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監控
許晨光睜大眼睛,播放器裏是對著扶貧辦辦公室的監控畫麵,鏡頭中麻阿黎正從一名男子手中接過那袋竹筒飯樣品,而她清秀的臉龐正抬起頭,像是無意間看了一眼攝像頭,但又馬上低下去,同時,右手順勢就從裏麵翻出一樣事物,那東西是小小一張卡片,雖然辦公室的監控攝像頭畫麵不夠清楚,但一般人還是很容易就看出那是一張銀行卡。
許晨光心裏一陣猛跳,這張藏在竹筒飯裏的銀行卡他這是第一次看到,但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完全失態。
隻見麻阿黎拿出這張銀行卡,隻是馬上看了一眼後就將卡片塞了回去,而接下來她就將這袋竹筒飯放到了辦公室的角落,直到許晨光過來將其提走!
“這我根本就沒看到這張銀行卡!我……我完全不知道裏麵還有這麽一個東西!”
麵對眼前雙手抱胸,一臉冷笑的兩名市長熱線辦公室的幹部,許晨光近乎是低吼出來,來關山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失控,之前在州監*委工作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有意無意的請飯局、送東西的情況,但那都是明刀明槍的來,許晨光當即就拒絕了,遇到一些硬塞東西或者偷送東西的,他發現後就第一時間給送到管內部的“紀檢監察幹部監督室”了,可這銀行卡他說百分比確定沒有見到過!
“別演了,許書記,大家都是內部人士,何必呢?能不能別浪費這些個功夫,輕鬆點撂了,別到時大家都難看。”
“我真沒見這張銀行卡!我以我都黨性保證!絕對沒有任何一句假話!”
“嗬嗬,你這還有沒有黨性都是個問題,你還用來保證?許書記,這也太跌份了吧?再說了,我們都還沒說是銀行卡呢,你怎麽就主動說是銀行卡了?啊?這是不是露出馬腳了啊?”
被莫明玉這通話懟下來,許晨光反而冷靜下來,自己剛剛確實罕見的失去了冷靜,說話太急了,完全忘了在這些人麵前賭咒發誓都是毫無意義的。
想起以前審查對象、進行談話的時候,許多腐敗分子也是拚了命的賭咒發誓,當時的自己還隻覺得這些人可笑幼稚,在審查人員麵前不講證據講賭咒,誰會信?
那時看到其中很多州裏的實權幹部,平時氣宇軒昂、頤指氣使的,工作中也是人精一樣,說話辦事,條理清楚,張弛有度的,到了談話室裏,麵對鐵證如山的時候,卻也是一瀉千裏,說話磕巴、身上也早沒了那股子英氣,當時還不理解,真當自己換了位置後,站在被談話者的角度時,才理解麵對組織、麵對法律、麵對審查,這股壓力真不是輕易能抗住的。
許晨光深呼吸了一下,拚命冷靜了下來,他重新抬起頭,開始準備反擊。
“莫主任,這正常人都能看清是一張銀行卡,靠這個就定罪?”
莫明玉冷哼一聲:“可以,你這是不到黃河不落淚、不見棺材不死心啊,你知道啥銀行卡的確實定不了你的罪,但不用我提醒你吧,但你的態度可是決定了這次問題的定性!”
麵對施壓,許晨光毅然抬頭,直視對方:“不需要你提醒,我一直是配合調查、查清事實的態度。”
“嗬,那我問你這視頻裏的銀行卡被你藏哪去了?”
許晨光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沒看到過這張卡。”
“嘖,你這人怎麽……!”莫明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往椅背一靠,單手叉腰,整個人已經被許晨光給激怒了。
洪勝男也有了情緒,指著許晨光:“剛剛我們都在你寢室,那袋子竹筒飯裏也沒有銀行卡,那袋子中間也沒別人動過吧?不是你動的還有誰?”
這個問題許晨光也覺得奇怪,確實這從麻阿黎將銀行卡塞回袋子中到他提走,這中間一個多小時,那袋子就在攝像頭下放著,中間沒任何人動過,許晨光自己回來後就將那袋子提到了辦公室,全程也沒出去過,最後就是回宿舍放冰箱裏,這袋子他可以確信隻有自己接觸過。
“我也想搞清楚這個問題,我昨天一晚上都很忙,根本沒仔細看那袋子裏麵有什麽,完全是沒打開過,就直接放冰箱裏了,所以今天你們翻找裏麵時,我還覺得奇怪,不知道你們在找什麽。”
聽到許晨光完全不知情的辯解,“鐵血雙煞”自然是嗤之以鼻,洪勝男更是重重的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表示已經將剛剛許晨光的回答記錄在談話筆錄中。
“許晨光,我們看在都曾經是一個係統的份子上再提醒你一次,你完全沒必要死撐,現在交出來為時還不晚,你也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借口,先不說組織信不信,但起碼你的態度還是很明確了嘛!組織上講究的是懲前毖後,對於能主動交代問題,主動退贓的同誌是怎麽處置的,相信不用我們說,我可以答應你,現在你拿出來,我們也一定會按照主動投案、主動退贓的情形來處理,希望你能把握這珍貴的機會!”
