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哭著說再見

  這頓飯做了兩個小時,等他們吃完已經晚上六點了。


  天漸漸陰沉下來。


  兩人坐在陽台的躺椅上,寧婉魚乖順如小鹿般靠在他懷裏,手持紅酒杯,看著夕陽。


  “夕陽無限好,隻是盡黃昏。”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裏的景致,寧婉魚突然說出這麽傷感的話。


  龍耀陽不自覺的抱緊她,側過頭,欲言又止。


  寧婉魚撇開目光,暗自抹掉眼淚。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晚上起風了,我們回去吧。”說著,她放下酒杯就要站起來。


  她蒼白的小臉,紅紅的眼圈,勉強擠出的笑容都很難看。


  龍耀陽突然扯住她的胳膊,沉聲問道:“婉婉,你怕死嗎?”


  有時候,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穆塵那邊配不出藥,她注定會死,在生離而死別上選擇的話,他會自私的選擇和她一起死,連他自己的命也一並了結。


  隻是這樣的想法很自私,他不知道婉婉會怎麽選?

  是寧願選擇和他一起死,還是把他推開。


  寧婉魚雖聽的懵懂,但也慎重的想了想。


  點頭道:“是,我怕死,我很惜命的,不想這麽早死。”


  五歲的時候死裏逃生過一次,之前在醫院,聽英姿說她也差點就死了。


  蘇姆姆的死,譚姆姆的死,這都是她心裏的結。


  死過一次的人和靠近死亡的人一定會怕死的,隻有那種沒切身體會過死亡恐懼的人才會把死掛在嘴邊。


  “如果在死亡,和離開我之間做選擇,你會怎麽選?”龍耀陽將她的身體拉回懷裏,晃了晃手中腥紅的酒液,側目問道。


  寧婉魚抿著唇瓣,半天沒有回答。


  叔叔問這句話時,她的腦海裏就莫名跳出萬麗娜的臉。


  雖然他沒明說,可寧婉魚有感覺,他的問題和萬麗娜有關。


  沉沉閉目,聶諾道:“我隻希望,我愛的所有人都平安的活著。”


  這是實話,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所有人都活著,包括蘇姆姆與譚姆姆。


  “蘇修女把你教的很好,像聖母一樣。”他撫摸著她的頭發,側對著她笑。


  寧婉魚聽不出他這句話是挖苦還是表揚。


  沉默著又倒了杯酒,輕綴了口。


  圓形桌台上的手機響起噪音,萬麗娜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安分的跳動著。


  寧婉魚將手機推過去:“叔叔,你的電話。”


  她起身往臥室走。


  龍耀陽兩指夾著手機舉到麵前,對著屏幕冷笑。


  側開視線,將手機隨意扔回桌子上。


  一口仰進杯裏的酒,從桌子上摸來煙盒,抽出一根點燃,黯淡的吞雲吐霧。


  夕陽西下,黃昏是暗沉深邃的藍,太陽的餘輝釋放著明亮的桔色,掛在天邊一角。


  聶新的電話打進來。


  “龍少,您今天回來嗎?”


  他吐出一口煙霧,闔目,聲音很淡:“嗯。”


  “那……我去接您?”


  “不用。”龍耀陽睜開眼,將煙灰點進煙灰缸裏:“我開車回去。”


  哦,聶新又想了想,吞吐道:“那太太……”


  “我送她回醫院,你去萬麗娜那把藥取來,交給穆塵,回去後就要給她注射。”


  “是,我知道了龍少。”


  龍耀陽微低著頭,吸了口煙,夾著香煙的手指在太陽穴上緩慢的動了動:“他呢,有什麽動靜?”


  “幾天前去過萬麗娜的公寓,再之後就沒動靜了。”聶新如實報告。


  龍耀陽掐滅煙蒂,從躺椅上站起來。


  “繼續盯著他,有什麽異動立刻告訴我。”


  “是!”


  臥室裏的寧婉魚已經簡單的收拾了行李,見他進來,微笑著仰頭。


  “現在走嗎?”


