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借錢
儘管說是家裡面經濟條件還不錯，能夠給兒子在市區里買一套房子，但那也是有比較的，或許這位朱阿姨在她的親戚圈子裡的確算是經濟條件很不錯的了，但是綜合來講也只是普普通通而已，給兒子買的那一套二手房所處的地段兒也不算很好，附近的規劃比較混亂，賀寧和湯力費了一番功夫才總算找到了那裡。
敲開了朱阿姨兒子家的家門，給他們開門的就是朱阿姨本人，此時是下午四點鐘左右，朱阿姨的腰上系著圍裙，屋裡也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油香，看樣子她是正忙著做飯呢，看到兩個陌生來客，朱阿姨還有些茫然，後來一聽說他們來是為了向自己了解一下與葉茂才有關的事情，臉上的茫然便立刻變成了恍然大悟。
「是不是葉茂才在外面惹了什麼事了？我就覺得奇怪么，這年頭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兒子當年辛辛苦苦的考大學，畢了業之後工作已經算很穩定很不錯了，一個月也賺不到個五六千塊，葉茂才連高中都沒有念完吧？反正是沒讀多少書，他怎麼出去隨便混一混就能拿回家十萬塊錢！」朱阿姨嘴上雖然說的是疑問句，但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基本上已經篤定了葉茂才在外面惹了事的這個事實，她爽快的伸手朝賀寧和湯力一比劃，「來！有什麼事兒進來說！」
湯力和賀寧先後進了門，在朱阿姨的招呼下在小客廳裡面落了座，這套房子不算大，差不多也就八九十平，如果是一家三口居住，夫妻二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倒是也很夠用，但是現在又加上了朱阿姨和她的老伴兒，這空間上就顯得有些局促了，客廳裡面堆滿了各種東西，更多的當然還是孩子的玩具。朱阿姨對於這乍看起來有些凌亂的局面很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她靈巧的在滿地的各種大小玩具中間穿行，到一旁的餐桌邊上拿了兩隻玻璃杯，給湯力和賀寧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葉茂才他到底是怎麼了？幹了什麼了？」她開口問，一臉的好奇。
「葉茂才春節前後給了父母十萬塊錢，這事兒你們很早就知道了吧？」方才朱阿姨已經主動提到了這件事，於是賀寧就打算以這件事作為切入點。
「呵呵，」朱阿姨表情很複雜的乾笑了兩聲，「不是我們很早就知道了吧，是你得問問我們親戚圈子裡還有誰不知道這件事的，好傢夥，打從春節那一陣子一直到現在，那不是知道不知道的問題，是我那表妹兩口子就生怕別人知道了之後又給忘了，幾乎是隔三差五就得故意提起來，一會兒是他們準備翻蓋新房了，問問大家十萬塊錢預算能起個什麼樣的房子，一會兒是問問大傢伙兒建築材料最近價錢有沒有什麼升降，他們十萬塊錢的花銷看看有沒有什麼跟原計劃需要調整的，一會兒又什麼現在銀行利率太低了，存款不划算，所以像他們家，十萬塊錢寧可翻蓋新房，也不存在銀行裡頭，反正你聽他們說話吧，不出三句准提那十萬塊錢，就差沒找個廣播站，乾脆想全市全省全國全世界宣揚一遍了！」
「那葉茂才父母沒有跟你們提到過，葉茂才到底是做什麼在外面能發這麼一筆財的么？」賀寧聽得出來，這個朱阿姨對葉茂才一家的腹誹已經很嚴重了，這也不奇怪，這麼多年來，他們親戚圈裡的情況估計一直都是朱阿姨一家把葉茂才一家壓在下面，朱阿姨原本會不會有什麼優越感不好說，但是現在這麼不爽，估計大半是因為葉茂才父母一朝得勢之後，就拚命的想要打個翻身仗，太張揚太高調的結果，就是讓朱阿姨這個原本不知道會不會見不得別人好的人，現在可是百分之百看他們一家三口不太順眼了。
