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狂歡派對
達成共識之後,三個人也沒有再多耽誤時間,急急忙忙的吃完了飯就結束了工作,回去休息,以便於養精蓄銳應對第二天的工作,畢竟這兩個案子之間如果真的有關聯,那麼整個性質和嚴重性就都變得大不一樣了。
賀寧回到家之後,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情緒應該怎麼樣去歸納,似乎是有些興奮,但是又感到了有些戰慄。興奮的是卡在瓶頸的案子可能會另有轉機,這不失為一個好消息,戰慄的則是這兩起案子假如真的有關聯,那麼案子本身的嚴重程度,還有這個兇手的作案手法,就都要比他們以前認為的要毒辣很多,究竟是有針對性的選擇被害人,還是隨機挑選哪一個不走運的倒霉蛋,對於社會的危害程度有多大,潛在的危險性又是什麼樣的,這裡面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到底是轉機還是轉折,其實也尚不可知。
賀寧睡不著,就乾脆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胡思亂想。被困在行李箱裡面活活淹死又無法掙脫的庄文彬,還有這個眼皮被人給盯在了眼眶上面,然後才推下樓去摔死的女性死者,這兩種逼迫著被害人無可迴避的去直面自己死亡的行為方式,雖然說並沒有看起來多麼的血型,卻還是透著一種殘忍,這讓賀寧忍不住會去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才會讓人想到了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去結束對方的性命。
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活著的人,其實多少都有那麼幾個令自己憎恨的對象,只不過是憎恨的程度不同,未必每個人的怨恨情緒都能夠達到不計後果的程度,因此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隱忍,少數人選擇用一些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的方式去反擊,極少數人才會忍無可忍的選擇了極端的方式去報仇雪恨。
賀寧想起她上學時候的一個老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那個老師說,想要做一個好警察,首先是要學會壞人的思路,懂得用犯罪人的思維去考慮問題,只有當你能夠揣摩對方的出發點和用意,才能夠進一步對動機有所了解,並最終根據對方的那種出發點反過來鎖定嫌疑人的身份,成功的將一樁懸案告破。
賀寧當然也有恨過的人,有些說是恨可能有些牽強,充其量只能夠算作是憎惡,也有因為某種原因而真是有些記恨的,同樣是遠遠不足以讓她動了殺人害命的心思,當然,每個人的個性也有著巨大的差異,有些人並不會把別人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所以報復起來也自然是輕率了一些。她現在就努力的忽略掉種種顧慮,一心琢磨到底是有多恨一個人,才會不僅處心積慮想要殺死對方,並且還要讓對方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承受最大的痛苦和恐懼。
想來想去,賀寧覺得除非對方真的是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給毀了,並且讓自己連能夠再努力翻身,重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否則自己不會有那樣的決定和手段。而即便是一輩子都被毀了的程度,裝進旅行箱和釘眼皮姑且說得通,那穿裙子和剪短髮呢?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賀寧晚上在局裡的時候,聽著唐弘業講述那個女性死者的死狀,心裏面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但是當時她也有些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感覺到了什麼,現在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她的感覺也愈發的清晰起來,原來最讓自己感到怪異的是性別上面的交錯。原本庄文彬身上的連衣裙,讓她和湯力做了無數的聯想,從異裝癖,到傳統觀念里讓男人穿裙子的羞辱舉動,甚至馮擁軍自己提到的那種理由——庄文彬一輩子喜歡跟女人糾纏不清,索性死的時候就讓他穿女裝好了,可是現在唐弘業遇到的卻是把一個長發及腰的女人硬生生剪成了一頭參差不齊的短髮,還身穿白襯衣黑西裝這種中性甚至說偏男性的服裝,這又意味著什麼呢?這樣的舉動,會不會並不是為了侮辱,而是代表著某種含義呢?
兩個人,一個是男的,卻被裝扮成了女人,另外一個是女人,卻被穿了西裝剪了頭髮,變成了乍一看好像是男性一樣的特徵,這麼做假如並不是為了最初他們推測的那樣,出於某種羞辱的目的,那麼到底會是意味著什麼呢?