  她蹲在行李箱旁,明明不想笑的,卻又堅持著擠出微笑。


  並不玲瓏的身姿此刻有行李箱映著,反倒顯得嬌小。


  表情有些僵硬,像是被人拋棄的寵物,從內到外的訴說著可憐。


  龍耀陽長腿邁過去,在她麵前蹲下:“婉婉,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放你離開,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我知道。”她嬉笑著推開他,把行李箱蓋上。


  又伶俐的跑向陽台,將隻用過一次的電磁爐,鍋鏟用具塞進大袋子裏。


  “這些也要拿嗎?”龍耀陽跟過去,皺著眉。


  寧婉魚回過頭,投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真金白銀買的,隻用一次就扔嗎?我可沒那麽敗家。”


  她拎著那些大包小裹很吃力,龍耀陽接手幫她拿。


  “放車子後備箱裏。”


  他還沒想這麽早走的,上前一步道:“婉婉……”


  “我再去浴室收拾一下,你先把行李箱和這些東西放上車吧。”


  她轉身進了浴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門關上的一刻,她已經忍不住的蜷縮著身體,背靠著門板蹲下。


  捂著臉,捂著唇,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身體一顫一顫的,臉扭曲變了型。


  他們早晚要走,夢早晚要醒,早一個小時或是晚一個小時沒有區別,該來的事情不會改變。


  龍耀陽拖著行李站在浴室外,盯著門上映出的小小身影,喉結一陣滾動。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寧婉魚放下捂唇的手,雙手按在地上,將頭仰著,痛哭失聲。


  眼淚順著臉頰向下滑,滑進嘴裏,滑進耳朵裏,粘濕了她兩鬢的頭發。


  在風城的這五天,他們一直住在這裏。


  這裏,就像他們的家一樣,充滿快樂回憶的家。


  寧婉魚撫著牆壁站起,擰開門把,要再去看一看這個家。


  浴室的門打開,她被淚眼糊住的餘光看到浴室門邊正垂直站立的男子。


  他竟然沒走。


  他的表情無奈又心碎,對著哭的狼狽不堪的她伸出手。


  寧婉魚什麽也不顧了,跑了兩步撲進他懷裏,放聲大哭。


  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


  “我們不走了,我們留在這裏,好不好?”龍耀陽摟抱著她問。


  寧婉魚卻在他胸膛前搖頭,哭的嗓子沙啞說不出話,隻知道搖頭,不斷的搖頭。


  “婉婉,我對你不會變,更不會讓你離開我,給我時間,我會解決這一切,嗯?”


  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寧婉魚傻怔怔的抬目看他,哭的腫成核桃的杏眼可憐巴巴。


  紅唇被咬的露出血絲,他的陰影在她麵前擴大,深情款款的吻著她。


  “以後,不要再咬唇虐待自己,想咬,就咬我,嗯?”


  從風城回到海城,龍耀陽開車開了近五個小時。


  晚8點出發,到醫院時已經淩晨1點了。


  他抱著昏睡過去的寧婉魚回到醫院病房,穆塵早就準備好的站在床邊。


  抽出針劑裏的藥,注射進她的身體。


  “配藥的事有進展嗎?”


  龍耀陽抽出一根香煙,在指間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


  目光定要寧婉魚的小臉上,挪不開視線。


  穆塵打完藥,又伸手碰了碰寧婉魚的額頭,還有她身上已經結疤的痕跡。


  不禁撇嘴,這女人複原的能力倒是強,這麽快就恢複的這麽好了。


  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他回身往外走:“我已經聯絡商言介紹的那幾個人了,他們對國際上新出現的這種藥劑也很感興趣,我們各自研究再交換意見,想配出解藥不難,隻是需要時間。”


  他走到病房門前,發現龍耀陽並沒有跟上來,不禁回頭道:“明天你結婚,不回去準備一下嗎?”


  龍耀陽坐在床沿,伸手撩開寧婉魚額前的發絲,又捏捏她的小臉,冷聲道。


  “有什麽好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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