洪勝男這番話越到後麵語氣越和緩,連旁邊劉海生也幫著做工作,勸許晨光早點講清問題,把那張銀行卡拿出來,別再負隅頑抗。但許晨光隻覺哭笑不得,這卡他從頭到尾都沒見過,讓他從哪裏拿出來?
他苦笑著咀嚼著“主動交代、主動退贓”這幾個字,上次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對老鄒說的,當時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要麵對這幾個字的一天。
“各位,我是真沒有看到這張卡!這張卡要真在我手裏,我絕對第一時間就交代了,問題是我現在沒得啊,我總沒辦法憑空變出這張卡出來吧?還有,我一直想問,這卡裏麵到底有多少錢?這錢是誰塞進去陷害我的?你們有調查過那個送竹筒飯來的跳馬村村民了嘛?他這屬於誣告陷害了啊!”
聽到許晨光不承認之下,居然還敢反問,莫明玉一拍桌子:“你這是避重就輕!你先交代你自己的問題!收的卡先拿出來!再交代搞這些事有多久了?你自己是怎麽索賄的?”
雖然還不知道這銀行卡裏到底有多少錢,但許晨光已經從眼前幾人的態度中意識到這場針對自己的誣告來向很明確,會讓莫明玉如此跳腳的話,這次舉報的就是給自己送卡的那方。
在剛看到視頻時的那股激憤消散過後,許晨光開始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既然這卡是通過竹筒飯送的,那當時聯係自己搞這次直播的柳成展也有問題,對了!之前那次項目引進差點被騙的事件中,最先提出要去考察東信光伏也是他!所幸那次馬上就被識破,還沒有造成大的危機,但後麵在和吉淼淼複盤時,許晨光懷疑過他,隻是最近太忙碌,加上也沒有別的證據,所以也遲遲沒有深挖,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敢設局陷害自己!
這次的局遠比上次設計的巧妙,居然搞了一出賊喊捉賊,讓人來假意賄賂自己,然後又向市長熱線舉報自己索賄,可以預想那銀行卡裏的錢財應該也不多,估計還達不到行賄罪的標準,對他們推出來的那個行賄人估計沒太大影響,隻是剛好能用黨的紀律收拾自己。
許晨光越想越仔細,可他隱隱又發現一個關鍵點:麻阿黎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恰好”的翻到那張銀行卡?而且恰好的抬頭看了一眼攝像頭?那難道是確認攝像頭的角度位置?好抓拍到這藏在袋子裏的“贓物”?
這個念頭才一升起,許晨光就渾身一冷,這個猜想太可怕了,麻阿黎是他來關山的第二天就從桐油坪的家中接過來的,不僅僅是幫她擺脫了那個悲慘的家庭,還給她們三姐妹提供住處,後麵甚至幫她找工作,請她吃飯,可她居然幫著跳馬村的那些人陷害自己!?
這些年許晨光見識過太多的人性陰暗麵,但沒有哪一次有這般切膚之痛,畢竟之前那些人的卑鄙無恥、忘恩負義都與自己無關,但這姑娘可是自己親手從她那個地獄般晦暗無關的境地中一步步拯救出來的,在許晨光的潛意識裏,這姑娘對自己不說感恩戴德、滿懷感激,至少不會陷害自己吧,可現實給他難忘的一課,沒想到麻阿黎那神女般看似空靈無害的麵孔下,居然暗藏了這樣以怨報德的真麵目?
許晨光咬了咬牙關,不管怎麽樣,等下次見了麵,他一定要抓著麻阿黎的肩頭,讓她直視自己眼睛,講明白為什麽要這樣陷害自己!
或者現在就應該指出這些疑點,讓麵前這些人趕緊去調查這幾個人!
思路一理清,許晨光就怒極反笑道:“索賄?搞這些多久了?看來這誣告自己的人布置的很全麵嘛,賊喊捉賊,可是幾位,這一切,難道你們就沒想過有些太過巧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