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司機
湯力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好像暴雨將至的天色一樣，他確實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麼一個節骨眼兒上，竟然還會出現這樣的岔子，這讓他原本就繃緊的神經現在簡直快要斷開來了，他皺起眉頭，雙眉間擰了一個大疙瘩。
「湯力，怎麼辦？鮑明軒那邊，需要去他買機票的那個地方找人么？」唐弘業看湯力臉色這個樣子，也只有嘆氣的份，以前他們就總說破案有些時候依靠的就是天時地利加上人和，差了哪一樣都可能會卡在那裡不上不下的，雖然說這樣的認知他們都有，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自己負責的案子真遇到了這種運氣不佳的時候，也還是難免會覺得憋氣窩火，不光是湯力，換成是自己可能只會更甚。
「不需要，這麼做沒有意義。」湯力雖然說扎聽聞宮廣浩和鮑明軒都失蹤了的事情也猶如耳邊猛然響起一個炸雷一樣，讓他的腦子裡面嗡嗡作響，但是他還是沉住了氣，很迅速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狀態，冷靜的對唐弘業搖了搖頭，「我們不知道鮑明軒為什麼忽然不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跑去那個地方，去的又是一個大城市，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也不能確定他到底有沒有什麼事，人海茫茫，別說我們去了之後人生地不熟，沒有辦法找，就算是向當地警方請求幫助，當地警方恐怕都不知道該怎麼著手去找，說白了還是需要等，這樣一來意義不大。」
賀寧也點點頭，同意湯力的觀點，著急歸著急，越是在這樣著急的時候，反而就更需要保持冷靜，避免越急越錯，反而把小問題給變成了大問題。
「咱們的第一重點還是放在排查楊曉慧的行蹤上，其次是宮廣浩，鮑明軒那邊在人力充足的情況下也不能放下，」她對唐弘業和湯力說，「但是咱們的人手和精力畢竟有限，不可能樣樣都抓的那麼牢，所以必然在重心上面要有取捨，宮廣浩是在咱們去找過他之後忽然之間失蹤的，在他之前楊曉慧已經失蹤了，鮑明軒因為暫時還不能確定這其中的關聯性，所以為了避免顧此失彼，咱們還是不要把人力分配的過於分散比較好。你們覺得呢？」
湯力對她點點頭，這個時候辦公室裡面傳來了一陣手機鈴聲，正是湯力的手機在響，他之前把手機忘在了辦公桌上沒有帶走，聽到手機鈴響，他趕忙跑過去接聽起來，並且沒有說什麼，只是應著聲就很快掛斷了電話，他把手機放下，又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臉色仍舊是有些鬱郁，比方才還陰沉了一點。
「楊大隊叫我過去一趟，宮廣浩和鮑明軒都失蹤、失聯的事情，被上頭知道了，上頭很生氣，」他對唐弘業和賀寧說，很顯然他的話裡面提到的「上頭」已經不是楊成大隊長那麼簡單了，「我得過去說明一下情況。弘業，關於這兩個人的事情，還有什麼需要補充，我還沒有了解和掌握的么？」
「沒有了，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我已經原封不動的告訴你們了。」唐弘業搖搖頭，然後又提議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跟他們解釋解釋。」
湯力苦笑了一下，拒絕了唐弘業的好意：「不用了，幾個人去效果都是一樣的，還是我自己去吧，畢竟這個案子算是我主要負責的，你們等著吧。」
說完他就離開了辦公室，準備去向上頭的人做一下彙報。
「這事兒不對！」湯力走了之後，唐弘業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對賀寧說，「你想想，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兒？宮廣浩失蹤的事兒，還有鮑明軒聯繫不上，這都是今天剛剛確定的，包括楊曉慧失蹤，雖然有幾天了，但是那個防化服神秘人一直也沒有再發什麼視頻出來，所以根本不構成什麼不良影響進一步擴大，這件事情楊大隊是知道的，他那個人你也了解，但凡能幫咱們擋一點壓力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小事化大過，總是說如果咱們壓力太大，反而沒有辦法沉下心思來好好的做分析做判斷，所以就不可能是他把這件事捅出去的。這說明什麼問題？咱們當中出了內鬼了！有人越過楊大隊跟上頭說小話了！」
