窩。
確切地說,是一個像鳥窩的腦袋。
那腦袋蓬頭垢麵,臉上全是灰土,幾乎看不出他的麵容,隻能看到一大把胡須淩亂地結成團,遮擋了大半張臉。
那身體慢慢站了起來,嵐顏隻能看出是一個男人,卻看不出年紀,那男人眯著一雙眼睛,歪著腦袋看她。
他的眼神中有迷惘,有思量,有好奇,也有興奮,但有一點嵐顏是肯定的,他沒有惡意。
他站在草堆裏,衣衫襤褸,髒汙一團,露在外麵的胳膊和手上,也滿是泥巴,看上去很是落魄。
他直勾勾地盯著嵐顏看,看的嵐顏心頭亂毛一把的。
“閣下,可有什麽事?”嵐顏腳下輕輕後退,想要與對方拉開距離。
誰知道她才退了一步,那怪人忽然發出一聲嘶啞的怪叫。張開雙臂,朝著嵐顏抱了過來。
嵐顏腳下急退,身形施展,而對方也如影隨形,快速地掠動,追著嵐顏,口中低低的聲音說著什麽,卻是聽不清楚。
他似乎很久沒說話啊,每一個字都是含含糊糊的,讓嵐顏想聽清也聽不清楚,可是每當她想要拉開距離的時候,對方就會快速地撲上來,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
這叫什麽事啊?
嵐顏心頭暗罵著,偏偏這個怪人的武功之高,她居然無法擺脫。而當嵐顏一掌揮出去,那人的臉上卻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站在那一動不動。
他皺著眉頭,口中繼續咕噥著,這一次嵐顏聽清楚了,是“涵兒”兩個字。
涵兒?他孩子嗎?可是跟自己有關嗎?
嵐顏不敢靠近,也不敢詢問,隻能站在不遠處,對峙著。
隻見那人忽然雙手抱上腦袋,口中發出嗷嗷的聲音,翻身在地上打起滾來,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他的身體在地上翻滾,沾滿了灰土,那原本就襤褸的衣衫更加破爛,他猶如受傷的猛獸,不斷發出呼呼的聲音,嵐顏隻能看著,不敢靠近。
翻滾了一會,他的疼痛似乎稍微有了減輕,慢慢地翻身坐了起來,耷拉著腦袋,發出嗬嗬的笑聲。
那笑聲怪異,一陣陣地讓人心裏發毛,怎麽聽都不像是個正常人口中發出來的。他一陣笑一陣哭,自顧自地在地上玩了起來,自己左手打著自己右手,快速地變化間,卻是無比精妙的招式。
嵐顏看在眼裏,卻是驚嚇在心。
如果剛才他對她出手,隻怕她也討不到半點好處,這個人的招式她甚至完全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傳承何處。
天下間,居然還有這樣一位高手!
那人玩累了,鼻子抽了抽,眼神慢慢轉向破廟裏。
火堆的架子上,烤雞正滋滋冒著油,散發出一陣陣濃鬱的香氣。
他跳起身,整個人衝向火堆,雙手一伸就將烤雞拿了下來,直接湊上去一口,大嚼了起來。
油順著他唇角流了下來,他也顧不得擦一下,更不覺得燙,幾口之間烤雞已吃了一大半。
他隨手拋丟剩下的半隻雞,又一次爆發出怪異的大笑聲,翻著跟頭出了廟門,身影如電,轉眼間消失在了嵐顏的麵前。
這一切都那麽快,又那麽怪異,嵐顏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如果不是地上還有活生生的半隻雞,她真的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她喃喃自語著:“好可怕的武功。”
“他的氣息很怪異。”她的麵前,忽然出現了蒼麟的身影。
嵐顏翻了個白眼,“剛才沒見你出來,現在要你何用?”
蒼麟的眼角一掃她:“這是你對本尊說話的態度?女人!”