「這個我可真不知道，我問過的，我那個表妹，就是葉茂才的媽，什麼也不說，嘴巴嚴的不得了，還說什麼葉茂才是因為受老闆賞識，所以老闆才願意帶著他一起做事一起發財的，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願意帶著，說的就好像我跟她打聽是想要截他們家的財路似的！開什麼玩笑，我兒子的工作多穩定啊，在國企啊！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呢，誰知道她兒子到底在外頭做了些什麼，要手藝沒手藝，要學歷沒學歷的那麼一個人，之前還混得凄凄慘慘的，忽然一下子就發了橫財了？我活這麼大歲數，怎麼就不相信那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呢！」朱阿姨撇撇嘴，「我們春節全家一起回去的時候沒見到葉茂才本人，說是老闆那邊著急，就提前跟著走了，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啥工作還至於春節都過不完就急著走啊？你放眼全國，哪裡不過春節啊！我本來有點想要較真兒一下的，被我兒子給攔住了，他跟我說，媽，咱們就過自己家的小日子就行了，不要去管別人的事，以前我們比人家過得好的時候，也沒擠兌過誰，看不起過誰，現在誰要是真的過得比我們好，我們也應該替人家高興，犯不著那麼小家子氣。我一聽，覺得我兒子說的有道理，這念過書有文化的人啊，素質就是不一樣，所以我就沒有多打聽。」
朱阿姨嘴上說著不打聽不過問，但實際上還是非常好奇的，於是在說完之後就又一次開口追問那個被賀寧給迴避過去的問題：「葉茂才惹什麼事了？」
「我們現在也不確定，只是有些別的事情牽扯到了他，所以想要找他出來了解一下情況，但是找不到他人，連他父母都聯繫不到他。」賀寧有所保留的回答，見朱阿姨好像還有想要打聽的意圖，便對她說，「具體的我們就不能再對你多做說明了，我們也是有工作紀律的，有些事情可以說，有些事情不可以說。」
「我懂！我懂！我們家雖然沒人當兵沒人當警察，但是我電視劇還是看過的！我明白，不給你們惹麻煩！我不問那些有的沒的了！」朱阿姨倒也是個爽快人，一聽賀寧這麼說，當即便不再追問，「我那表妹兩口子估計也沒騙你們，那個葉茂才啊，念書好不好，有沒有出息這些都拋開了不算，單說是對他爹媽這方面，那真的是還算不錯了，但是呢，那孩子主意特別正，從小我表妹他們兩口子就管不住他，反正估計也是沒捨得使勁兒管，那可是費了好多力氣，好不容易才保下來的孩子，一點不誇張的說，風大一點他們都怕把孩子的汗毛吹掉了。但是要我說啊，哪能不管呢，孩子對爹媽還算不錯，這說明骨子裡頭葉茂才這孩子的本質是好的，不壞，但是他畢竟年紀小，哪有什麼辨別能力啊，我表妹兩口子再不好好引導他，整天就跟他灌輸一些不該說的話，什麼爹媽老來得子付出多，什麼養兒防老，什麼以後爹媽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指望這個兒子了！結果怎麼樣？葉茂才早早就沒心思學習什麼的了，一心就想著打工賺錢，為了賺錢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什麼都可以不考慮，這哪行啊！」
朱阿姨這一番話說的，既有著對葉茂才的惋惜，也有著一種淡淡的優越感，看樣子賀寧之前的判斷是一點錯都沒有的，葉茂才一家和朱阿姨一家暗中較勁估計是已經維持了很多年的親戚圈常態，朱阿姨過去一直都是優勝者的姿態，現在被葉茂才父母那「兒子孝敬的十萬塊錢」的風頭蓋了過去，心裏面也是一萬個不樂意的，只不過礙於面子，還不得不端著一副高姿態，只是除了這種故意做出來的高姿態高素質之外，如果她並沒有了解到什麼實際的東西，那賀寧和湯力等同於還是白跑了一趟，沒有辦法收穫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正說著話的功夫，有人在門外用鑰匙開門，朱阿姨連忙站起身來迎向了門口，很顯然她是知道來人會是誰的。門很快就被打開了，率先從門縫裡鑽進來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看起來虎頭虎腦挺機靈，小男孩兒一進門就嚷嚷著：「奶奶！寶寶回來了！寶寶肚子餓！你給沒給寶寶做好吃的？」