就算是用腳趾頭想，賀寧也想得出來湯力這次被楊大隊叫過去，肯定是要挨批評的，別說是他了，恐怕就連楊大隊自己也一樣要受到責怪，唐弘業說的這種可能性自然是存在的，只是賀寧有些想不通，自己算是比較晚來刑警隊的人了，隊裡面的人她不敢說各個都很了解，都敢打包票，但是實在是沒有哪一個有這種喜歡背地裡打小報告，並且還是越級打小報告的「特殊愛好」，這麼久以來，刑警隊裡面的同事之間還是相處的非常和諧，也配合非常默契的，當然，這與楊大隊的領導有方是有很大關聯的，他們的上下級之間也一直維持著一種和諧和平衡，所以現在忽然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還真讓她有點猜不出來，到底那個打小報告的人會是誰，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畢竟大家都是在楊大隊的手下工作，受楊大隊的直接管轄，這麼越級打小報告，給大家集體找麻煩，未必會有什麼好處。
「可是，咱們全隊只要手頭沒有要緊案子的，基本上都參與進來了，沒參與進來的也都是手頭有要緊的事情，沒怎麼參與調查的同時，對這個案子的進展也一樣是沒有那麼具體的了解呀，如果說你說的這個內鬼確實是參與調查工作的人，這麼打小報告，對打小報告的人自己不也沒有什麼好處么？」賀寧想不通。
唐弘業撇了撇嘴，又眯了眯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他壓低了聲音，湊到賀寧跟前，小聲對她說：「假如說這個人雖然參與了調查工作，所以對現階段的進度有掌握，但是並沒有參與的很深，所以就算大家都有責任，這個人的責任也肯定會是最小的，或者可以被忽略不計的，但是當好領導的小幫手，肯定能夠給這人換來點什麼好處，這好處還得是楊大隊辦不到的那一種。」
「我的天，這事兒被你分析的還挺深刻的，而且感覺還挺有道理！」賀寧心裡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湯力會被批評成什麼樣，正是因為如此，她就越是故作輕鬆的去與唐弘業調侃，試圖用這種態度給自己一種沒什麼大不了的心理暗示。
唐弘業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可別太小瞧我啊，我知道我這個人平時表現的好像不老靠譜的樣子，但是不管怎麼說，咱也是個刑警，這點分析問題判斷事實的能力還是有的，這件事情多麼的顯而易見，咱們就看看折騰到最後，每一次都有人打小報告，一直到最後是什麼人得到了好處，那肯定就是內鬼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新來的那幾個人裡面有人當內鬼？你不會是懷疑你的那個青梅竹馬吧？她叫什麼來著？杜鵑？」賀寧問。
唐弘業擺了擺手，態度倒是挺篤定的：「不可能是她，雖然說我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活在她的噩夢和陰影裡面，但是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很清楚的，這種事情她做不來，也絕對不屑去做的。再說了，她都已經是正式調過來的人了，越過楊大隊去幹這種事，划不來，對不對？我現在也沒有證據，不過主觀上我比較懷疑那個男的，那小子是典型的捧高踩低，我看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你還是別操心這些了，那種事情防不勝防，把心思都用在抓內鬼上頭了，別說別的事情沒精力做，光是煩都會被煩死，所以咱們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別留小辮子給人拉就夠了。」賀寧雖然也討厭內鬼這種打小報告的行為，但是卻並不覺得有必要浪費那麼多的精力和心思去理會，畢竟從小到大這種人再哪裡都從來不是什麼珍稀物種，只不過程度的深淺不同罷了。
