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受氣
糟!
阿瑤渾身一抖。
身邊幾位丫鬟悄聲地商量:「銀硃、石棉,你們帶姑娘回去,我和生香出去。」
銀硃和石棉對視,默契地明悟彼此的心意。
銀硃道:「這怎能行,那婦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定然揪著不放,你看福伯都氣得沒了平時的風度,一下就落了下風,要出去也是我們幾人出去,所謂法不責眾,即便受懲罰,我們四個人也總比一兩個人受罰來得輕。」
徐媽媽側耳細聽,的確竹林假山那頭,有女子細語,像是交頭接耳商量對策。
怒吼道:「鬼鬼祟祟的,出來!」
阿瑤恨不得縮起來當小透明,被點名的不是她,不要留意她這個小透明。可越聽丫鬟們的商量對口徑,安排的井井有條,就連接下去的懲罰也預留到,以及解決的方式,她越羨慕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友誼,內心醞釀著愧疚的情緒。
如果她沒玩焰火棒,如果她先熄滅了再偷聽,事情結果應該大相徑庭吧。
既然她做了,還連累丫鬟被發現偷聽,身為主人就得有所擔當。
阿瑤道:「銀硃石棉還有生香姐先回去吧,我讓搖翠陪我去見一見那位夫人,她總不能跟小孩子置氣吧。」
「姑娘說的有道理,眼看快落鑰了,你們倆先回去,不然薔薇姐會擔心的。」生香幫腔道。
銀硃和石棉咬著嘴唇,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兩人拾起贏得獎品,提著燈籠回去。
阿瑤從山石后繞出來。
徐媽媽還在張望假山山石那邊,沒察覺阿瑤這小小的身影,隨後她看見搖翠和生香,炮火都集中在她們兩人身上,長長吸出一口氣。
還沒等她炮轟數落兩個丫頭,阿瑤及時打斷:「夫人是在找我?」
徐媽媽低頭,這才看到半大的小丫頭。
上等的衣料,寒酸的打扮,再細看,小丫頭面黃肌瘦,雖然長了一雙明媚的眸子,與河東韋氏家族的姑娘比起來,差得太遠,就好像……對,話本裡頭說的,山溝溝飛出鳳凰,可惜呀,這姑娘穿著好衣服都像個婢女。
大概是哪家破落戶的女兒正好寄居在別院吧。
阿瑤皺眉,直言:「夫人,你眼睛斜著累嗎?我都替你累,你大可光明正大地看完,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罪夫人,要拿臉色給我看。」
「剛剛是你在偷聽!」徐媽媽當即也不問,明擺著讓阿瑤受屈,給她定罪。
「夫人,你的嗓音就連那花園那邊的書社都聽得見,我和兩位姐姐穿過花園回去,就被你這嗓門給嚇了好一跳,嚇得燙傷了手,夫人倒還說我偷聽。」
阿瑤伸出手,翻開手掌給徐媽媽展示:「夫人得向我道歉才對。」
福伯箭步上前,關切道:「現在怎樣,還疼么?手燙傷可大可小,我讓人送些藥膏過去,抹幾天葯就好了。」
「多謝福伯。」
阿瑤和福伯有問有答,將徐媽媽忽略在外。
根據她的判斷,眼前這個丫頭毫無根基,看樣子繡花彈琴詩書不通,身份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比婢女稍微高一層身份根本沒有可比。她可是開國侯嫡子的乳娘,光憑這點,這個臭丫頭衝撞她,必須得受到懲罰,大公子也不會多說一句阻攔的話。
跟福伯吵架還沒發泄完,被阿瑤撞破偷聽他們說的話,今天路程的不順利等等,越看阿瑤越覺得她礙眼,於是惡從膽邊生,把怨氣全部遷怒到阿瑤身上,猛然揪住阿瑤的耳朵。
「臭丫頭,有種在說一遍,道歉?你偷聽我們說話,品行不端,還以下犯上!」
「啊,疼!」阿瑤吃痛叫了起來。
耳朵最為脆弱,像是快被撕裂,阿瑤踮起腳,兩手想護住耳朵,奈何徐媽媽的手勁太大,她沒法拿開。
電光閃石間,回想到小學學堂的畫面,那會電視劇熱播倚天,周芷若那手「九陰白骨爪」出神入化,雖然知道周芷若因愛生恨,九陰白骨爪又不是什麼好招數,但在學校遇到老欺負她的男生,稍稍留長了指甲,一抓一撓,專門瞅著手去抓,久而久之,他們也就學乖了。
阿瑤的手指忽地往掌心收去,沖著徐媽媽那白膩柔軟多肉的手背抓去!
「你放開我們姑娘!」生香在阿瑤出手之前,就挽起袖子,要將徐媽媽給拉開,可惜投鼠忌器,也拍打徐媽媽的手,試圖讓她放開手。
搖翠站在局外,長廊的寬度很小,徐媽媽、生香、阿瑤三人正好組成了一個三角,堵住了搖翠的去路,她也無法加入戰團,站著干著急,無意看見福伯和福伯後面的丫鬟同樣干愣著,好像已經懵了,大聲道:「快去請大公子來!」
「啊!你這個賤蹄子!」徐媽媽痛得扭曲了臉,縮起手抬手就要向阿瑤臉上招呼,卻被生香一把抓住了手,聚在半空中。
阿瑤還在擰,別看她是小孩子,沒有成人的氣力大,死揪著擰她手背的肉的力氣還是有的,她已經感覺到耳朵的力度開始放輕。
等耳邊一松,她立刻護著耳朵,一腳狠狠跺在徐媽媽的繡鞋上,速度躲到生香懷裡,眼睛警惕看著徐媽媽的動靜。
生香護著阿瑤,心疼地看著她的耳朵,外輪廓紅得彷彿下一刻鮮血就會從她耳朵噴涌而出。「福伯,奴婢帶著姑娘先回去了。」
福伯擺擺手,「我方才將孫大夫請來,這回他應該到院里了。」
生香點點頭,帶著阿瑤快步離開。
「你這賤蹄子……」卻沒想到,嘴巴被塞了一團白布,「唔唔唔!」徐媽媽瞪大眼睛,怎麼敢?她可是大公子的乳娘!
福伯面沉如水,他身後還站著幾名身材高大健碩,滿臉兇悍的護院——
原來剛剛他派人找護院了。
「徐氏,鬧夠了嗎?」福伯道。「我本想著你代表韋府來探望大公子,過往的事情就不跟你計較,不曾想你居然衝撞到客人,還傷人了!徐氏,你算哪根蔥!把她綁了,直接丟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