「做啦！做啦！哎喲我的大寶貝兒喲！」朱阿姨一見到那個小男孩兒，立刻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蹲下身子給小男孩兒一個大大的擁抱，「餓著誰也不能餓著奶奶的寶貝大孫兒啊！你不是最喜歡吃奶奶給你炸的茄盒么？上次還說沒吃夠，這回奶奶給你炸了一大盆兒！讓我寶貝大孫兒好好的吃個夠！」
「哦！太好嘍！有好吃的嘍！」小男孩兒一聽這話，立刻就高興起來，如果不是被奶奶摟住了，估計還要一下子蹦起來呢。
「你先別急著蹦躂，先把作業做完了，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再一起吃！要不然這個時間了吃了東西，一會兒又不好好吃飯！」跟著小男孩兒身後一起進來的是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從相貌上看，與小男孩兒十分相近，很顯然是一對父子，他對小男孩兒說完之後，又抬頭對朱阿姨說，「媽，你就是太寵他了！人家幼兒園體檢的時候可說了，你這孫子的體重快要接近正常值的上限了啊，你再這麼總給他換著花樣的做一些油炸的東西吃，回頭他可就要成個小胖墩兒了！」
「哎呀，不會不會，我孫子成天東跑西跑的玩兒，多累啊，吃什麼也都給跑出去了！」朱阿姨不為所動，不過她看兒子有些不大高興，便還是在態度上面做出了妥協，扭頭對小男孩兒說，「下不為例，以後我不做了還不行么。那行，也不差這一會兒了，寶兒啊，你先去把作業寫完，奶奶再給你炒倆菜，一會兒寫完了作業一起吃啊！快一點兒，要不然你愛看的動畫片就開始了！」
小男孩兒估計沒有想到自己的奶奶居然這麼沒有立場，這麼容易就妥協了，顯得很失望，不過還是嘟著嘴，拎著自己的小書包垂頭喪氣的換了鞋子直接鑽進屋子裡頭去，還回身把房門也給關了起來，一副不願意讓人跟進去的樣子。
「這小子啊，都是被你給慣壞了！」朱阿姨的兒子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朱阿姨這回可不買賬：「什麼我給慣壞了！我看我大孫兒乖得很呢！」
朱阿姨的兒子還想說什麼，一抬頭這才看到客廳里的賀寧和湯力，愣了一下，原本到了嘴邊的家長里短也又重新咽了回去：「家裡來客人啦？」
「哎喲，對啊，我都忘了給你們介紹一下了！」朱阿姨指了指自己的兒子，又指了指湯力他們，「這是我兒子，這兩位是公安局的，過來找我了解了解情況。」
說完之後，她不知道是怕自己的兒子擔心，還是急於分享信息，立刻就對自己的兒子挑了挑眉，咬著重音說：「來了解你那個表弟葉茂才的事兒！」
「哦，」朱阿姨的兒子原本看起來還有些困惑，不知道警察為什麼會找到自己家裡頭來，現在一聽說是葉茂才的事，臉上多了幾分恍然，「他怎麼了？」
「怎麼了？出息太大了，驚動了dang中央唄！」朱阿姨估計平時和兒子開玩笑開慣了，所以一開口就習慣性的調侃了一句。
「媽，當著人家警察的面兒，你可收著點兒！」朱阿姨的兒子笑著提醒母親。
「那，這可不是我說的，還不是你表姨走到哪裡吹到哪裡！也幸虧咱老家偏僻，要不然真搞不好全國人民都知道了！」朱阿姨一臉無辜的攤開手，「那你看嘛，人家兒子腦子聰明又能幹，不用花那麼多精力讀書，照樣能夠賺大錢給他爹媽蓋新房，不是么？」
「是，他真那麼厲害，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跟我借錢了不是么？」朱阿姨的兒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隨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