唐弘業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賀寧有些詫異，她原本印象中唐弘業就是那種憋不住話的人，心裡頭也藏不住事兒，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也能有機會看到他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的這一幕，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但是就算再覺得好奇和納悶，賀寧也不會拿這件事去詢問唐弘業什麼，畢竟人家不想說就肯定是事出有因的，強人所難可就不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湯力回來了，臉色倒是沒有變的更加糟糕，總體來說還算是比較淡定的，唐弘業連忙過去詢問情況，他也並沒有說什麼，唐弘業看他反應好像還可以，這也才算是放心一點，便同他打了個招呼就去忙別的了。
「怎麼樣？上頭怎麼說？」賀寧把方才唐弘業關於內鬼的事情和湯力說了。
湯力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點點頭：「上頭領導說是聽到了一些風聲，風聲從哪裡來肯定不會告訴我的，不過還好，也沒有說什麼，就只是說最好趁著沒有造成什麼更壞影響之前儘快把問題解決掉，如果因為工作失誤造成了什麼不良後果，就要層層追責，落實到人頭。這倒也沒有什麼，都是正常的要求而已。」
賀寧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問什麼，她知道湯力面對的肯定不會是這麼輕描淡寫的態度，只不過他不想把這種壓力再這樣的節骨眼兒上繼續傳達給其他人，所以選擇了一個人扛著罷了，畢竟宮廣浩的失蹤雖然說是誰都不想要發生的事情，但是歸根結底事出有因，並不是哪個人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所以才造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味的施壓並不能夠解決任何問題，更起不到提高工作效率的目的，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就是排除雜念的專心找人，再加上那麼一點點的運氣。
又過了一天時間，道路那一組的同事終於有了一點發現，他們再距離農家樂足足有六七公里之外的一個交通監控當中發現了楊曉慧的身影，從畫面當中可以看到她一個人在那條寂靜的公路邊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隨身還提著行李，這是距離農家樂最近的一個監控設備了，結合楊曉慧出現在畫面當中的時間，基本上可以判斷，楊曉慧在離開了農家樂之後，應該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在深夜裡面扛著行李一步一步的走了六七公里遠，並且還在繼續向前走。
於是他們就按照楊曉慧行進的方向調出下一個路口的監控，果然也找到了楊曉慧的身影，從路線的方向來看，她似乎是要返回市區來的，於是他們就繼續向市區方向的下一個路口調監控，也看到了楊曉慧從那裡走過，一直到第四個路口，才終於在監控畫面當中失去了楊曉慧的影像，取而代之的是一輛從那裡經過的計程車。
那麼有沒有可能楊曉慧是在半路上遇到了這輛計程車，並且選擇乘坐這輛計程車返回市區呢？畢竟從楊曉慧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畫面當中的位置來看，此處距離市區還有十公里左右，步行，尤其是以楊曉慧那種背著行李的步行速度，最起碼還需要四五個小時，這還是在體力完全充足的情況下，所以她選擇了乘車還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於是他們便從那輛計程車入手，打算通過車牌照來確定當時駕車的司機，並且找他了解情況。
這樣一來，也總算是有了點像樣的線索和收穫，儘管並不大，但至少可以給人以希望，也能振奮一下情緒，不至於一直那麼低迷下去。
不過對於賀寧來說，她更加感興趣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動機給了楊曉慧這樣一個女孩子那麼大的勇氣，讓她可以一個人在那樣漆黑寂靜的夜晚，獨自從鄉村的小路上一路朝著市區的方向走，可以堅持一走就是十來公里。
另外一個讓賀寧同樣感興趣的事情也在於，以賀寧這樣一個自認為方向感已經算是比較不錯的女孩子來說，鄉村附近的那些鄉道都是非常類似的，因為沒有明顯的地標性建築和路標，往往會讓不熟悉的人找不到方向。
那麼楊曉慧究竟是有著天生就極其強大的方向感，還是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個需要，所以花費了一些心思去熟悉農家樂周圍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