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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望子成龍

  裴朔第一次踏入慎遠堂。


  能進慎遠堂的人少之又少,就連崔夢章都沒進去過。


  在裴家人的心目中,慎遠堂是一個神秘的禁地。


  丫鬟領他到慎遠堂門外就告辭離開,每走近一步,裴朔心裡愈發緊張。


  慎遠堂的院里種有一棵高大挺拔的白楊,屋前水磨青磚為地,鋪砌平整,屋後有溪流,引地下活水,淺淺鋪上幾塊鵝卵石,靠近屋牆的一側溪渠滑溜。


  身材健碩的軍漢把守慎遠堂的出入,裴穿在慎遠堂迎接他,領他到門前就止步,書房門前還有兩名眼生的侍衛,目不轉睛看向前方,形如雕像。


  裴穿請裴朔自己進去,推開大門的剎那,裴朔大腦一片空白--


  仿若白光消退,明堂高几博古架,長戟盔甲沙盤圖的輪廓漸次清晰,勾勒出一個偏好軍事的人的書房。


  沒有奇門八卦,沒有暗藏殺機,只是一間普通的寬敞明亮的房間。照進書房的陽光正好,事物清晰明了,黑暗無所遁跡,坦坦蕩蕩地展示給來者。


  一旦神秘的面紗掀開,現實遠沒有想象的好,內心的失落感便不斷放大,裴朔就是如此,眼眸內的光芒驟然撲滅,他垂下眼,恭敬朝裴正穩請安。


  門前正對一幾兩椅,桌几陳列一山石,據說是當年出征塞北攻進王庭從城牆拿走的一塊石頭,兩側同樣是一幾兩椅,儼然一個小的前廳,用以是招待來客。


  目光越過兩側的桌几太師椅,西邊的博古架前有沙盤、棋盤各一副,沙盤山巒疊嶂,中有流水穿過,山下插著幾隻旗幟,模仿連綿山脈,惟妙惟肖,棋盤黑子將白子包抄起來,圍在一隅,牆上掛有輿圖,裴朔勉強看個半懂,大約是草原的輿圖?


  東邊則是書桌,筆山掛數只竹管狼毫,裴正穩筆走龍蛇,狼毫遊走於宣紙之上,留下墨黑的行蹤。瓷缸插滿一軸軸畫卷,牆上掛著一柄鐵劍,樸素無華,看久卻覺得心悸,備受壓力。


  聽見他請安,裴正穩嗯了一聲,擱下筆,往西窗前的沙盤走去:「來,陪我下一局。」


  裴朔以為他說的是圍棋,然而裴正穩卻在沙盤前停下,重置山巒間插下的旗幟,「紅藍方,你選哪個?」


  他心頭狂跳,他說過的話是不是通過別人的口傳到了裴正穩的耳朵之中?按捺心頭的躁動,他執起藍色的小旗幟:「我選藍。」


  一個時辰過去。


  書房沒有燃炭火,緊關門窗留下暗處的孔洞用以通風排氣,房內的溫度只比外頭的溫度稍微暖一點,裴朔額頭冒汗,手心的汗水打濕了掛藍色小旗幟的竹籤,他手上代表兵的旗幟所剩不多,都分派出去,然而卻被裴正穩堵在路上無法動彈,最遠的一隊兵卒倒沒有收到任何騷擾,然而卻因為最遠,無法趕來急救。


  能用的兵,用一個少一個,每一人必須落實到他最關鍵的地方。


  不能只著眼在眼前這一步,如果他這樣走,那他爹接下就會切斷他的水源,把他們堵在山林里,只能往深處走,或者試圖繞路。必須捨棄原來佔領城鎮的想法。


  裴朔權衡在三,取其害較輕的一個方法,解救自己被圍困的局面。


  裴正穩嘴角勾起,裴朔內心咯噔一跳,難道他中招,又掉進狐狸的陷阱之中?


  誰知他再走三步,解圍都沒見到成效呢,這場對仗已經可以預料結局,他手頭再無一兵一卒可用,被困在山中,束手就擒,東山再起的機會都被裴正穩逼著掐滅。


  他意識到他爹調兵遣將,統籌大局的厲害之中。


  裴正穩道:「你輸了。」


  終於輸了,裴朔抹過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呼吸微亂,壓在心頭的大石挪開,長舒一口氣:「多謝父親教誨。」


  「這一局過後,想來你對自己的斤兩有所了解,現在還要鬧著去軍營嗎?」


  裴正穩切入正題。


  他果然是知道的,裴朔想道,繼而說出他的想法:「我想要變得強大,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爺爺說我缺少經驗不懂變通,那我就從軍營的小卒做起,調兵遣將我確實還不會,摸滾打爬我還是……」


  一陣風刮來,啪的一聲。


  氣力之大,把裴朔整個人差點掀翻在地。


  裴正穩颳了他一大耳光。


  裴朔的臉飛快紅腫起來,半張臉鮮紅欲滴,大手掌印印在他的臉上。


  「我的嫡長子放著大好前程不用,只打算成為一個兵痞油條?我讓你見識一下摸滾打爬!」說著他拎小雞一樣提起裴朔的衣領,將他揪到慎遠堂的前庭,不分由說,就從兵器架抄起一柄大槍,朝裴朔刺去!

  ……


  阿瑤左眼眼皮跳動的厲害,她按住眼皮,仍然覺得脈搏不安分地跳動,呼之欲出。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等等,還是左眼跳災,右眼跳財?

  那她到底是跳災還是跳財,現在跳大神驅散還來得及嗎?


  望月喊道:「瑤柱,你料理好青魚了嗎?」


  「哎,快好了。」阿瑤鬆開手,沒感覺眼皮再跳動下去,繼續做香糟青魚。


  燒熱鍋,加入半鍋杵過的粗鹽,撒上花椒,晶瑩剔透得像冰渣子的粗鹽成分極好,摻雜一粒粒暗紅色的花椒在其中,好像冰雪包裹紅梅花苞,透出一點的微紅,不到一會的功夫,熱氣逼出粗鹽內里的水分,鹹水的味道把人帶回到那海風徐徐吹來,一望無際的堆積雪白晶瑩的鹽田。


  不斷翻炒,花椒的麻味香味慢慢溢出。


  去了鹽里的水分,放涼之際,阿瑤去料理青魚。


  刮鱗開腹去內臟,斬去頭尾,菜刀沿魚脊剖開一半,開成一片不帶魚脊骨的魚片,拭去魚片內的血污,撕掉黑膜,就用炒鹽均勻地抹在魚片上,裝壇,壓實。


  「師父,我弄好了。」阿瑤端著腌魚的罈子給望月瞧。「可,時間夠嗎?」


  在她的記憶里,冬至沒幾天,她們就已經腌漬了一壇壇的青魚,炒鹽和青魚會在罈子裡頭共度幾日的時光,魚肉會在罈子里發生第一次的變化。


  然而,這才是第一步,想要做好一盤香糟青魚。


  時間是重要不過的。


  但大年夜就在兩天後,這個時候再腌漬青魚,連第一次腌漬完成都做不到。


  「這是順老太太的心意,給她和她的乾兒子過年吃的。大年夜的前菜,我們在冬至前後就開始著手準備,你忘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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