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難題
白芸事已了，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有冰人敢上門跟阿瑤提親。
冰人上門求親不成，那家秀才的前途毀了一半，只因阿瑤不願答應婚嫁，這事宣揚開來，還有哪家敢上門求娶呀，這姑娘不好惹個性要強，萬一娶回家豈不是要鬧的家宅不寧？
阿瑤求之不得他們愛怎麼傳，省得打開門就聽見冰人說：「姑娘，我瞧你要好事將近了。」
店裡如常營業，顧客人數卻開始跳水，從顧客盈門到小貓三兩隻，再到門可羅雀，不過是三四天的光景，而這一切只因天氣越發炎熱。
斜對面專門做女眷生意的店鋪門前冷落，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愛到街上來，賣冰的小販挑著膽子穿街過巷，天有多熱，他的生意就有多興隆，末了一頭衝進孫娘腳店，點一碗桂花烏梅湯，自己加碎冰消暑，仍然不夠解渴，再來一碗魚腥草水梨湯，好了這下舒坦多了。
「這個賊老天，下了一場雨，又開始作妖。往年天氣也沒這麼反常。」
賣冰的小販咕嚕嚕兩碗湯水喝下去，感覺整個人終於活過來，「你們家的烏梅湯聞著味就酸得口水直流，喝完覺得不行，得需要更解渴的東西，這個魚腥草雪梨是真不錯，清甜的很，喝完還吃到兩塊梨子，再來一碗。」
「再來一碗可以，不過這回你可別加冰了，你喝了兩碗不同的飲品又加冰，當心要鬧肚子，你一家老小可靠著你。」宋方收拾他的碗說道，賣冰的小販也是他們店的老主顧了，賣完冰過來歇腳，再花幾枚銅板買一兩碗茶水，摻入加少許賣剩下碎冰水。
「我知曉的。」小販說，「那我這回要碗熱乎乎的？」
孫娘插嘴：「可別，一冷一熱，想幫襯大夫生意也不是這個想法，瑤柱肯定也不同意，這個大熱天誰都不容易，你可饒了大夫吧。」
小販口中說行行行，忽然想到一事：「我路過護城河的時候看了眼，感覺水少了，據說城外的農田開裂，我看今年的收成……」小販搖搖頭，吐出一個字：「懸。」
孫娘眉頭緊皺，「當真？」
「騙你做甚，不信你去米行打探一下，看糧食價格是不是比之前貴了十幾錢。」小販說道，「原以為那一場下雨緩了旱情，沒想到只是施捨些小驚喜，施捨過後接著旱，米價要漲，正如他們說的……今年怕是要苦了。」
天大旱，事關民生，百姓擔憂的事情，廟堂之上怎麼會不提及，而更讓司農寺的官員們更頭疼的是，按照這個天氣長此下去，收成不說，可能要出蝗災。
鋪天蓋地的飛蝗，象徵君王失德。
靈台司天監的官員們同樣發愁，種種天文跡象已經表明，今年極有可能是旱年，隔壁司農寺的友好小夥伴給他們傳了信，說多地已有蝗災的徵兆，無論如何總得補救，把損失降到最低，否則等聖上的罪己詔一出，他們更慘。
別看司農寺和司天監的官員們都是技術官，論策略論治國之道可能比不過三省六部的官員，論官階也比他們低，他們順應天時，編纂農曆，研究前朝以及以前的司農官員留下的資料，總有幾個縱觀歷朝歷代發覺一件事——
有史為鑒，大旱小旱接連蝗災，以至人口下降、朝政衰落，嚴重者導致起義或外敵入侵，改朝換代，癥結在於作物失收。
糧食足，天下富，民安國平，動蕩起於飢荒，如果連最基本的飽腹之欲，都得不到滿足，揭竿而起不過就是一吆嗓子的事。國土廣袤，覬覦的人何其多，只要能令百姓吃得飽，他們怎麼會在乎龍椅上坐的是誰。再換個角度，沒有糧食，填不飽將士肚子，他們拿什麼來打仗拿什麼來守城。
眼下多地河流水位下降，需擇地方打深井，取用地下河的水源，官府保障百姓的日常飲水，百姓也需棄麥棄稻改種豆類，相比稻米小麥，豆類需要的水會少些，據說蝗蟲不太愛禍害豆類。
他們提出開鑿深井等意見，但戶部方面有意見，伸出兩根手指，一個意思，沒錢。
理由很簡單，去歲豐收，不能因今年端午以後不降雨就認為是旱年，京城內前不久不還降雨，庇佑我朝，再過陣子云雲。
再過陣子，蝗蟲在地里都熟了，你很快就能看到漫天飛蝗，民生大計，必須防患於未然。司農寺官員沒忍住把戶部懟了。
司天監跟司農寺是同一立場，三方人馬在朝會上掐得不可開交，然後……押后再議。
司天監奉命繼續測算天時，看什麼時候下雨。
老天滴雨未下，廟堂幾次朝會還是司農寺跟戶部掐架，沒有定論，而城郊以及其他地方則悄悄興起一則傳言。
轉眼八月下旬，阿瑤接到一個單子。
到達才知道，這戶人家不止請了她一個人。
侍女把她引到廚房，廚娘們還有她們的助手眼睛刷地一下看向她，把她從頭打量到尾，眼裡閃過明悟，嘴角哼笑便低頭各自幹活。
「今天府里共有兩處宴席，她們為得就是那兩處宴席。」侍女說著，小心翼翼避開她們，把阿瑤引到廚房最深處的還沒有人佔用的灶頭，「這是姑娘你的工作的地方，灶頭數量有限還請見諒。」她劃出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鍋一蒸籠。
她接單的時候，主人家沒提任何要求，到了這裡，看到爐灶之後發現好像沒有材料？問侍女：「那食材，還有主人家喜好的菜肴是什麼，可有忌口？」
侍女道：「食材都在這裡，也無須姑娘準備太複雜的食物，六姑娘喜好飲食清淡，你隨便做些湯羹啊粥啊就可以了。」
「啊？不是宴席？」
阿瑤順著侍女的手指看去頓時沉默，再聽她的口吻，似乎她是專門為六姑娘準備菜肴，並不是跟其他廚娘一樣負責兩處宴席內的其中幾道菜。
「是小宴，六姑娘要請她的手帕交賞花、吟詩作對呢。」侍女說道，「這扇小門出去是荷塘，如果姑娘還有什麼食材需要的話，就請移步荷塘吧。奴婢還有要緊事，先行一步。」
「……」
食材是一堆荷花菊花茉莉，做湯羹做粥招待手帕交？小宴？
不是，她怎麼覺得這麼不靠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