賀寧忍不住在這個問題上面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迷糊,到後來實在是睏倦了,腦子裡面好像是一坨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清楚,便慢慢的陷入了沉睡當中。
第二天一早到了公安局,這一次賀寧和湯力並沒有著急繼續圍繞著庄文彬展開調查,而是先對那名女性死者進行了一番了解,這些事他們也沒有去向楊成做彙報,畢竟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交集存在,這個還有待進一步的確認,兩個案子是否能夠併案處理,要不然就是作案手法上面有非常明顯的一致性,要不然就是兩名死者之間有著一些關聯存在,眼下兩個案子的作案手法很顯然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一致」,那麼想要說服上級,就需要找到兩名死者的關聯了。
唐弘業手頭這樁案子的女性死者名字叫做刁念華,今年三十六歲,未婚,是A市某銀行的一名職員,職位大概屬於中層管理,親戚都不在本地,A市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獨居於此,平日里因為性格外向,所以比較喜好社交,三教九流的朋友數量不少,這一點從她家裡隔三差五的聚會就可以大概感覺出來。
三個人去刁念華生前工作的銀行了解情況的時候,發現那邊的人說起刁念華來,表情裡面都或多或少的透露著一種古怪,似乎有那麼一點反感,有那麼一點顧忌,還有那麼一點日愛日未,每個人都含含糊糊,誰也不肯明說。
幾經周折,他們才終於遇到了一個性格相對耿直一些的大姐,已經五十齣頭了,說起刁念華來的時候,帶著一股毫不遮掩的怨氣。
「你們也覺得別人說起她來的時候不對勁兒了是么?」這個大姐自稱姓車,平日里在工作上與刁念華有些交集,說起刁念華來語氣也不是特別好聽,「我還有幾年就要退休了,我是什麼也不在乎,什麼顧慮也沒有,有什麼說什麼,那些人怕得罪人,怕話傳出去,我不怕!刁念華在我們行,那就是吃白飯的!她手裡的那一攤工作,都是別人在替她搞定,從來都不是她自己真的去負責。你們見過哪個銀行上班的人,早上想幾點來就幾點來,下午想幾點走就幾點走的?有的時候一個不高興,隨便找個什麼借口,哪怕是手上起了倒刺這種狗屁借口都可以,說不來就一連好幾天不見人影,回過頭來到了月底,工資居然還正常算的!一毛錢都不會給她刁念華少開,這種好事兒,換成別人可能么?絕對不可能!」
「那為什麼刁念華的待遇這麼特殊呢?」賀寧問。
車大姐哼了一聲:「誰知道她到底是搞定了哪一尊大神啊!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究竟她背後那位是個什麼來頭,反正我們行長對她都挺客氣的,有什麼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背後的那個人,肯定比我們行長有能耐唄!」
「你指的是……她與別人有不正當關係,所以對方給她做靠山?」
「要不然就憑她,學歷學歷也拿不出手,水平水平也沒見著有,憑什麼能混到今天這個程度啊!」車大姐撇撇嘴,「而且我聽說,她背後的男人那可不是一個兩個,這是她慣用的伎倆了,沒見都這個年紀了也沒找對象么,怎麼找啊?找了的話,還能方便跟別的男人來往了么!她現在住的那個房子,都是別人給花錢買的,這事兒可不是我造謠,那麼大的一套房子,總面積都快要奔二百平了,她付全款買的,就咱們本地的這個房價,你們信么?而且也是巧了,咱一點兒都不亂說,給她買房那人當初付款的賬戶就是我們本行的,姓名我都知道,幹嘛的我也知道,只不過這事兒估計你們也不太在意,我就不說出來了。」
哪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給刁念華買了一套房子這件事,賀寧他們確實並不太在意,他們比較在意的是刁念華與庄文彬之間的交集,依著車大姐的這種說法,刁念華的異性關係也是比較複雜的,對感情可能沒有什麼忠誠度可言,這一點倒是與庄文彬略有相似,只是不足以構成什麼關聯。
「你知不知道刁念華是否認識一個叫做莊文彬的人?」賀寧問車大姐。
車大姐搖了搖頭:「這個名字倒是沒怎麼聽說過,我不敢肯定這人跟刁念華有沒有什麼關係,反正私下裡我們內部比較確定的那幾個裡頭沒有這個名字。」
單位同事對刁念華的印象和態度是這樣的,湯力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好繼續跟著唐弘業他們走訪了幾個在刁念華墜樓前一天,曾經到她家中與她聚會的朋友,想要聽一聽這些人有沒有什麼別的說法。
一個比刁念華要年輕不少的二十多歲姑娘在被詢問的時候,這樣對湯力他們說:「我跟刁念華是通過別的朋友認識的,就是覺得她挺瀟洒,別看比我大不少歲,但是玩起來瘋起來,跟同齡人差不多,所以平時還算玩得來,不過我沒有她自由時間那麼多,平時上班的時候沒有什麼機會碰面,就休息放假的時候,她有時候張羅開party,就招呼大家去她家,我就會去,刁念華挺受歡迎的。那天晚上聚會的時候也挺正常的,絕對不像是能自殺的人,她還跟我說想要換台車呢,聽說我朋友在二手車交易這一塊有熟人,想讓我幫忙聯繫聯繫,諮詢一下,看看她那台車能不能給賣個好價錢,回頭她好添點錢,再買一台更好的SUV開開。哦對了,她還預定了下個月出國旅遊呢!去馬爾地夫還是哪裡的來著,當時把我們給羨慕的,一通起鬨,問她跟什麼人一起去那種蜜月聖地,她也沒說,神神秘秘的,反正怎麼看都是屬於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不可能自殺的哪一種。」
「那天聚會,人數有限制么?」湯力聽完之後問了一句。
那姑娘搖搖頭:「沒有啊,人挺多的,中間飲料啊酒啊小零食啊這些還不夠吃了,有人出去買,回來叫不開門,因為屋裡音樂聲有點兒響,所以後來乾脆怕有人被關外面敲門和打電話都沒人能聽見,索性就不關門了,一直開著門,進進出出也方便,反正頂樓么,也沒有什麼人上上下下的。中間隔壁鄰居還過來探了個頭,嫌我們太吵,讓我們安靜一點,我們也沒搭理那家人,後來那家人看我們不理睬,就也沒有再過來打聽過這事兒。」
「離開的時候誰是最後走的?」
「那可就記不清了,人太多,而且到後來喝的也不少,刁念華有個特點,作一宿都沒事兒,但是結束了就得走,不能在她家裡過夜,所以後來我們一大群人就呼呼啦啦的都走了,電梯一波坐不下,等了好幾趟,走的時間都差不多。」
唐弘業連忙又問:「那臨走的時候刁念華在幹什麼?大門關好了么?」
「關好了!關好了!」那姑娘一聽這話,趕忙點頭,生怕因為這件事情遭到誤會,「當時是她到門口來送我們,後來嫌我們半天都下不去,她困了,就先回去睡,門是她自己關的,反正我看著是關好了,實際上我也沒回去再拉一拉試一試,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你說鄰居曾經抗議過?」賀寧問。
姑娘對這件事十分篤定:「是,那個鄰居歲數也得有五六十歲了,說家裡還有老人,刁念華跟我們說不用理,我們還有朋友開玩笑呢,說那個鄰居五六十歲了,自己本身就是老人了,老人家裡的老人,豈不是活化石什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