隻喊女人,看來心情還不錯。
現在的嵐顏幾乎能把握他的脾氣了,前綴詞越多,貶低的字越多,代表這位尊主大人心情非常不好,反之也同樣。
蒼麟的眼睛看著火堆上架著的另外一隻烤雞,徑直伸手拿下,咬了起來。
還是那可怕的風格,吃東西跟潑墨山水畫一樣魔幻,喀喇喀喇幾聲響,她的麵前隻剩下一個木頭架子,連骨頭渣都找不到。
“女人,你的食物準備的太少了。”某尊主大人顯然對隻有一隻雞非常不滿,意猶未盡地坐在地上,“再烤幾隻。”
幾隻?
以他的食量,十幾隻也未必夠啊。他老人家莫不是把幾萬年攢的沒吃的食物要在她這一次性吃夠本?
幸好她還有準備,不然……她自己都要餓死了。
嵐顏重新架上火,把存貨放了上去,蒼麟的眼睛盯著雞,顯然是等著吃。
“你剛剛說那個人身上有靈氣,誰的?”嵐顏很緊張地問著。
如果蒼麟能感應到,那幾乎就八九不離十。
麵對著嵐顏急切的目光,蒼麟隻是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嵐顏的聲音高了,“你不是中央之神黃龍大人嗎?”
“不知道。”蒼麟還是那三個字。
在嵐顏不相信的目光裏,蒼麟才開口解釋:“若是有人吸收靈氣卻不會用,本尊當然能查探出這靈氣來自於誰,可若是靈氣已經被化歸己用,本尊隻知道氣息屬於靈氣,卻不知道屬於誰。”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嵐顏無奈地歎息。
眼見著烤雞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她索性開口:“你和我說說當年神獸的事吧?”
“神獸的事?”蒼麟怪怪地皺了下眉頭,“沒什麽事。”
嵐顏搖頭:“我不信,沒有事情是無緣無故發生的,肯定有爆發點,你不可能不知道。”
蒼麟板著臉,“不知道。”
“那你和我說說四神獸,這你總知道吧?”
蒼麟的臉色更難看了,“不知道。”
這話就太假了,好歹算是幾千年都在一起的夥伴,居然開口就不知道,騙人能不能騙的真實點?
嵐顏嗤了聲,不問了。
她的手轉動著架子上的雞,口中嘟囔著:“不說就不說,如果不是為了你,你以為我想知道啊?”
蒼麟還是那副驕傲的表情,腦袋揚地高高的,根本看也不看她。
正當嵐顏全副心思都在烤雞上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蒼麟的聲音:“神獸中,青龍冷、白虎邪、朱雀豔、玄武穩。每個神獸都有自己的性格,也各司其職,所以不曾出過問題。那時候雖然對人界的貪欲有所不滿,卻還在我的壓製下繼續值守著,直到有一日,朱雀見我,希望能與我相伴。我當時嚴詞拒絕,誰知道朱雀一怒之下放棄神職靈丹,墮入輪回中。並且留下話語說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錯。再之後,其餘三神獸也相繼忽然離去,我才猛然醒悟他們對我的不滿早已到達巔峰。”
嵐顏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鬧了半天這事情的爆發點居然還是感情?
“朱雀美嗎?”嵐顏有些好奇,因為蒼麟用了豔這個字,顯然那朱雀是個極美的人。
蒼麟點點頭,“美,四神獸中,也唯有她是女子。”
女的?
嵐顏恍然明白了什麽,長長地哦了聲:“那難怪……”
蒼麟喜歡的是白羽師傅嘛,白羽師傅是男人,所以朱雀再美,也得不到蒼麟的喜歡,不管她多美,誰叫她不是男人。
蒼麟忽然低頭,瞪她,“你話裏什麽意思?”
嵐顏嘿嘿一笑:“沒有,沒有什麽意思。”
“女人,還不伺候本尊?”蒼麟低吼,嵐顏屁顛顛地拿起烤雞,送到蒼麟的嘴邊,自己拿起一旁的水,喝了起來。
“女人,本尊和凰翎不是你想的那般。”蒼麟憋悶地擠出一句。
“噗!”嵐顏入口的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